爱上仇人女--感官180度

第19章


  领着力工穿过小市场往回走,眼快的柯雷看见前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拎着一塑料袋地瓜,正迈着散步慢悠悠地往前走。是蓝正,柯雷忙叫了声:
  “蓝师傅!”
  听到喊声,蓝正扭身站下,看是柯雷,高兴地叫道:“哎呀!柯雷呀!咱可是有十几年没见了!你现在在哪呢?”
  见蓝正看到自己很兴奋,柯雷心中热乎乎的。自打调离北华厂他和蓝正就没见过。柯雷到劳动服务公司前,蓝正终于摆脱了邱明哲的控制,调到了劳动服务公司的房产科当了水暖工和下水道修理工。柯雷调离北华厂后,听说邱明哲被工厂调任为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真是冤家路窄!蓝正还是没有逃出邱明哲的手掌心儿。劳动服务公司的权利范围可比三车间大多了!下辖基建科、房产科、职工
  医院、职工食堂、职工浴池、职工宿舍、绿化队等七八个部门,包括了职工吃喝拉撒住各个方面。最大的权力是主管建房、分房。掌管房源,在福利分房时代是炙手可热的权力,邱明哲不知得怎么神气哪!
  “我现在在报社,你还在厂房产科干吗?我去房产科办产权,没见到你。”
  “咳!我早提前退休啦!在报社?当记者啦!不错呀!你总算熬出来了!”
  “不错什么呀!也五十岁的人了,就这样啦!你今年五十……”
  “五十七了!虚岁……咳!老了……”
  柯雷听他慨叹,抬眼细瞅他,虽然当年的精明英气还依稀可见,但岁月的痕迹已爬满了面庞,头发也花白了。
  “哎!你怎么上这买菜呀?”柯雷又一次看见他手中的地瓜,才想起蓝正不在这住,当年他是住在和兴路的。
  “我家住这呀!不在这买上哪买呀?”
  “怎么?你搬这来了?几号楼?啥时候搬来的?”
  “搬来……七年了!在二十七号楼,有时间去坐坐。”
  俩人边走边说到了要拐弯分手的地方。柯雷还想多和他聊聊,对他说:“我雇俩人扒门,你要没啥事儿,到我这看看,就这楼下。”蓝正稍微迟疑了一下:“也没啥事儿,我现在什么也没干,每天悠哉游哉的,走吧!”
  柯雷跟两个力工讲了要求和注意事项,两力工抡锤砸钎叮叮当当地干起来。柯雷让站在窗户里的那个力工递出两个方凳,和蓝正坐在窗外不远的地方,一边看着俩力工扒窗,一边又聊起来。
  刚才柯雷拽蓝正往这来时,心里想的不光是叙叙十几年没见的旧,更想知道自己调走后,邱明哲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时,蓝正是个什么样的境遇?邱明哲是不是又整他了?听柯雷这样问,蓝正粲然一笑,慢悠悠地说:“劳动服务公司和三车间不一样。在三车间,车间领导一杆子插到底,大事小事无所不管,联系紧密。劳动服务公司不同,不只多了领导层,部门也多,独立性强。我在房产科只是个水暖工,只管埋头干活,不问政事,跟他邱明哲也犯不上什么?再说社会发生了变化,想的做的和过去不一样了。就说邱明哲吧!1991年到任当经理时,他已经五十五岁了,是他仕途的最后机会了,管理的又是工厂利益最多的部门,此时不搂等待何时?搂钱搂物还忙不过来哪!没时间也没兴趣再去整治我了。”
  柯雷说:“我知道我调走后,工厂没少投资盖房子,邱明哲在任上没少搂吧?”
  “那还用说!他掌管着房源和分房的大权,光收那些想分到房分好房的人的礼就老鼻子啦!这都是看不见算不出来的,你搂就搂了。可这家伙贪心太大,你是主管分房子的,工龄级别都够了,弄套大房子大家不会说啥。他狮子大张口,自己弄了一套最大的三室一厅,原来住的没交,给了二儿子,另外又弄了两套三室一厅。一套给了大儿子,另一套为了巴结,给了调到省里当官的原来咱们厂的一个六八年大学生。”
  柯雷听了,大为惊讶,好家伙!没犯事吗?
  那能跑了他这个“卖酱油的”吗!蓝正挤着满脸的皱纹,用了一句当年在车间打扑克时打嘴仗用的口头禅笑着跟柯雷说 。然后又凑近柯雷:“你猜是谁捅的?”柯雷对视一下蓝正那带点儿隐秘的眼神儿,疑惑地慢摇了两下头,瞅定蓝正说:“不会是你吧?”哈哈哈! 蓝正大笑起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跟你无须隐瞒。告诉你吧!我是幕后,汪贞是台前。”“汪贞?她下乡回来后在哪工作?这事儿跟她有啥关系?她咋能掺和上呢?”一连串的疑问又让蓝正大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汪贞从打下乡后就没和我断了联系。知青大批返城后,她没能回来,因为她和当地青年结婚了,直到1990年了才返回来,是我帮着张罗办回来的。借着她哥哥汪蒴原来是本厂职工的这层关系,又是死在厂子里,安排和我在一起,当了仓库保管员。那时,你刚调走,邱明哲还没到任。邱明哲搂了那么多房子,他做的再隐秘,这房产管理在我们房产科,你说我们能不知道吗?虽然我跟邱明哲井水不犯河水了,但他的举动我都瞄着呢!我摸着点须子,就用心调查,摸透了他的底。把情况跟汪贞也说了,汪贞回城后,对邱明哲也很上心,哥哥因他而死,她一直记在心里。要不是邱明哲,她还有个让她相依靠的哥哥。”柯雷插话说:“这么多年你总照顾她,也当哥哥使了!”蓝正接着说:“我跟汪贞说:‘我整理出个材料,然后举报邱明哲。’汪贞说:‘蓝大哥,你把材料整出来,你就甭管了,也别签你的名,多复制几份给我,我拿着材料去省市纪检委。’”柯雷感叹地说:“哎呀!这汪贞跟她哥哥一样啊!都是这么敢说敢做的!”“可不是,我拦都拦不下,后悔跟她说这事儿了。我劝她说这事儿不用签名也不用露脸儿,寄给纪检委就行。可她说啥不干。她说匿名的人家纪律检查委员会轻易不会相信,咱实打实地去举报,他们就得当个事儿。”“她真去了?”“去了!”“告成了?”“告成了!”“咋样?怎么处理的?”柯雷急不可耐地想知道结果。那时候工厂已经下放归市里管了。省纪检委责成市纪检委成立了一个调查组,一周的工夫就查清了。举报的内容都属实。那到底咋处理邱明哲的?嘿嘿嘿!蓝正从心底里往外乐着说:“告诉你吧!邱明哲被撤职,一撸到底,啥也不是了!两套房子全收回,他住的那一套,还不错给他留下了。他串下来的原来他住的给了他二儿子的那套住房也收回来了。他二儿子不是咱厂的,所以住进去了也毫不客气地收了回来。哎!对了!还给他了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反正就差没蹲他了”
  “哎呀!这也可以啦!这对于我们原来的这位威名显赫的邱书记来说,就像光棍赌输了身上穿的衣服,那可是彻底地输光了!当年他威风八面的,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我想象他这样一个风光惯了的主儿,心里肯定窝囊的够戗!”
  “可不!说这话是1993年,转过年来,他就患肺癌死了。”
  这是一个挺普遍的现象,前几年就有人总结,管这叫“五十八岁现象”。
  什么“五十八岁现象”?五十八岁的人都这样?还是心不正,心正多少岁都是堂堂正正,心不正多大年龄都歪歪!
  你说的没错儿!人啊!三岁看到老。
  这邱明哲就是这么一条人生轨迹。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哈哈哈!” 蓝正开怀大笑起来。
  柯雷从蓝正的笑声里听出了一种终出恶气和最后胜利者的畅快。
  说话间,俩力工已把原来窗台以下的部分扒的离柯雷要求的位置差不多了。柯雷忙站起来告诉俩力工手轻一点儿,别碰掉整砖儿,修一修清一清就可以了。
  蓝正也站了起来,拎起了放在凳边的地瓜说:
  “柯雷,你忙吧!我走了。”
  “哎!别走呀!一会儿中午咱俩一块儿喝点儿!”
  “你这忙着哪!改天吧!改天到我那,记着,二十七号楼三单元五楼一号。”
  “好好好!!我一定去!再见!”
  蓝正拎着他那袋地瓜顺着楼墙根儿走了。柯雷站在那一直目送着他,心中浸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直到蓝正拐到楼那面去不见了。
  北京。
  广安门内大街一
  家装饰气派的邮局大厅里,柳秉元站在黑褐色大理石面的柜台外,目视着年轻的女营业员为他包装一盒录像带。
  柳秉元来北京是考察开东北菜饭店的,今天早上刚到。北京的朋友接了站,把他安排在了广安门内大街上一家宾馆里。朋友让他休息休息,中午再来为他接风,捎带考察饭店市场,然后告辞忙自己的去了。柳秉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再躺不下去了。他心里惦记着要把从家里带来的录像带,给乔嘉木尽快邮寄回去,便拿出录像带走出宾馆,溜溜达达地找到了这家邮局。
  女营业员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很麻利,几个动作就包装好了。看着这双可人的嫩手,柳秉元想起了乔媛媛的那双可以让他消魂的美手来了。这次来北京,柳秉元没告诉乔媛媛是去北京,而是谎说去牡丹江。乔媛媛要跟着去,让柳秉元好言拦下了。说他只是到牡丹江去考察一下能不能开什么饭店。乔媛媛不懂行,猜不到柳秉元不可能去牡丹江那小地方去考察开什么饭店。再说,两天就回来,那小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近边有个镜泊湖,柳秉元也早就领她去过了,乔媛媛这才没跟着来。没跟来,似乎也意味着我俩该分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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