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田夫并不食言,给了林夕梦最大自由。林夕梦来红星上班不到半个月,就允许她为另一家公司去北京谈判一个项目。回来后,樊田夫为她设宴接风洗尘,公司主要人员都出席。席间,樊田夫向她介绍一位新来成员。
“这位姓汤名圆宝,是我的画友,今年四十五岁,家住农村,上有八旬父母,下有两个念书孩子。他本人在一家国营企业当工会主席,业余时间全部精力用来绘画,庄稼地里一切农活全推给家属,也就是我那位大嫂。他听说我从部队回来了,便一封信接一封信地与我取得联系,打算与我结伴去闯深圳。深圳那里他的一位至交朋友,一直希望他去。当他知道我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时,毫不犹豫地打消去深圳的念头,来到我们这里,担任工程部主任,发誓挽起衣袖同我们一起大干一场。”
林夕梦被这种真挚友情感动着,不由得向汤圆宝投去敬佩的目光。汤圆宝在那里不住地朝她点头。樊田夫说道:“别小看我这位老兄长得憨,肚子里一窝小猴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蹦出一个来,您可得小心点儿。”
汤圆宝立刻涨红原本就暗紫的脸,责怪道:“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老师,您可千万别见笑。我们两个打趣习惯了,以后还请您多加指教。”
“汤主任,您太客气,是我要请您多加指教呢。”
“哪里哪里,林老师,千万不要客气。我听过樊经理介绍您的情况。一见您,果然风采不凡。从今以后,我汤圆宝就是您的学生……”汤圆宝一边说,一边从席间站起来,朝林夕梦深深鞠躬。林夕梦慌忙站起来说:“您千万不要这样。我刚下海,我才是学生呢。”“哪里,您是老师,我是学生。”汤圆宝还在那里虔诚地点头哈腰,要林夕梦收他为学生。这弄得林夕梦哭笑不得,站在那里只剩下不停还礼的份儿。
樊田夫坐在那里,那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客气还礼不止,扬了扬手,说:
“行了,圆宝你把那些小猴子收起来吧。”
汤圆宝这才停止了礼节,坐下去,笑道:
“林老师,您是不是听说我要来就去出差?是不是不欢迎我这个乡下土巴子?”
“哪能呢,我走前就知道您要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您为什么出去十多天,连个电话也不向回打?害得有人整天像没了魂似的!”
大家一下子笑了起来。
林夕梦有了醉意,脸上泛着红潮,装作不知,说:“整天在外面跑,没有时间打电话。再说,反正很快就回来了。”樊田夫有点坐不住了,推说喝醉了,要先离席。汤圆宝笑着阻止。范工说:“汤主任,我提个建议。樊经理昨晚绘图到深夜两点,还是让樊经理先上楼休息吧。”其他人表示同意范工建议。汤圆宝见林夕梦没表态,就问她:“林老师,您说呢?”
其实,林夕梦在北京与樊田夫通过电话。那天晚上,卓其去魏珂家里喝完酒路过红星,到红星给在北京的林夕梦打电话,卓其讲完以后请樊田夫讲,樊田夫接过话筒,简单说了几句,无非“请林老师注意休息”“您不要过度劳累”之类客套话,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夕梦床头电话又响了,那时已是深夜,她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喂……”
一声低低的熟悉的声音。
“哦,知道了。”她轻轻地回答。
“睡了吗?”
“没……没有。谁,在那里?”
“没有人。他……走了。刚走。”
“哦。”
“你……怎么样?”
“还好,只是……只是……田夫!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我也是。”一声叹息的声音。
……
“早点儿回来。”又是低低的声音。
“嗯。”
这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说的话也就这么几十个字,却用了半个钟点时间。
她沉浸在那份温馨的回忆里,没有回答汤圆宝。直到汤圆宝站起来,弯下腰给她深深鞠躬时,她才惊醒过来:“您……您……”
汤圆宝道:“我在问您呢,林老师。”
“我……我没有意见。”
“怎么才算没有意见?”
“那就……那就少数服从多数。”
汤圆宝总算罢手,并亲自把樊田夫送回楼上宿舍。
林夕梦从北京回来,一天没休息,就立即投入工作之中,陈暑秋告诉她供电公司有装饰工程,她立马就去了。谁都知道,供电公司是一块肥肉,他们正准备投资五十万装饰一个豪华酒店。如果能揽到这个工程,经济效益显而易见。正因为这样,竞争非常激烈,当林夕梦去联系这个工程时,曹孝礼摊开双手为难地说,到目前为止,通过各种渠道来联系这个工程的,已不下几十家大大小小装饰公司,连白浪岛几家装饰公司也闻风来了。曹孝礼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却开始秃顶,一双眼睛露出狡黠的光,一看就是个奸猾的老狐狸。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把分管这个工程的曹孝礼请到自己公司宴席桌上,谁就意味着迈出成功的第一步。曹孝礼更是谙于此道,心中没有一定意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对于他这种人,被人宴请早已成为不是负担的负担。而这个工程对于红星来说,除经济上的意义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意义,那就是广告效用。这工程位于红星公司马路对面,是梧桐最显眼的地方。做好了,红星牌子在梧桐装饰行业中也就打响了。
把曹孝礼请到红星,这对林夕梦来说,并不需费太多脑汁。她知道,世界上的男人,从表面上看千差万别,其实无非有两个特点:一是都认为自己的才能可以胜任国务院副总理;二是即便他是一头俗不可耐的蠢猪,也希望女人说他具有区别于其他所有男人的特色,听女人这样对他说,他就认为这个女人很欣赏他。她以前用这两条原则去对付每一个与她交手的男人,只要运用得当则无往而不胜。下海后,她第一次把这原则运用到曹孝礼身上,果然又是立竿见影。
宴会上,她穿一件齐腰长银灰色宽松羊毛衫,一条长及脚面黑色窄裙,胸前别一枚紫色胸花,化着淡妆,直把个曹孝礼看得眼花缭乱。越是这样,她越是起承转合巧妙地把握着,以配合樊田夫充分地展示红星的优势和实力。汤圆宝则对主人极尽恭维,对客人极尽奉承。宴会结束时,曹孝礼感慨地说红星装饰公司不愧是军办企业,确实有实力。
送走客人,林夕梦回到办公室,范工还在绘图,她收拾一下东西,正准备回家,却被樊田夫叫住了:
“林老师,您过来一下。”
林夕梦放下皮包,走出办公室。她刚走进经理室,身后的门就被樊田夫掩实了。
樊田夫站在她面前,酒力使他面庞绯红。他呼吸紧迫,紧盯着她。她从未离他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酒力也使她面庞早已绯红。
“你感到今天晚上怎么样?”樊田夫温柔地问。
她望着他,不解地回答:“我感到挺好的。”
突然,他抓起她的手,呼吸的热气吹在她脸上。他喉咙沙哑,说:“让我怎么感谢你?”
她吃一惊,无言以对。猛然,他把她身子一拉,她就被两道铁钳似的胳膊紧紧地拥进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已被另一个灼热的嘴唇堵住,紧接着,这个灼热嘴唇又疯狂地在她脸庞、耳朵、脖颈狂风暴雨般地狂吻下去……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给震晕了。她原本高大的身材在这个山一般的男人面前,竟然可怜得如同一片叶子,无力地、机械地、失魂落魄地任这个男人狂吻下去……
林夕梦回到家时,已有十一点,卓其正在看电视,看到她回来了,懒懒地伸个腰,说:“怎么才回来?”“唔,”林夕梦解释道,“有个应酬。宴请供电公司曹孝礼。”说完,她走进牛牛房间,看牛牛睡得香甜,情不自禁地在孩子额上甜甜地吻着。
她无法抑制内心巨大的幸福。樊田夫!哦,樊田夫!那是怎样一个优秀而出色的男人啊。他是那么谦恭和气,又不失男子汉威严,他整个身躯如同沙漠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而他的激情简直就是那火山爆发,一瞬之间就可以把万物烧成灰烬。在那马拉松般的狂吻里,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也不允许她说,只是那么灼热地辗转地狂吻下去,仿佛他从未吻过女人,已经积攒三十多年热能,这一吻要把这三十多年热能全部释放到她身上似的。她体内的激情被点燃了。她知道,这一次点燃非同以往,或许今生今世再也熄灭不了了……
“还不睡?”卓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一惊,赶紧说:“睡……我看看牛牛。”“看什么,日您妈他睡了你没事找事。”她想去院子里洗涮,打开自来水后又改变主意。回到屋里,坐到写字台前,揽镜自照,佯装用毛巾擦脸。通过镜面,看到卓其仍在投入地看电视,便放下心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涨红的面颊,那红润的双唇,那雪白的颈部,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哦,十几分钟前,凡是被那个男人灼热嘴唇经过的地方,都仿佛有一层圣洁的光泽在闪耀。
“哈哈……”卓其被电视里的情节吸引,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陈佩斯真有意思。”他关上电视,见林夕梦已经脱了鞋子,说,“回来越来越晚了。我看不行的话,干脆给我把阿金找回来。”
“阿金?当初你没抓牢她,等她飞了,你再让我去找,有本事自己找去。”
“俺这不就没有本事才找你。”卓其拉着长腔。
“你何苦非要阿金?”
“除了你俩,别的女人没味儿。”
林夕梦见卓其丝毫没感觉到她今晚的情绪明显有异,便故作生气地说:“我说过,阿金我是找不回来的。你何苦非要阿金,另给你找个不行?”
卓其认真地摇头,说:“不行。别的女人吊不起我的胃口。这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了你,又见过阿金,实在再难看上别的女人。”
阿金是林夕梦送到卓其身边的第一个女孩子,并不十分漂亮,但却迷人,天生具有使男人神魂颠倒的神韵。可惜她回了南方。当初之所以把阿金送到卓其身旁,一个原因是她实在忍受不了卓其生硬的口气,宁愿有一个女人出现在这个家庭里,使卓其口气柔和一些。另一个原因便是她已经开始外遇,希望以此来冲淡一下自己的犯罪感。林夕梦表层意识同卓其调侃着,内心却希望快点结束这无聊的闲话。卓其兴致勃勃地要求*,她推说自己累了,明天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她。
第二天,她来到公司对面一家理发店,向理发师提出,请根据她脸形给剪一个适合她的短发。这是她在北京就决定了的。从学校到企业,从写教案到拟合同,从讲台桌到谈判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为之兴奋了,天性中那火山似的激情在体内熊熊燃烧了。她越来越感到自己这副飘逸、缠绵、甚至诗意的形象,远远不适合商场,眼下她需要以精干、利索,甚至帅气的派头,出现在谈判桌上。
然而,留了十几年长发,一朝要剪掉它,林夕梦的心紧张得要跳出来。她无法想象剪掉这头长发后,自己会是何种模样。她几次趁理发师准备刀剪之时,想溜走。可是,为了工作,她实在不得不忍痛割爱。
同时,隐隐地,一种冒险的刺激也在诱惑着她。
理发师拿起剪刀要动剪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一种上了断头台的感觉。她感到理发师不是在剪她的头发,而是在剪她的头,或者说简直是在剪她的生命,剪她的历史。
她想哭,想流泪,不敢看面前整墙的镜面,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听到理发师职业性地说了声“好了”,她才最终以面对死亡般的勇气,睁开眼睛:镜子里这个女人是谁?浓密齐眼的刘海,小心地保护着一双略带忧郁却流露出渴望的眼睛;齐耳的短发,蓬蓬松松,微微向前弯着,顺颧骨侧向腮下流畅地画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在这两道弧线中间,一张丰满湿润的红唇被醒目地衬托出来……
太美了!太漂亮了!
当林夕梦确认这就是她自己时,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对理发师连声致谢,付上钱,对那被剪下的一地长发,不屑一顾地扫一眼,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昂首走了出去。
她站在马路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马路两旁林立的商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她突然第一次感受到城镇生活。而在这之前,她在这个县城生活这么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家门到校门,又从校门到家门,偶然来到这条繁华中山街购物,就像去外地一般。而现在,她目睹着这一切,第一次感到这个古老的县城竟然是如此的美丽,而这美丽的县城竟然是属于自己的。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认同了工作着是美丽的。
林夕梦刚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响了,她去接电话。
“是林夕梦吗?”一个男中音。
“我是。”
“你好!”
“你好!”
“听出我是谁吗?”
“听出来了。”她认为是张千里。
“前些天给你们学校打电话,找不到你,说你走了。接电话的人还不错,告诉了我这个电话号码。”
天哪,这不是张千里,林夕梦巧妙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
“谁知道你家在哪里!”她不得不“哦”了一声。
“前几天打这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说你出差了。”
“是的,我刚从北京回来。”
“你现在在什么单位?”
“红星装饰公司。”
“什么地点?”
“梧桐中山街156号。”
“慢点儿,让我记下来。”
这会是谁呢?黄山地?不是,刘知福?不是……这口音是标准普通话男中音,无法猜出,看来只有装腔作势下去。
“你这个公司是干什么的?”
“搞装饰工程的,例如宾馆、酒店、家庭等室内外装饰装修,资质是丙级,能承接最大工程量五百万元……”
林夕梦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她想以最短的时间,让每一个朋友知道她的工作范围,以便为她效力。等她介绍完了,对方笑了:“你当老板?”
“不,”她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了一种职业病,抱歉似的说,“我是老板的雇员。”
“想不到连你也搞起经济来了。”
“是啊,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什么也都不认识了,眼前只有钞票。”
“哈,是吗?”
“也许。见面以后再说吧,欢迎你来。”她想快点儿结束这电话。
“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天哪!这人还知道她写小说!
“写了一个长篇,但现在不想出版。”
“怎么?泡汤了?”
“不,是让它发酵。”
“哈。你把栾正仁写死了吗?”
林夕梦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轻柔地搪塞:“以后再说吧。你把你现在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放下电话,望着这串电话号码,她突然想起了这是谁。
潘增录!正是他!
半年前,在白浪岛一次作家笔会上,身为白浪岛副市长的潘增录也参加了。自由座谈时,他坐在林夕梦身旁,两个人交谈起来。她说自己正在写一个中篇小说,里面一个人物名叫栾正仁,而副市长与这个栾正仁非常相像,并说自己刚见到他时,还认为自己小说中的人物向她走来了呢。其实,那纯粹是她在社交场上对潘增录玩的一个小小伎俩而已,却想不到他信以为真,并且至今念念不忘。
想到了这个小插曲,林夕梦不禁一笑。一转身,却发现樊田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正用一双异样的眼睛盯着她。她赶紧地低下头。樊田夫站一会儿,转身出去了。下午四点钟,当办公室里只有林夕梦一个人的时候,樊田夫又进来了。他坐到她对面。她回避着他的视线。许久,他才犹犹豫豫地低声说:“昨天……对不起……”
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下来,林夕梦浑身上下全凉透了。
果然,樊田夫毕竟是樊田夫。
她盯他一眼,不假思索地说:“你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她站起来,迅速离开座位,走出去了。
林夕梦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楼道上人群大多是酒店里的。红星租四个房间,两间作办公室,两间作宿舍,她没有其他房间的钥匙,站在走廊上实在不便,又不到下班时间,她只好又返回办公室。
樊田夫仍坐在那里,她下逐客令道:“你还有什么事?没有事你可以离开了。”
“我愿意坐在这里,哪怕只坐在这里……”
他放赖了。林夕梦心烦意乱,赶他不走,而她又无处可去。多么虚伪的男人啊!如果你爱我,说一声对不起,我可以原谅你虚伪的道歉;如果你不爱我,又说出一声对不起,这我无法容忍你真诚的道歉。难道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你虚伪的举动吗?她现在难以分清,他的道歉是真诚的,还是举动是真诚的?他的举动是虚伪的,还是道歉是虚伪的?抑或举动道歉都是真诚的?抑或举动道歉都是虚伪的?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
“昨晚一夜没睡好……我似乎砸碎了一件珍贵的东西。”樊田夫似乎在凝视着一件破碎的珍品,惋惜之情不能自禁。
她没有放声,看下班时间已到,拿起包,走了。
一天早晨,林夕梦刚走进办公室,胡小玉交给她一个精美的红色信袋,说这是她的薪水。红星发放薪水采用红包制,这她知道,每个红包内附有总经理箴言,箴言总结该职工一月来的成绩、存在的缺点、指出努力的方向等。
她接过红包,坐到自己桌前。她急切地想打开,看看樊田夫给自己写了些什么。碍于许多人在眼前,她放进抽屉。她心神不安,樊田夫,哦,这个男人,他会给自己写些什么?他会像对待其他职工那样对待自己吗?他会说她工作很努力希望继续努力吗?……林夕梦焦渴地想知道樊田夫究竟给她写了些什么。可是,接下来一整天在外面联系业务,始终没有机会打开那红包。直到天快黑时,她才回到公司,急切而仔细地用剪刀把红包剪开,抽出里面的东西,一张纸,一叠钞票,她丝毫不管薪水多少,迅速拿起那张折叠的纸,铺展开来,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夕梦:
(看了这个称呼,她的心狂跳起来。箴言是统一打印的格式,上面那些“红星装饰公司薪金箴言”、“女士”、“经理”等起头落款字样,统统被樊田夫用笔圈掉了。她继续看下。)
当您打开这所谓的“红包”时,我非常想知道您在想什么。
我心中的一潭秋水。
right秋水中的田夫
林夕梦看完了,心脏狂乱地跳着。她顺手取过一张纸,疾速地在上面写道:
当我打开这所谓的红包时,我唯一想知道的是,您写给我些什么。
刚写完,胡小玉进来告诉林夕梦,樊田夫下午到处找她。“知道了,谢谢您。”林夕梦故作平静地应道。她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手拿了刚写的那张纸,走出去。在宿舍里,找到了樊田夫。樊田夫从部队回来后,一直住公司集体宿舍,很少回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樊田夫喝醉了,睡在床上,满面绯色,被子掉到床下。她拾起被子,轻轻地为他盖上。不料,樊田夫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
林夕梦望着他那双醉迷的眼睛,那是一双贮满思恋之苦的眼睛。她知道,只有处在煎熬思恋之苦中的人,才会有这种神情。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低着头,望着那双硕大丰满同样绯红颜色的手,只轻轻地说:
“不要喝这么多酒。”
他的嘴角颤抖着,望着她。突然,他用力把她搂抱胸前,脱口而出:
“想死我啦!夕梦!”
林夕梦有种认识,爱上一个人是幸福的,被一个人爱往往是烦恼的。这是从她经验中得来的。这么些年,幸福总是那样短暂,而烦恼总是那么漫长。并且,从数量上去看,也是烦恼远远超过幸福。而现在,感受着樊田夫那火一般的亲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沉浸在一种被人爱的强大幸福之中。同时,她隐隐感觉到,要她全部投入地爱上这个生动漂亮的男人,对她来说似乎已并不遥远。亲吻如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向她丰润的唇袭来,她的口红恰如一丛草原上的鲜花,在风雨中变得狼藉了。狂吻之后,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仿佛整个生命在燃烧着:“再也不许你离开我!夕梦!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直到我死!”
她没有放声,把手中纸条放进他手里,然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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