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升职记

第90章


  我僵了僵,避开他的脸面,只装模作样地捶打着他的胸前肩膀等处。
  两条腿的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又过一会儿,后面追赶人便都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我抓住一切能偷懒的机会,见既然都瞧不到人了,索性停止了挣扎,只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呼救。
  杨严终于忍受不住了,举起了掌刀与我商量:“来,咱们配合一下,你尖叫一声,我把你敲昏,省得你没完没了的叫。”
  我想了想,放开嗓子尖叫了一声,然后在杨严掌风劈下来之前,猛地截断了声音。
  杨严瞥我一眼,“算你识时务。”
  借着月光,我翘起头往他身后扒望,问:“他们不会再追上来吧?”
  杨严嘿嘿一笑,得意道:“不会,我提前给他们的马匹下了药。”
  我这才算放下心来,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在他身前寻了个舒服点地位置依靠,交待道:“我先眯一会儿,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在叫我。”
  说完不管不顾地睡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溪水边上,天已经大亮,放眼看去四周都是粗粗细细的树木,像是已经进了山林深处。
  杨严正坐在火边上烤着干粮,见我醒了便凑了过来,感慨道:“你对自己也真够狠的,非得要出了靖阳关才叫我出手,若是依我的主意一过宛江就动手,你也能少受几天的罪。”
  我不理会他的聒噪,强撑着爬起身来,走到水边洗脸。
  杨严又在后面跟了过来,蹲在一边念叨:“我有点想不明白,既然九哥那里也传回信来说齐晟真的遇刺中毒,你干嘛还那么听那老太太的话来北漠,留在盛都等着做太后多好!你这样一走,反而是给那老太太腾出了地,万一她再起点什么幺蛾子,你应变都不及。”
  我不以为然,盛都有张放把持着,太皇太后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天去,倒是齐晟这里,才是最为紧要的地方。
  我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脸,从贴身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问他:“知道这是什么吗?”
  杨严接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又拔下瓶塞嗅了嗅味道,问:“解药?”
  我点了点头,“我若不亲自跑一趟,万一有人把解药送到了齐晟手上,怎么办?”
  说完,将瓷瓶从他手里拿了回来,口朝下地倒了过来。
  “哎!?”杨严急忙伸手堵住了那瓶口,有些惊愕地看着我,认真地问:“你可想好了?”
  可想好了吗?
  我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把多半瓶豆粒般大小的解药都倒入了河水中。一粒粒漆黑的药丸瞬时就被水流带出去了老远,眨眼间就看不到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与齐晟之间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就别再矫情什么情啊爱的了,又不能当饭吃!
  杨严许久都没有说话,好半晌后才幽幽叹道:“张芃芃,你的心真挺狠的。”
  我情绪也有些莫名的低沉,怔怔地看着河水,口上应付:“多谢夸奖了。”
  杨严被我噎得没话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觉得这会子多愁善感实在要不得,便又用手撑着腰,拖着两条半残的腿,走回到已经火堆旁,取了干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杨严叹了口气,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摇头,“你先带着我躲几天,等一等北征大军的反应。若是大军悄悄地往关内收拢,则可以确定齐晟是真不行了,我们就联系张家的人马,由他们护送我进入军中,我来扶着齐晟的灵柩回盛都,到时候就是太皇太后也拿我无法了。可若是军中没有动静,或又是继续北征……”
  “那怎么办?”杨严问道。
  我笑了,“那就说明齐晟没死成,咱们俩个就真得私奔了。”
  杨严这回是真的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跳了起来,叫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口里叼着半张面饼,歪着头斜着眼瞄他,问:“有什么问题?”
  杨严却是忽地扭捏起来,用手挠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早知道我就多带些银钱出来了,私奔也要钱的,不然哪能跑得远!”
  听了他这话,我一口面饼全卡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被噎得去见阎君。
  杨严忙过来用力替我拍着背,不停地问着:“要水吗?要水吗?这会子没茶水,来点河水怎么样?”
  我咳得满脸是泪,挡开了他的手抬头看他,恨恨道:“你怎么就这么记仇呢?你一直女扮男装的吧?”
  杨严蹲地上面对面地看了我片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惊飞了山头林梢上的鸟雀。我被吓了一跳,忙扑上去捂他的嘴,低声骂道:“你作死啊?被人发现你就美了!”
  杨严还是闷声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不在意地推开了我,笑道:“没事,我已经把追兵甩得远了,没人能逮到咱们的。”
  他说得信心十足,我听得是将信将疑。杨严此人,一贯的不靠谱。
  第二天清晨,天上忽地飘下雪来。杨严大喜,叫道:“这场雪来的好啊,正好将咱们的行踪掩了个干净,齐晟的人若是能找到咱们才算神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下来,便问杨严能不能找个住在山间的猎户,也好讨口热汤喝上一喝。
  杨严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结果领着我在山中转悠了好几日,愣是没找到一个人毛。
  我十分无奈,只好放弃了喝碗热汤的奢望,叫杨严带着我出山。既然已经甩掉了追兵,就要往靖阳那边走走,也好探听一下北征军的消息。
  杨严点了点头,又面容严肃地领着我在山里绕了两日,非但没能走出山去,还把路都给走丢了。
  我怒了,问他:“你不是说你自小就是在山间长大,闭着眼都走不错道吗?啊?”
  杨严面上有些尴尬,干笑道:“我那不是说的是泰兴城外的山嘛!”
  尼玛泰兴里这里足有几千里好不好!这山和山能一样吗?
  我气得肺疼,狠狠踹了他几脚之后,开始坐在地上喘粗气。
  杨严拍打着身上的雪,不忘安慰我:“迷了路也有好处,咱们都不知道自个眼下在哪里,追兵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可事实很快就证明杨严非但人不靠谱,话也是要反着听的。
  他说了这话的第二天傍晚,追兵就到了。
  我当时正坐在树下数着皮囊里的面饼,爬树顶上登高望远的杨严从树杈上跳了下来,神色紧张地蹲在我的面前,小声与我说道:“现在有三件事得告诉你。”
  他说得这般郑重,我便把放在面饼的目光收回来放到了他脸上。
  “其一,追兵到了。”
  我一愣,手里抓的那张面饼就掉了下去。
  “其二,带队的人像是齐晟。”
  “啪”的一声,另只手上的行囊也落到了雪地上。
  杨严低头看了看,有些困难地说道:“其三,我打算自己跑。”
  我终于从地上蹦了起来,扑向了他,用手掐着他的脖子,骂道:“杨严!你大爷的!”
  杨严并不挣扎,只低声而快速地说道:“齐晟这回带的都是高手,我带着你根本逃不出去,而且他既然没事,那九哥那里一定是出了事,我得去救九哥。你松手,他们已经到了山脚,马上就要上来了。”
  老子的一条命和他九哥比起就这么微不足道!我心里越发恼怒起来,你既然不仁也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吧!我一咬牙,骑他身上发疯般撕扯起他的衣袍。我就不信,齐晟看到你给他戴绿帽子,他还能放过你全家!
  杨严愣了下,猛地反应过来我的意图,急忙伸手钳住了我的手腕,低声怒道:“你做什么!”
  我冷笑一声,强硬地俯□去咬在了他的颈侧。
  他的身子僵了一僵,却并没有推开我。
  “我已经尽力了,”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早就追上来了,我绕了四天的路,可一直甩不掉他们,眼下他们已经把咱们围起来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我缓缓地松开了嘴,抬起身来看他。
  他喉结动了动,艰涩地说道:“我是真想带着你逃出去,可我没能办到。齐晟肯亲自出来寻你,那就说明他看你不是一般的重,只要你咬死说是被我劫走的,就算被他抓回去也不会性命之忧。可九哥此刻已是生死难料,我得去找他。”
  他的手臂猛地扬起,我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时已是在帐篷里,我躺在一张低矮的行军床上,旁边不远处,矮几上的烛火将齐晟的侧影放大了打照一侧的帐壁上,有些模糊。
  齐晟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我。
  我也瞅着他,琢磨着性命与尊严到底哪个更重要一些,然后又很是可笑地发现,这个问题对我来说都不算是个问题,因为我每次的选择都是性命。
  齐晟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我。
  我静静地回望着他,面上虽也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而实际上肚子里的心肠都快纠结成朵牡丹花了。
  我到底是该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感激上苍还叫他好好活着,还是一脸悲苦气愤地指着他怒斥一番,你丫明明没事却叫我千里迢迢来北漠,你逗我玩呢?
  又或者干脆就做滚刀肉。没错,老子就是想要扳倒了你,自己好做太后。你爱咋着咋着,反正老子是横竖什么都不在乎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瞪了半天,齐晟先低低地叹了口气,问道:“我们俩个为什么会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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