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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好像跟前台的小霞打得火热。”
“我不太清楚,反正事儿不都是那事儿,谁没见过一二三的。”
“哼,人不都是那样,有了钱谁不想往上爬。”
有些声音稍微大些的耳语,飘了过来,传到了陶路的耳朵里,他顿了一下,重新在桌子上敲著他那沓弄乱了的拷贝文件。
向来他都是把这些话当没有听见。
他用手指分出那几张顽固不化的纸,整整齐齐地按在桌面上,理顺,然後插入文件,接著又拿起那沓纸在桌上敲敲,直到所有的纸张都整齐的挤在一起。
“哢嚓。”他用打孔机用力的在上面打了两个孔。
“喂!”旁边的同事神神秘秘的转过身来,“你跟小霞住的不是挺近的吗?直到她究竟跟陈总有什麽关系?陈总一个月给她多少钱?”
“我不知道。”他疏离地开口,“我跟她走得不近。”
还沈浸在八卦中性质昂昂的同事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所惹恼,转身又去说起来:“这麽漂亮的女人怎麽就被那个老头子给上了?要是我的话……”
“得了吧!”有人扬声喊出来,“就你?还想坐总经理的位置?!再混个二十年吧!”
整个办公室都哄笑了出来,於是类似闹剧一样的讨论就烟消云散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只是坐在最角落的女生双手抓著文件夹,用力的几乎手心都发白了。
陶路细心整理好所有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然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就剩下他跟小霞而已。
“走吧。”他说,“一会儿要拉电闸了。”
小霞还坐在原地:“他们、他们怎麽敢!怎麽敢,怎麽可以这麽说我?!”
“他们没有说你。”陶路安静地开口。
“啊?”
“他们只是在平复自己的忌妒心而已。”
“我、我不明白……”
“他们忌妒你是研究生毕业,忌妒你一来就得到陈总的提拔赏识,也忌妒你拿走了出国进修的名额,还有头名奖金。”
“可是、可是这是实力啊!”
“所以他们没有侮辱你的实力,而是侮辱你的人格。”陶路似乎在说著什麽真理一样,然而静静地叹了口气,“在你来之前,也有很优秀的人,那些人就是被嘲笑的对象,在你来之後,取而代之,被消遣的人,就变成了你。”
“那我该怎麽办?”
陶路拉开门。
“我该怎麽办?”小霞又问了一次。
“你应该问你自己。”他说完这句话,就慢慢的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很可笑。
这些人嘲笑那些人,那些人蔑视这些人。
获得了帮助的人不懂得感恩,曾经潦倒过的人一旦得势便志高气昂,不停的有人在指责别人的丑陋,而那丑陋同样在他身上也具有。
这个世界真的很可笑。
“小陶,一起吃饭啊!”开著自己的二手车出大门的时候,还有来来往往的同事跟他打招呼,他只是淡淡地点头。
他从来不跟人过於亲密,也从来不太疏远。
就好像是这些人中间最普通的一个,嘲笑别人也被人嘲笑。
这就是陶路。
他并没有直接开车回家,在第三个红灯的地方向了右转,然後直走了十分锺,最後开进一条小巷子。
松开领带,脱掉外套,弄乱头发之後,他走了出来。
这时候的陶路,感觉变轻松了。
没有在公司的压抑。
只是整个人依然很安静的沈默著,站在旁边也会觉得他那里的情绪是凹陷几分的。
他推门进去,迎客铃就丁丁当当的响了。站在吧台後的调酒师一看他来了,就笑著冲他打招呼:“陶先生,好久不见。”
他点点头。
转身走进正厅。
这是一间小酒吧。平时都很冷清,然而如果有活动,人就多了起来,比如像今天,不大不小的舞台两旁全坐满了人。还有许多人没有位置,只能站在吧台旁边。
许多服务生在客人间穿梭著。
只是这里有一个特点,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男人。
女性很少见。
陶路很清楚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因为这里是一间GAY吧。
而这些人都是同志。包括他自己。
烟雾迷漫著整个酒吧。
然而陶路似乎是不同的,见他进来,立即有人过来把他往里面引,最里面一张大桌子坐著几个人已经在招手:“陶路!陶路!这边儿!快!过来!”
有人给他加了凳子,等他坐下的时候,一打啤酒又被摆了上来,接著是香烟。陶路没有拒绝,就著旁边的火点了烟,抽了一口。看起来不像是初抽烟的人。
“你***多就没来了?!”
“靠你的,想没想我?”
一堆夹杂著脏话的问候就招待上他的耳朵,他稍微露出一点微笑:“前一段时间出国了。”然而那些跟他似乎很熟的人,他却一个人不认识。
只有坐得离他最远的那个人,是他的好朋友。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叫顺子。
“公司出国啊。”顺子问他。
“是。”他吐出烟圈,然後四周打量了一下,“今天怎麽这麽多人?”
“有活动啊。这儿都是单身的。有喜欢的就带回家吧。”顺子说。
陶路这次真被他逗笑了:“你当你这儿开夜店?随便看上了就能出外场?”
“也差不多了。”顺子往通往舞台後面的门看了看,“不都是过来玩得麽?喂!去看一下,那小子怎麽还没出来?”
“那小子?谁?”陶路问。
“新请来的跳舞的。你看了就知道。”顺子这句话里带了炫耀的意思,“这儿大半都是来看他跳舞的。”
後台突然一下子响起狂乱的音乐。
“看,准备出来了。”顺子抬头认真地看著舞台。
“哦?”陶路没见过他这样,也开始好奇,想知道那个从後台出来的人,究竟有什麽不同。
一路逃亡 2
他刚抬头,就有人戴著一顶红色大沿帽子,身穿红色绸缎的西装还有黑色西裤走了出来。脚上没有穿鞋。
陶路抬手准备递到嘴边的香烟停在了半空中。
那个人踏著鼓点走出来,微微侧著头,迈著猫步,每一步,整个身体修长健壮的曲线就展现在台下所有人的面前。他轻轻按著帽子,阴影中的眼睛飞快地扫了台下一圈,那几乎就是几秒,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在用灼热而煽情的目光注视著自己。
他也无声无息的犹如猫儿,脚掌轻轻踏在玻璃地板上,转了一个圈,靠著舞台上的钢管,轻轻摇晃。
陶路清楚地听见旁边的人咽了口水。
台上的人,稍微翘起了嘴角,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非常满意,他右手抓住钢管,无力的滑躺在地上。然而一瞬间,他的手轻轻触碰到地,於是他整个身体就优雅地跪了起来,然後他一手抓住帽沿,一手撑住地板,就著趴跪著的姿势,张开大腿,随著音乐的节奏激烈又缓慢的前後摇晃著腰肢。
陶路觉得一束火嗡地就烧了起来。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诱惑人。
男人笑了,这次是真的笑的得意,他看著陶路,相当得意的笑了。
然後他抓住帽沿的手,缓缓从额头滑下,仿佛是因为太热一般,他抚摸著自己的喉结,锁骨,露出西装领口的肌肤。
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动作心动。
所有人都恨不得那只手是自己的手。
那只手,渐渐揭开第一个钮扣,第二个钮扣,第三颗……男人就地转身,靠在了钢管上,衣服斜斜散开不少,露出了他带著小麦色的肌肤,和有力的肌肉。他惰懒地慢慢摇摆著站起来,左右拉开著衣服。
音乐声突然拔高。
男人猛地一拉。金色的纽扣一下子飞开四周,红色的衬衫被撕成两半,露出了他性感的身体。
台下的人已经疯狂了起来,尖叫和口哨一下子震聋了陶路的耳朵。
“Brant!!!”然而最多的,喊出来的就是这个单词。
Brant?黑鹰?
这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吧?
陶路想,真的是个适合的名字。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知道BRANT在古德语里其实是妖精的意思。
音乐疯狂了起来,每一个节奏都紧压著上一个节奏。
男人在台上却依然有如贵族一般的猫,丝毫不紧不慢,迈著悠闲的步伐,他的手指犹如弹奏最美丽的钢琴曲一般,在自己的上身游走,每一个动作都是那麽的煽情跟暧昧,每一个改变都让人浑身燥热。
陶路很欣赏这样的身体。不会太虚弱太CC,肌肉有,而且纹理都很清晰,看得出来是得到过相当良好的保养的,却不过分的雍容,力量和美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展现。就好像古希腊那些充满了生命力的雕塑一般,健康而性感。
陶路觉得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他。
优美。
在台上的男人的确非常的优美,他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中会用到或者会让人联想到**。然而没有一个动作做出来会下流猥亵,只会让人觉得,如果能够跟他**,那一定是一种美好的事情。
男人把手放到了自己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上,缓缓地往下移动,缓缓地插入了他的西裤。手在男性的隐秘地带那里,从布料里撑上来,随著节拍打著转,仿佛陶醉一样的,另一只手从外面覆盖了上去。
陶路解开了自己的扣子。没有人不想上他。他想。
接著,男人里面的手指,突然缓缓地撑开了他的裤链,裤子就那麽掉了下来。男人的腿同样没有人让人失望。这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加完美修长的腿了。狭窄的三角裤包裹著男人最後的隐秘地带,挺翘的臀和微微隆起的前端,让人更加遐想不已。刚刚迫不及待的想看男人脱掉裤子的模样,然而现在却发现,男人脱掉裤子不但没能让他们解脱,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的**。
男人恢复了猫步,在台上轻轻摇摆,最後抓住旁边的钢管,蹲下去,犹如舌吻一样,侧头靠在钢管上,迅速的站起来。
那时候,灯光的角度让陶路正好可以看到他一直被大沿帽遮住的闪亮的黑眼睛。
那眼睛在破碎的灯光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美,似乎看著自己又似乎看著远方,但的的确确带著一种看著情人一样温柔而单纯的目光。
陶路一震。
那只燃到尽头的香烟,灼伤了他的手指。
一路逃亡 3
“Brant,boss找你。”
佟然正在穿衣服的时候,有人在前台喊他。
“哦,知道了。”他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汗,甩了甩长到肩膀的卷发,就那麽光著上身,赤著脚走出去。
顺子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著什麽。
“头儿,你找我?”他拍了拍顺子的肩膀,顺子旁边的男人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好冷。
那是对方眼睛传达出来他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情绪。这家夥冷的跟冰块儿似的,谁啊这是?
“你怎麽就穿这样出来。”顺子看了看他的衣著打扮,问。
“怎麽了?哪儿不对?我没穿内裤出来已经不错了。”
顺子哼了一声,踢踢旁边的椅子:“坐。”
“哦。”他大大咧咧地坐到凳子上,张著腿,整个人瘫了上去。“究竟什麽事儿啊!”
“你他妈给我认真点儿!别叫人说我没教养!”顺子猛地拍了他的大腿一下,佟然痛的直咧嘴。
“头儿,我欠了你的啊?你这麽狠心!”
“那,陶路,这就是Brant。Brant,这是陶路。”
“你好。”陶路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佟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只手,老半天才开口:“头儿,你打算逼良为娼,让我当MB吗?”
顺子又狠拍了他大腿一下:“放你妈的屁!”
“那不然干什麽啊?!”佟然跳起来,“头儿,我告诉你,现在禁止卖淫嫖娼……”
“我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陶路静静地开口,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吵闹的酒吧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认识?”佟然奇怪极了地问,“为什麽要认识我?”
陶路抿嘴笑了:“因为你跳舞跳得很好看。”
佟然眨眨眼睛,戳戳旁边的顺子:“头儿,你从哪儿认识说话这麽知识份子的人?”
“怎麽?不行啊?”顺子把佟然按到陶路身边坐下:“坐好来。一会儿散场了叫陶路送你回家。陶路有车。”
“有车就了不起吗?”佟然嗤笑,“我自己走回去也行。”
“你住哪儿?”陶路问。
顺子说:“四环路。”
“那很远。”
“对啊。”
陶路微笑:“我送你好吗?”
佟然睁大眼睛,看了他老半天。
“怎麽了?”陶路问。
“你长得真帅!”佟然感叹道,“笑起来更好看,整个人都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怎麽不多笑笑?”
陶路把烟掐灭:“你喜欢的话,我会经常笑。”
“呃?”佟然的眼睛睁得更加大了。“好像我们以後还会经常来往一样。”
“那是当然。”
“为什麽?”
陶路从桌子旁边拿出另外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我很喜欢你跳舞。我想跟你交朋友。”
佟然愣愣,哈哈笑起来:“你说这话真暧昧。”
陶路耸耸肩膀:“随便你想。要抽烟吗?”
“我不抽烟。”佟然拒绝了。
“那喝酒?”
“百威。”
“多少?”
“一打?”
“你喝,我一会儿还开车呢。”
“你请?”
“好。”
佟然顿时精神了,“啪啪”地开始拍桌子:“宝贝儿!给我一打百威!!”
晚上打烊的时候,已经超过三点了,陶路扶著有些醉的佟然走出来。他看看表,幸亏是星期天,他想,不然的话早晨起来会很难熬。
“喂。”佟然靠著他说。
“嗯?”
“你叫什麽来著?”
陶路扶著他到车里:“陶路。”
“不是陶渊明吗?”
“那是我爸。”他面不改色地说著,给佟然系上安全带。
佟然呆了半晌:“你这笑话真冷。”
“你夸奖了。”
“喂。”
“我叫陶路。”
“陶路。”佟然看著他,突然说,“你路过7-eleven 的时候买盒安全套吧。”
陶路顿了一下,关上佟然的车门,转身走到驾驶座,坐进去,才问:“你想干什麽?”
“我想做。”佟然看著他,说。
“哦。”陶路冷静的发动车子。
“哦什麽?”
“没什麽。”陶路说。
“没什麽是做还是不做?”佟然问他,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我今天晚上想做。你不想?你今天送我回家的意思不就是要跟我来一次吗?你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吧?”
陶路笑了起来,这个笑有点邪恶:“你看我像吗?”
佟然半天没有说话,最後叹气:“我只是太寂寞了。”
“我也是。”
“嗯?”佟然没有想到陶路会这麽说,“你也会寂寞?”
陶路笑著,一手开著车,另一只手夹著一直燃烧的香烟,点点头:“你那边位置下面的盒子里有安全套。”
佟然又呆了:“原来你早就有备而来。”
陶路这次笑的十分恶劣。
所谓的“送Brant回家”当然只是一个藉口。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顺子知道,陶路也知道。如果佟然拒绝了陶路送他回家,那麽就是表示拒绝跟他过夜。如果接受了,那自然是准备来一夜情。
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回那个佟然所谓的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租了一个钟点房。
“我先说明,我不是MB,知道吗?”佟然说。
陶路看了他一眼,开始解扣子:“我知道。”
“那就好。”
“MB太贵,我上不起。”陶路说。
“……你这笑话真冷。”佟然“哈哈”乾笑两声,“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
“一起?”
“你以为拍GV吗?还一起洗?”佟然嗤之以鼻。“我先洗吧!”
“好。”陶路笑笑,看著他关门进了浴室,他转身打开电视,看著新闻。然而心里却在想Brant的表现。
有些孩子气啊。而且很年轻。
似乎还没有见过圈子里的冷冷热热。
真不知道以後变什麽样。
“陶路!”
以後那双眼睛应该没这麽纯了吧……
“陶路!!”
“啊?我在。”陶路回神,“什麽事儿?”
“帮我把拖鞋拿过来。”佟然从浴室里探出脑袋来说。陶路於是把拖鞋递给他,又点了一只烟,电视里演出著海誓山盟的爱情剧。
算了,反正都是玩玩而已。想这麽多干什麽?
“你抽烟抽的真凶。”佟然围著浴巾出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屋子一片烟雾缭绕。
陶路笑了笑,把烟掐熄:“你不喜欢我以後就不抽了。”
“真的?”
“嗯。”陶路笑著点头,“其实我平常都不抽烟。心里烦得时候才抽。”
“你现在心里很烦?”佟然问他。
陶路翘起嘴角,看著面前肌肤上依然带著水滴,看起来秀色可餐的佟然说:“美色当前,怎麽可能不烦?”
“靠。”佟然哈哈大笑起来,扑上去,撕开陶路的衣服,“你不是也一样?”
“我没有你这麽性感。”陶路抓住他的手指,一只一只含著,“连指头都这麽甜。”
“你上我?”
“你说呢?”陶路反问他。
佟然抓抓黑亮的卷发,笑起来:“我无所谓。不过你这次上了我,下次我要上你。”
“这还叫无所谓。”陶路笑著把他推在床上,拉开浴巾,於是佟然在舞台上没有露出来的隐秘地带就进入他的眼底。
他满足的叹息一声。
“怎麽?不满意我的身材啊?”佟然明知故问。
陶路被他逗笑了:“怎麽可能,世界上有你这样身材的人,不多。”
“那你叹气什麽?”
陶路的手指从他的腰上划过:“太美了……”
“唔!别乱摸!”佟然的身体一下子绷直。
“摸哪儿?这儿?”陶路的手指,滑到他的大腿之间,佟然蹦了起来。
“叫你别乱摸了!”
“不乱摸你能爽吗?”陶路问他。
佟然呸了他一口。
“等一下!”在陶路马上就要进去的时候佟然突然气喘吁吁地停止他的动作。
“怎麽了?”陶路问。
“你、你还没洗澡……”
“管不了那麽多了!”陶路低声说。
(实在是半夜困死了不想写H,就到此打住吧。- -)
“陶路!”主任把办公室的门打开。“陶路你进来一下。”
“哦,好。”陶路取下眼镜,站起来,走进办公室,把门在身後安静的合上。
“什麽事儿,主任?”
“小霞跟陈总究竟怎麽样?”主任抬头问他。
“我不清楚。”
“外面都在传他们两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光是咱们部门,其他几个部门的人都开始说。”
“我真的不太清楚。”
“有人说上周五晚上你跟小霞一起走的?”
“我先走的。”陶路平静地说。
“那麽晚了你没送她?”
“我有急事儿。”
主任点点头:“你出去吧。有事儿我再叫你。”
“好。”他走出去,碰地关上门。
“怎麽了?”同事问他,陶路平息了一下怒气,然後开口。
“没什麽。”
只是遇见一些恶心的事情而已。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开始考虑要不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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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的时候,陶路正在无聊的扫雷,工作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忙碌,不过……他拿起电话,号码显示:Brant。
他同样不喜欢在上班的时候谈私事。
“喂?”他接了电话,“有事?”
“啊。”陶路听见那边Brant的声音有些紧张,“没有……就是问你今天来不来酒吧。”
“今天不去了。”陶路说,“星期一啊,我一般都是周末过去的。”
“哦,这样哦。”Brant的声音有些失落,大概是没有想到他这麽冷淡吧。
陶路抿抿嘴:“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我在上班。”
“啊!上班!”Brant突然尴尬起来,“对、对不起!我、我挂了!”
“等等。”陶路突然喊住了他。
“嗯?”
“虽然不能讲电话,但是你可以发信息给我。”他说,自己都不习惯自己突然的心软。
然而对面的Brant似乎笑起来:“好!我一会儿发信息给你!”
然後电话断了。
陶路看著手里的电话,突然觉得自己是自找麻烦。
因为就好像他不喜欢讲电话一样,他也很讨厌发信息。
然而Brant似乎却对两件事情都很有兴趣,不到五分钟,第一条信息就发了过来:[陶路,你在上班啊。]
陶路扫著雷,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边叹气边慢吞吞的发信息过去:[对。我在上班。]
[真好噢,有工作。]
[你不是也在工作吗?]
[那是兴趣而已。]Brant说。
[那你在干什麽呢?]陶路好奇了一些。
[我啊。我大学退学啦。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哇。]陶路说。
[奇怪啊,我竟然没有说……]
一来一往的,陶路就跟著对面的Brant说了一天的废话,等他看到Brant的信息说自己要去吃饭了,他才发现天黑了下来。
我太浪费生命了。他开车回家的时候想。而且还浪费钱财。
陶路住在靠近郊区的一套小房子里,但是为了上班方便平时就住在父母那儿,直到周末才回自己家。这就是他为什麽只有周末才能去酒吧的原因了。
回到家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半的样子,家里的灯亮著,而且路灯也亮著。他知道爸妈在给他留灯,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换掉皮鞋。
“路路,你吃饭没有?”在客厅看电视的爸爸问他。
“还没。”
“你妈给你留了饭在微波炉,你热一下。”
“妈呢?”他问。
“她去散步了。”
陶路“哦”了一声,自己给自己热了饭,听著电视声一个人在厨房慢慢地吃,还没吃到两分钟,电话就响了。
Brant。
“喂?”
“陶路,你下班没有?”
“已经下班了。”
“在干什麽?”
“吃饭。”
“……哦。”
陶路觉得他似乎要说什麽,於是问他:“出什麽事情了吗?”
Brant支吾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什麽大不了的其实。就是……”
“嗯?”
“我刚到石桥路这边儿来的时候,钱包被人偷了,手机身份证钱,还有交通卡,都没了……所以你那个……”
“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Brant把地址给了他。
那里离陶路父母家不算太远,他胡乱扒了两口饭,然後穿好外套准备出门。
“爸,我一个朋友钱包给人偷了,我接他过我们这儿住一晚。”
“啊,行啊,早点回来。”
“知道了。”陶路关上门,跑下楼,发动汽车,一溜烟儿就走了。
开车到了石桥路的时候,已经九点二十了,远远的就看见Brant瑟缩著在KFC前面走来走去,他把车停到路边,打开窗户,喊了他一声:“Brant!过来!”
佟然听见了他的喊声,一路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去,咧著嘴笑:“好久不见。”
“昨天才见过。”陶路笑笑,“怎麽那麽不小心,连钱包都被人抢了。我看你不是那种随便会被人抢钱包的人吧。”
佟然倒是无所谓,耸耸肩膀:“你要是今天去酒吧,我置於出来街上随便乱逛,然後被人抢了钱包吗?”
“以後别背包了。”
“那东西放哪儿?”佟然问他。
陶路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去,暧昧地说:“你身上有个地方可是比背包保险的多。”
佟然刷地脸就红了,踢了他一下:“平时也不见你他妈说这麽下流的话。”
陶路哈哈笑了,发动车子往家里开。
“我们这去哪儿?”
“我父母家。”
佟然瞪大了眼睛:“你要带我见你父母啊?!我还没准备好,太急了吧!”
“我跟我爸说了,我一朋友要住一晚。”陶路把重音放在“朋友”两个字上。
佟然呸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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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如果我去你家,你父母不会介意吗?”佟然问他。
“你不说什麽不该说的就行了。”陶路说。
“我当然不会乱说。”
结果就好像佟然承诺的那样,一打开他家的门,他整个人都变了,本来有些轻浮的表情变成了乖乖的大学生典型的单纯,连笑都变得很乖。而且有些拘束的感觉——虽然陶路知道这种东西佟然应该是不存在的,不过他表现得很贴切。
“叔叔好,阿姨好。”佟然边鞠躬边说。
“陶路,这是你朋友啊。”
“对啊,顺子的表弟。”陶路的父母是认识顺子的,於是父母就放心了。
“那,赶快坐赶快坐,吃点什麽呢?下午饭吃了没?要不要吃水果?”
陶路就忍著笑,看佟然在自己父母的热情攻势下露出无奈的表情。装?看你还装?放荡的小孩儿。
他跟佟然吃了饭之後,然後陪著父母看了一会儿电视,陶路的妈妈就给佟然在陶路的房间里加了一张简易小床,铺好了软软的被褥。
关上房门,陶路脱掉外套,就看见佟然睁著大眼睛看自己。
“怎麽了?”他问。
“你今天怎麽不抽烟?”佟然问他。
“我只有在酒吧抽烟。平时在公司和家里我都不抽烟。”
佟然鄙视他:“虚伪。”
“还好吧。我从小就是好学生,乖孩子。长大了也是社会的栋梁。总比某些大学都没上完的人来的强。”陶路说。“你刚还跟我妈说你大二呢。”
“我的确是大二的时候退学的。”佟然说。
“为什麽退学?”陶路问他。
“没意思,无聊。”佟然伸了个懒腰,“没事儿了是吧,没事儿了我睡了。”他刚要掀开被子躺进去,腰就被人一扯,接著扔到了陶路的大床上。
“啊……”佟然揉著自己的後脑上,还在眩晕当中,“你干什麽啊……我的妈……”
“想免费住这儿?没那麽容易。”陶路用腿抵著他,不让他挣扎,“知不知道住店儿是要交钱的?”
佟然无力地说:“你能不能不老开些冷笑话。”
“我说的是事实啊。”
佟然翻白眼:“那你打算怎麽办啊?有钱的大爷。”
“你说呢?”
“房租肉偿?”
陶路拍拍他的脸:“还算聪明,脱衣服吧。”然後转身起来,拿起外套,掏出里面的钱包,从装著地铁月票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安全套。
佟然看呆了。
“你不是吧你。”他说。
陶路看了他一眼,开始脱裤子:“我就是。”
“你置於吗?天天还把个套子放在这种地方,你太夸张了吧!”
“会吗?总比让父母看见一盒安全套,然後跟你谈感情问题和女朋友的问题来的好吧?”
佟然也脱下了针织毛衣,他边脱边说:“我父母可从来不管这些事情。”
“那他们管什麽?”
“他们啊,一个管赌博,一个管**。”佟然有些无所谓地说。“没钱了会拿我打一顿,就这样。”
“哦。”陶路突然有些同情他,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以後好好待自己吧。”
佟然笑眯眯的:“我知道。”
陶路心里有一个地方温柔了起来,他低头揉揉佟然一头卷发。
“干什麽啊!”
“你还很小。社会上的事情都没有见识过,要好好的待自己,不要只想著别人。”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一再重复。”佟然说。
陶路叹气,捏著他的脸,弯腰亲了他。佟然的口腔很清新,没有奇怪的味道,陶路知道他喜欢嚼口香糖,而且他的味道……很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从Brant的身上产生这样的感觉,只是很奇怪的,他很乐意去吻他,这种吻带著**,同时也带著一种类似幸福的味道。
也许自己是在追逐这种幻觉吧。陶路想。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同班的男生曾经偷偷的拿过翻旧的黄色杂志到学校,所有的人都看著**,只有他,呆呆的,不知道为什麽别人会有那样的反映。
高二那年,他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男孩子。可惜他那时候太傻了,只知道男孩子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傻傻得帮人家追女朋友。
大学毕业前,他第一次去了GAY吧。然後发现,其实这里,也许才是自己的归宿。在这儿才能够安全的卸下一切伪装。
“你不专心啊。”当他结束这个吻的时候,佟然说。
“抱歉。”陶路温柔地说。
这个孩子太像曾经的他了。
然後会被伤害,被欺骗,被伤害,最终在一次一次的痛苦中不得不认清现实究竟是什麽样。
陶路停了下来:“Brant,别在酒吧跳舞了,找份正经的工作吧。”
佟然奇怪的看他:“跳舞不好?”
陶路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麽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情,怎麽这次……於是他笑笑:“很好,我很喜欢你跳舞。真美。”
“哈哈,那当然!”佟然用腿勾住他,往下一躺,“过来吧,你真是麻烦死了。”
“怎麽,这次不是你上我吗?”陶路故意问他。
“我要付房费啊。”佟然说。
陶路真的笑了起来。
有时候觉得,这个孩子其实很可爱。
早晨……不,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半,佟然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醒了,他打了个哈欠,随便找了一套衣服套上去,然後发现自己所有的袜子都是脏的。
“烦啊……”他叹气。最终,在深秋季节穿了一双人字拖。
今天是星期五,今天晚上陶路会去酒吧。他刷牙的时候想。晚上跳舞可要卖力点儿。
电话响了,他拿起来。
“喂,萧哥啊。是我,嗯,我刚起来,怎麽了?明天去哪儿,哦……小北花圈那家酒吧跳?什麽?嗯嗯,我记著了,好,钱我月底跟你算。”
挂了电话,他拿起笔在翻破的日历上,画了一个圈儿,表示明天有工作了。这个月还剩五天,而每天都画上了圈。这是佟然现在受欢迎的证明,虽然还是以在GAY吧跳舞居多,但是已经渐渐有一般的酒吧和PUB约他了。
工作是自己喜欢的,每个月都能混饱了还可以存一笔钱。
佟然是很知足的人,这样的情况他觉得很不错。
如果……再能找个伴儿就好了。
陶路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啊,他想。
就是……陶路似乎不喜欢他。顺子也说了,陶路最好不要热,不然以後自己会後悔的。
佟然拿起电话,打给了陶路,不到半分钟,那边就出现了一个很淡的声音:“我在上班。”几乎淡漠的没有情绪,但是佟然就喜欢这个声音,就好像一杯加了一点点柠檬汁的冰水,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不舒服的地方。
而且陶路**的时候很温柔。
绝对不勉强他。
“我忘了……”佟然无所谓的笑眯眯地说。那边安静了一下,很明显他们两个都知道佟然说的是假话。
“晚上我再和你联系好不好?正在开会。”陶路说。似乎声音带上了无奈的纵容,佟然想,但是也许这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想像?
“今天晚上我们换种套子吧。”佟然突然冒出一句。
他清楚地感觉到陶路在电话那边哽了一下:“好啊,我没所谓。”佟然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还有……”
“我挂电话了,晚上见。”陶路抢在他前面说完,挂了电话。
听著电话里的“嘟嘟”声,佟然刚刚稍微好一点的心情,不知道为什麽又阴郁了起来。
晚上见面?
又是做啊做啊。
他跟陶路之间就没有别的共同语言了?
抓抓变得很长的卷发,佟然拒绝自己再把这个问题继续想下去。转身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正准备看电视,外面就有人敲门了。跑去开了门,是一个邻居,一个老奶奶,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叫什麽,然而听说楼下一罐煤气没有人帮忙搬,立即就下了楼。
“阿然!”谁知道他刚把煤气扛到肩膀上,就有人叫他。
他扭头看过去,一个穿著很正式的女孩子,站在马路边,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他曾经大学的同班同学,叫王秋慧的。
“你怎麽……”女孩子瞪大了眼睛,“你在当煤气搬运工。”
佟然顿时黑线了:“你觉得我很像吗?”
王秋慧微微尴尬了一下:“对不起,我、我乱猜的。”
佟然自我打量了一下,破烂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头发,还加上一双人字拖,其实非常像了……
“有事儿?”他问。
“没有,就是刚刚路过,正好看到。”王秋慧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你了,所以问候一声。”
“大家都还好吗?”佟然问的是同班同学。
“都好。倒是你,当初为什麽退学?我们都奇怪呢。”
佟然撇撇嘴:“父母离婚了,我自立,没有钱交学费,还要养活自己,所以就退学了。”
“真遗憾……”王秋慧看著他,“连副校长都说你是我们这届最有舞蹈天赋的。”
佟然哈哈大笑:“我现在在给酒吧跳舞,也算是学有所长了。你别担心了。”
“嗯……那样就好。”王秋慧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佟然点头:“好,那再见……”他声音没有落,王秋慧突然靠过来,亲了他的脸颊一下,然後在佟然的目光里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我一直暗恋你啊,不知道吗?”
佟然呆呆的摇头,你不说我怎麽会知道啊?
6
陶路加班晚了赶到酒吧的时候,佟然的舞刚刚跳完,他推门进去,脱下风衣,就看见佟然只穿著一条性感内裤坐在舞台的台阶上,拿著啤酒跟台下的人聊得很开心。
酒吧里的气氛,让陶路知道,佟然今天的舞蹈一样的成功和诱人。
但是,这样的佟然让他觉得不舒服,心里挺别扭的。虽然他知道自己跟佟然的关系不过是**上而已,自己是没有权力干涉他的生活,但是,又忍不住想,Brant是陶路的这样的感觉……
“陶路!”但是不容他仔细考虑自己的情绪,佟然已经眼尖的看到了他,然後冲著他大力挥手。
好吧,这样让我感觉自己比较特别一点。陶路心里想。然後慢慢走了过去。
“你怎麽才来?我都跳完了!”佟然笑眯眯地说。
“加班。”
“那要喝酒。”跟佟然说著话的男人开口,“哈哈,要罚!你不知道Brant今天跳得特别精彩。结果没看到吧。”
陶路心里又有点疙瘩,怎麽?你们都看到了?
他抬头看了佟然一眼,佟然依然处於跳完舞的那种兴奋情绪中。
“别气嘛,阿那达。谁叫你加班呢?”
“阿那达?”陶路皱皱眉头,“什麽来著?”
“日语,亲爱的。我刚刚跟一个日本客人学的。”佟然说。
“有日本人来看你跳舞?”陶路觉得更加不舒服了。
“那是当然。我威名远扬啊。”佟然站起来,一下子扑到陶路怀里,“想我没?”
陶路自然没有回答,冷著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把佟然稳稳接住。
“其实今天的舞是特别跳给你看的。”佟然在他耳边说,“可惜你没来。”
陶路的别扭感,顿时舒缓了很多。
晚上打烊的时候又是三四点了,顺子早摸回家睡觉去了,就剩下陶路在门口等著佟然,不到五分钟,佟然穿著他那身很“煤气搬运工”的衣服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走了。”他呵呵笑著说。
“你这样穿太少了吧。”陶路说,“前天就降温了,我连保暖内衣都穿上了。你连鞋子都没穿。”
“我穿了,人字拖。”佟然拉起牛仔裤,叫他看到自己脚上的拖鞋。
陶路说:“会冻坏的。”
“还好。”佟然哈了口气,竟然已经可以看见白烟了,这种温度大概已经算不上太好了。於是陶路把自己放在手腕上正准备穿上的风衣给佟然披上。
“小心感冒。”他说。
佟然一动不动的看著他。
“怎麽了?”陶路奇怪的问,“我的脸上有花吗?”
“陶路,你真是个温柔的人。”佟然突然说。
“我?”陶路愣了愣,咳嗽了一声别过头去,“别开玩笑了。”
“害羞了?”佟然看著他。
“没有。”陶路的声音闷闷地。
“真的害羞了?哈哈,还真是很可爱啊!回头给我看一下,一定脸红了吧!”佟然过去使劲扳他的脸。
“我真的没有——”陶路说著,突然抓住佟然的肩膀,低头就吻了下去。
“唔!”佟然瞪大了眼睛。
陶路这个吻,吻了很久,久到他脸上的羞涩表情最终被带了一些**和陶醉的情感替代,他才放开佟然。
佟然大口呼吸著,狠狠瞪他:“你这个卑鄙小人。太过分了。”
陶路呵呵笑了:“我只是情不自禁。”
“你真是个王八蛋。”佟然说。
陶路笑著,喷出来的蒸汽在空气中消散,然而今天他没有抽烟。
“你为什麽不抽烟?”佟然问。
“你不是不抽烟吗?我不想你抽二手烟。”陶路说。
佟然心里“嗖”的一下,酸酸软软了,他笑著打了陶路一下:“得了吧你,我在酒吧吸的二手烟还少吗?你都一晚上没抽烟了,忍得难受吧?我陪你抽。”
陶路犹豫了:“不好吧,我可不想把你也拉成烟民。”
“拿来!”佟然不由分说地从陶路的口袋里掏出半包三五香烟,还有一支一次性的打火机:“你也太没品了吧?还用这种便利商店的打火机。”
“那你说我要用什麽?”他抽出两支烟,一根给了佟然,一个自己叼著,打著了火,给两个人都点上火。陶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靠在了半夜无人的天桥栏杆上。
“起码要买个ZIPPIE限量版的吧?”佟然说。
“没事儿花那个奢侈钱干什麽?”陶路摇头。
“喂喂,你现在这种语气很危险。很快就要步入中年了。”
陶路无奈的笑,扭头去看同样靠在栏杆上的佟然:“我哪儿有——”然而,要说出的话却在看到佟然衣领上那点类似口红的印记的时候,停止了。
“怎麽了?”佟然奇怪的抬头问他。
陶路缓缓地摇摇头,仰头去看灯火灿烂的大街。
这个时候的城市,陷入了睡眠,静静地,可以听见偶尔过去的汽车的发动机的声音,还有寒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黑幕笼罩的苍穹下,唯一醒著的只有绚烂的霓虹,还有这两个人。
陶路静静看著,抽著手里的烟,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今天中午我遇见了以前同班同学。”佟然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一样,开口聊了起来,然而陶路却好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有说什麽,他只好一个人继续说下去,“是同班的女生,以前在班里都很有名的。她去CCTV面试,据说要优先录取了。在中央三台工作。”
“你嫉妒她?”陶路突然问。
佟然愣了一下:“嫉妒?不,我怎麽会嫉妒她?”他抓抓乱乱的卷发,“我又不看CCTV,而且进了CCTV也不见得混得比我好是不?再说了,那是她的人生选择。我选择了现在的路,干什麽要去嫉妒别人选了别的路然後比我过得好?”
“也对。”陶路点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说什麽?”陶路问。
佟然无奈的看他:“你听我讲完好不好?”
陶路抿著嘴笑了:“好。”
“她说她喜欢我。而且还趁我扛煤气罐的时候,偷偷亲了我一下,把我吓到了。”佟然不好意思地说,“她还给我留了电话,叫我有时间去找她。现在的女孩子还真是大胆。”
“你没去约她?”陶路哑著声音问。
“我干什麽约她?”佟然奇怪的问,“我是个同志。同志什麽你懂吗?就是只喜欢同性不喜欢异性的。”
“你跟她说了你是个GAY?”陶路不可意思的看著他,“你不是吧?”
“说了啊。我本来就是GAY,难道还要骗她吗?而且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佟然仔细观察著陶路的表情,“我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来看我跳舞的白领,叫陶路。”
陶路的手抖了一下,烟灰随著风一下子吹散了。然而他的表情,却跟这夜色一样,安静得毫无波动。
佟然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果然是不行。
“你衣领上那点口红是她留下来的?”陶路突然问。
“啊?什麽口红?”佟然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有些懵,然後去看自己的领口,的确是有一丝口红印,他抓抓头,“应该是吧,我不太清楚。”
“你喜欢我?”陶路问。
“嗯。”佟然很严肃的点头。
“说真的?”
“对啊。”
“我连你名字叫什麽都不知道。”陶路说。
“佟然,我叫佟然。”佟然马上开口。
陶路叹气。离开天桥的栏杆,他慢慢走著,不停地抽著烟,佟然跟在他後面,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不喜欢看你跟别人说话说的很欢。”陶路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佟然愣愣地,怎麽今天他说话都这麽跳跃性,自己一句话都没有接上。
“我看到你衣角的口红觉得不舒服。”
陶路又叹气:“我不知道这意味著什麽。我没有权力管你的私生活是不是?”
“当我BF你就有了。”佟然说。
陶路皱起眉头看了他好半天,然後缓缓地说:“当了你的BF我也不会管你的私生活。就算你要跟人出去开房我也无所谓。”
佟然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喜:“这麽说你是答应了?!”
陶路又似乎为难了好半天一样的,才憋出一个“嗯”。
佟然欢呼一声,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睡熊的拥抱,外加无数狂吻。
陶路无奈的叹气,把赖在自己身上,重量超过60公斤的高个儿抱稳,觉得就好像自己捡了个孩子似的,头痛起来。
他真的不想要什麽男朋友。
但是他同样不爽佟然那麽受欢迎的体质,或者用一个通俗易懂的词语:招蜂引蝶。虽然这不是佟然的本意,但是陶路已经很敏锐的感觉到,如果再不把这个宝贝牢牢抓住,就再找不到这麽契合的伴儿了。
他抽了一口烟,忍受著佟然在他怀里激动的晃来晃去。
然後一边想,就算找个长期的性伴侣好了,这种关系怎麽可能会长久的。好聚好散,到时候记得跟佟然说清楚。
一定要说清楚。
他想。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看到佟然那麽高兴,他就是开不了口。
7
从两个人正式宣告“恋人”关系以来,已经过了五六天了。
佟然的短信和电话是越来越频繁,频繁到陶路几乎都怕了。所以三天前他对佟然说:“你能不能不要老烦我?我在上班。”
佟然“噢”了一声之後,这三四天以来都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发过信息。
陶路并没有觉得不舒服或者怎麽的,套用一句话:他有了1949年的感觉——解放了。他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被束缚的人。虽然平时披上了一层循规蹈矩的外衣,但是种种反差中可以知道,他并不喜欢他所遵守的规则。
包括爱情。
他是一个很淡然的人,从来没有什麽激烈的情感。反而是**的需求在他看来才是真实的东西。他还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说过,爱情就是放屁。
虽然现在已经不用这麽粗俗的语言来表达他的想法,但是对於陶路来说,爱情也许是根本不存在的。他也从来不相信爱情。那是一群吃饱了撑的无所事事的人拿来玩儿的。
“陶路,中午饭再哪儿吃啊!”星期五中午的时候,陶路正在看日历,考虑一会儿要不要打电话给佟然跟他今天晚上约一下,旁边就有几个同事叫他。
都是男的。
他知道人多叫餐的话平摊大概会便宜一点,於是笑著点头:“好啊。吃什麽?”
“拐角那家阿姨靓汤还是蛮不错的。而且三个人点餐有八折。”有人去翻抽屉,找出外卖的号码。
几个人边聊天边随便点了几个不同的盒饭,那边说马上送过来。於是他们都先倒了杯开水垫肚子。
“我说,小霞要辞职了知道吗?”突然有人开口了。
“是吗?她是不是真跟陈总那个了?”都是男人,然而八卦的能力丝毫不比女人逊色,只是他们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猥亵的东西。
“我怎麽知道?陶路你知道吗?”
陶路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为什麽都问我。”
“嗨!还不是之前那几个星期有人传你帮小霞说了几句话的。搞到大家都以为你暗恋她。”
陶路脸色冷了下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连小霞都说你喜欢她啊。”
“那实在是——”另外一个兴致勃勃地刚要插嘴。
“外卖!外卖!一个叉烧炒饭!两个海鲜饭!”送外卖的推开门喊了起来。
陶路扭头,眼睛顿时睁得老大:“Brant?!”
“HI!”佟然正笑咪咪地提著外卖的盒子站在门口看著他。
陶路分开卫生筷,把自己的叉烧蛋饭反复耙了两次,抬头:“你怎麽在送外卖?”
佟然坐在凳子上,双手趴在扶手上,“含情脉脉”地注视著他:“我在前面那家饭店当外卖员呗。钟点工,早晨十点到下午七点。然後晚上我再去跳舞。”
“干什麽突然当起外卖员来了?”
“你说让我找点正经事干啊。我这样够正经了吧。”佟然一脸的理所应当。
“怎麽那麽巧,就在我楼下。”陶路叹气。
“这样就跟你一起工作啦。”佟然倒是很大方,“可是之前两天你们公司都没人下楼到我们饭店点餐。好不容易今天有人点了,没想到就是你。早知道我偷偷给你端一碗大补汤来了。”
“……”陶路胡乱吃了两口叉烧饭,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怎麽?我这样你不高兴吗?”佟然终於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没有。”陶路知道自己心里不该发火儿,但是看到佟然又在外面乱跑,想到他又做那麽辛苦的工作,怎麽都高兴不起来。
“之前两天没有跟你联系抱歉啦。”佟然笑嘻嘻地,很有一点撒娇的意思,“我送外卖太忙了。所以就来不及啊。”
陶路点点头。怪不得他没跟我联络。他想。
“啊!我这儿要走了,还有几个地方的外卖要送。不然老板就要炒我鱿鱼了。对了,今天晚上……”佟然突然停了一下。
“嗯?”陶路知道他要约自己了。
“去我家吧。”佟然又笑了起来,这次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我、我……那个今天晚上不跳舞了,陪你。好不好?”
陶路愣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在佟然家里作和在旅馆做有什麽不一样,但是显然这个对佟然意义重大。於是他点头,还带了点迫不及待的感动:“好啊!”
佟然嘿嘿笑著抓抓卷发,提起外卖的大箱子,就咚咚的跑下楼去,陶路从窗子看出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佟然穿著人字拖凳了一个烂单车从公司大门出去,骑的飞快,在汽车中间横冲直撞的,马路上顿时一片喇叭声响了起来。
陶路晚上还是习惯的去了顺子的酒吧,一个人靠在吧台上抽了几支烟,喝了两杯酒。佟然真的没来,他发信息来说自己正在收拾屋子,免得陶路去的时候乱七八糟的。顺便又把自己家地址给了陶路。那地方离陶路的小套房也挺近的,陶路就打算过了十二点,後半夜再过去。
一晚上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还有几个主动找陶路搭讪的。都叫给他调酒的顺子直接挡了回去。
“他有伴儿了。”顺子说。
老板说的话难道还有什麽值得质疑的?
渐渐的单身的都不来找他了。
“顺子,我现在已经成了过期商品了是不是?”陶路不满地看他。
“你已经有伴儿了。”顺子挺认真地跟他说。
“有伴儿了?”陶路奇怪的看他,“我怎麽不知道。
顺子“嘭”地放下手里正在擦的杯子:“Brant算什麽?”
“哦。”陶路估计也喝得有点大,笑起来,“他啊,BF吧。”
“我跟你说,陶子。你不喜欢他就别招惹他。他年纪还小,你以为跟你一样什麽场面都见过?他说要跟你做BF,你答应他了你就要负责你知道吗?!”
陶路抽口烟,微微皱起眉头:“你这麽认真干什麽?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会负责。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去勾搭别人的。你放心吧。”
“你!”顺子真生气了。
陶路叹气,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他纯得很。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想保护他。可是谁进来这圈子的时候不是纯的能挤出水来?我当初还不是以为什麽都是好的。可是啊,你能保护他多久?一个月?一年?两年?一辈子?顺子,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顺子低下头,叹气:“你说得对。”
陶路看看表:“时间不早了,佟然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顺子看著他。
陶路叹气:“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待他,温柔待他。你就别这麽看著我了。我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你知道吗?”
顺子看了他半天才说:“那你还不滚?”
陶路边穿外套边往外走:“我这就滚,这就滚。”
出来外面,北风呼呼地吹著,陶路把膀子环在胸前。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压抑的厉害。心里像有什麽要蹦出来一样,让他大口呼吸了几下凛冽的空气才慢慢好转。过去被遗忘的那些不堪的记忆,似乎突然被顺子的一番话连根拔出。
连已经忘记的一乾二净的那个名字,也在胸口跳动著。随著心脏的节奏,怦怦直响。痛得他难受。
把车速开到一百二,在夜色掩盖下的街道上横冲直撞,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佟然的楼下,他才恍惚做了一场大梦一般的,打开车门走下来。
走到陈旧的楼房的最高层,敲了敲门。
不到一分钟,就有人的脸在门後露了出来,明亮的黑眼睛正带著兴奋的笑意看著他。
陶路觉得冰冷的身体一暖。
“佟然……”他抱住这个温暖的来源。
佟然愣了一下,没想到陶路也有这麽热情的一天,奇怪地问:“怎麽啦?你车被偷了?钱包被人抢了?还是被人强奸了?”
陶路被他逗笑了:“放屁。怎麽净是些不好的事情?”
佟然的房间如果今天你来看,绝对认不出它是昨天那间几乎垃圾堆到书架高的房子。整个焕然一新。打扫乾净的地板,明亮洁净的窗子,洗过的窗帘、沙发套、床套,摆放整齐的各种家俱,叠的跟豆腐一样的被子……
陶路视察了一圈儿,然而说:“你收拾过头了。搞得禁欲一样。”
佟然无语。
“不过床还是很舒服的。”陶路躺上去。“你这房子哪儿来的?这里房价不算便宜吧。”
佟然躺到他身边,说:“父母留给我的东西。他们离婚了,房子没办法分,卖也卖不了多少钱,所以乾脆把我跟这套房子都不要了。”
“你父母离婚的时候你很难过吧。”陶路问。
佟然伸手,看著手指:“难说。忘记了。似乎没什麽感觉吧。反正他们都一直那样。从来没对我好过。我还巴不得呢。”
陶路心里有些东西流淌了出来,他转身过去抱住佟然,拍拍他的脸。
“睡吧。”
佟然一下坐了起来,吃惊地看著他:“你今天不做啦?!”
陶路沉默了半天,然後问他:“你以为我是色情狂麽?”
8
“我说路路,你工作几年了啊?”
陶路晚上在父母家里乱按电视的时候,陶爸爸突然问。他抬头看了拿著果盘过来的陶爸爸,继续看电视:“六七年了。”
“那认识很多人吧?”陶妈妈也笑嘻嘻地坐到他旁边。
陶路叹气,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扭头问陶妈妈:“妈,你想说什麽就直接说吧。”
陶妈妈拍拍他的手,仰头看看陶爸爸,然後依然笑咪咪地:“是这样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跟你爸看你也没有女朋友,就托你姑给你找了几个相适的,你……”
“你怎麽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你有吗?”陶妈妈问。
“……”陶路叹气,“我没有。”
“那就对了。你姑那边找了几个合适的姑娘,你这周末跟我过去见见。”
“妈,我还没想过结婚。”
“那你打算什麽时候结婚?”陶妈妈问。
“过几年吧。”陶路说。
“过几年是几年?你今年都二十八了,过了年就二十九,过几年你都三十老几的,还有姑娘要嫁你吗?”
陶路低头不再说话。
他不是不打算结婚。
他想瞒父母一辈子。
他陶路好歹也是个孝子吧?
但是叫他去相亲找物件,还真的……不舒服。
“你去不去?”陶妈妈问。
“我如果不去怎麽办?”
“我就天天烦你,然後打电话到你们单位叫你们领导也多注意你。还有叫你认识的同事也——”
“好好!”陶路叫了起来。“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陶妈妈终於露出了久违的慈爱笑容:“真乖。”
陶路从心里打了几个寒颤。
佟然那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晕的,不想起床,大概是这段时间白天晚上都睡觉,结果搞到自己过於劳累吧。
所以他打算今天不去送外卖了。
反正也没什麽钱,还不如自己出去跳一个小时的舞来的划算。
於是打了电话给饭店那边,自己又蒙到被子里睡觉,结果一会儿电话响了,他掀开被子,狂吼一声:“啊啊啊啊!”一定要来打扰他难得的清闲吗?
然而电话一直不依不饶的响著,终於无奈地,他爬了起来,翻开电话盖子一看来电显示,愣了。
佟冠华。
他爸。
“喂?”
“……佟然?”自己的父亲在那边,几乎是试探一样的,喊了一声。佟然暗地里撇撇嘴,更加像两个陌生人的对话吧。
“是我。”
“你、你过得还好吗?”佟冠华问。
“你有什麽事?”佟然不想跟他谈什麽生活问题。既然当初他们一起抛弃他的时候没有考虑过他过得好不好,又何必现在马後炮?
“哦,啊,那个……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你二叔吗?冠丰,佟冠丰。”佟冠华问他。
佟然差点笑出来。
佟冠丰是冠丰银行的总裁,是佟兴家族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也是佟家唯一关心自己死活的人。
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不了解。不知道是该说好笑还是该哭好了。
“他母亲,就是我婶婶,你二奶奶,患了肺癌,晚期……她想见见你……”
佟然愣了:“你说二奶奶肺癌?为什麽我一直不知道?”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佟冠华叹气,“她一直保密,直到再也瞒不住。”
“什麽时候去见她?”
“你穿好衣服,我下午去接你。”佟冠华说。
“好。”佟然回答,然而佟冠丰却不挂电话,於是他问:“你还有什麽事儿?”
“佟然……你知道,二婶死了的话,家里的事情恐怕有调整。”佟冠华为难地开口,“我当然不奢望继承她的财产,只是……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帮你问她要一杯羹,然後去养活你那些小情人?!”佟然笑了起来,“爸爸,你也不想想我,都已经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已经算不上佟家的人,我怎麽帮你?”
佟冠华在那边被说得羞愧无法开口,最终只能讪讪的挂了电话。
佟然紧紧抓住电话,颓然地倒在床上,捂住眼睛。
过了很久,他才吸了口气,拿起电话,给陶路打过去。
很快的,电话接通了。
“喂?”陶路冷清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佟然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陶路。”
“嗯?”
“我刚刚接到电话,萧哥那边让我今天出个外场,在下面市里,今天晚上恐怕不能回来了。”他说。
陶路却好像松了口气一样,笑了起来:“我也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公司那边刚来通知,接到一张紧急订单,得让我去跟。所以今天晚上恐怕要通宵。”
佟然也笑了:“是吗?我们的节奏还是这麽完美啊。我忙你也会忙。”
“那今天就算了?”陶路问。
“嗯,算了。明天晚上见吧。”佟然说,“我好好补偿你。”
“那我挂了。”陶路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佟然听到挂电话的声音,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佟家拥有庞大的家族企业,现在的佟家话事人叫做佟冠丰。而佟冠华这一支则算是旁系末支,没什麽产业,只是过年过节能够获得家族的一份分红,只是近年来,佟冠华已经渐渐把这份分红花的几乎没有了。
为了他的小情人们。
佟然坐在他的车上的时候想。
“二***情况严重吗?”他问。
佟冠华用那张跟他相似的脸看了看他,扭头开车:“我不太清楚,大概现在完全是药物吊著的吧,也许过两天就走了。”
“哦……”佟然不再说什麽。
他只记得二***一些事情。然而佟冠丰却是在他心里占著亲人的位置。不知道为什麽佟冠丰对他很好,很照顾他。他有时会想,如果这个人是他的父亲那该有多好。那麽生命中就不会有那些阴暗的回忆了。
佟冠华的车在高速上开的飞快,四十几分钟之後,就来到了市郊佟家的专属医院。佟然老远的就看见佟冠丰在等著他。
“二叔!”下车之後,他走过去,说不激动是假的,“你瘦了。”
佟冠丰只是笑笑,然後给了他一个拥抱。
“二***情况怎麽样?”站在病房外的时候,他看见了里面昏睡的老人。
佟冠丰摇摇头:“癌细胞扩散到脑部,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
“……怎麽这麽快。”
“她前天偶尔的一次清醒的时候,跟我说让我照顾你。”佟冠丰拍拍他的背,“别难过了。人如果要离开,你是无法挽留他的。”
“我知道……”
“她想让你搬回家里住。住我那儿。”佟冠丰说,“好吗?”
佟然摇摇头:“二叔,我还是想像现在这麽活。”
“为什麽?”佟冠丰没有想到他这麽说。“住你父母随便扔给你的房子,不上大学,在GAY吧跳舞,跟个GAY谈恋爱这麽好玩吗?”
佟然愣了一下:“二叔你调查我。”
佟冠丰拉著他走出病房,坐在走廊里:“我不是调查你。我得照顾你。你姓佟,你是我最喜欢的侄儿。”
“我已经不是佟家人了。”佟然说,“我现在生活得很好。真的。我喜欢他,我也喜欢跳舞。上不上学,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佟冠丰还想说什麽,突然眉头皱了一下,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手在发抖。
佟然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有发现。
久久地,佟冠丰咳嗽了一下,缓缓地开口:“这是你思考过的答案吗?”
“是。”佟然点点头。
“虽然你不是佟家人。”佟冠丰站起来,笑著说,脸色分外苍白,“但是,你依然是我的亲人,你懂吗?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话,一定要来找我。”
佟然笑著点头:“我知道。”
又聊了一会儿,然後他离开了,直到他走了之後,佟冠丰才忍不住地靠在椅子上,拉开袖子,他看到自己犹如粗糙的纸张的皮肤,惨白的肤色根本不像正常人的。手指一直忍不住地发著抖,他苦笑著叹息一声。
也许到了立遗嘱的时候了。
佟冠华和佟然回到市区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两个人都没有吃饭。在问过佟然的意见之後,佟冠华带著到了市内一家有名的西餐厅吃饭。
“这儿的牛扒很不错的,你可以试试看。”佟冠华说。
佟然显然没有打算替他省钱,点了一款最贵的牛扒配了最贵的餐酒,然後挑衅地看他。
佟冠华无奈地笑:“这点钱我还是花的起的。”
“对啊。”佟然戳著面前的餐包说,“你养情人每个月要两三十万吧,这点钱算什麽?”
“佟然……”
“钻表,首饰,楼盘,名车。”佟然耸耸肩膀,“够我花十年了,那些钱。”
“佟然!你收敛一点!我是你爸爸!”佟冠华被弄火了,低声警告他。
“不再是了。”佟然冷冷地说。
“你——”
佟然的牛扒上来了,他不再听父亲的唠叨,拿起刀叉,刚准备下刀,就停了下来,在他的位置看过去,左上拐角的那张情侣桌,坐著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还有……陶路。
9
陶路有些忍受不了对面女孩子的虚伪。
之前上的牡蛎酥皮汤,接著一个鸭舌沙拉,还有奶油海鲤,都是这家的招牌菜,然而她只吃了两口,就说自己饱了。分明两眼放光的看著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却动也不动。不停的喝水。甜点上来的时候,更加可笑的是她让自己帮她分吃一半。
是想让自己对她有一个好印象吧?究竟是故作仪态好,还是按照自己的本性好?佟然如果跟自己来吃饭,一定会吃到自己破产的。
“陶路。”突然听见了佟然的声音,陶路愣了一下,扭头仰看上去,佟然正在自己的背後,看著……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不像平时那样。
“你怎麽……”陶路回过神来,“你今天晚上不是有事吗……”声音消失了,在不远处那张桌子上,坐著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性。陶路眨了一下眼睛:“你……”你跟别的男人出来?!
佟然视线定定地看著那个女性,好久才转过来看陶路,然後开心的笑起来,好像什麽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你今天晚上说有事就是跟女孩子见面呀!还不快帮我介绍介绍。”
陶路哽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很有教养的站起来:“你好,我是方芳,跟陶路是父母介绍认识的。”
佟然很爽快地伸手出去,握了一下,迅速放开:“我是佟然,陶路的朋友。”
陶路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麽好。
只是觉得佟然的笑容分外扎眼。
夜里,佟然的爸爸开车走了之後,佟然和陶路把方芳送上地铁,两个人从地铁里走出来,佟然低著头,踢著地面。
“我送你回去吧。还是去酒吧?”陶路问他。
佟然不说话,哈哈笑了一笑。
“怎麽了?”陶路皱起眉头。
“我们两个,有这麽早见面的吗?”他问,“每周就周末见面,每次都是半夜三四点,见面了就上床,上完床了就分道扬镳。”
“你想说什麽?”陶路问。
“我想说……我们真的是恋人关系吗?”佟然问他。
“也许只是我们对於这种关系的理解不一样吧。”陶路叹气,“今天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嫉妒了?”佟然问。“总之不是我另外一个男朋友。”
陶路突然烦躁了起来,他伸手去摸烟,却想起来今天根本没有带烟出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跟我说你要去跳舞,可是——”
“你跟我说你要去加班,可是你在跟女人约会!”佟然喊了出来,这时候他已经气鼓鼓的看著陶路了,“究竟谁过份一些!!!”
陶路看著他:“你跟我说你要去跳舞,结果你却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谁更加过份。”
佟然气极了:“你——!”
“我说过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的。”陶路开口,“所以你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怪你,只是请你保持诚实好吗?”
“陶路。”佟然盯著他,“难道你就没有撒谎了?!你自己跟女人出来,凭什麽要求我?”
“我跟你不一样。“
佟然哼了一声:“不一样,怎麽不一样?”
陶路走上前,把他环在怀中,不顾路人奇怪的眼光,深深地叹息:“……我们一定要在路上吵架吗?回去再说吧。”
坐在车里的时候,佟然一直扭著脑袋看外面,陶路察觉了他赌气地情绪,忍不住笑了。
“好了,别像小孩子一样。”
佟然不说话。
陶路有一下没一下的排著方向盘,咳嗽了一声:“好吧,我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说我加班。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跟女孩子出去相亲而已。”
佟然哼了哼。
“我真的不想去相亲,可是我妈给我安排了对象,如果我不去的话,会被唠叨死,而且我也不想让你误会,你懂我的意思吗?”
“结果还不是被我看到了?”佟然说。
“就好像捉奸在床的感觉。”陶路微微笑了。
“你喜欢她不?”
“谁?”
“方芳。”
“不喜欢。很做作,没有你一半好。”
“是没有我在床上一半好吧。”佟然的口气酸的好像酸菜鱼一样,陶路再傻都能感觉得到。说不高兴是假的,如果有人这麽的在乎自己,任谁都会虚荣一把。
“呵呵呵……”陶路真的笑了。
佟然依然酸酸的:“我看她倒蛮喜欢你的。你就正好跟她配对好了,郎才女貌的。”
“得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陶路说,“我是个同志。”
佟然转头看他:“那你会结婚吗?”
“什麽?”
“你会因为你是同志就不结婚吗?”
车内一片安静。
“你会吗?”佟然又问了一次。
一直过去了很久很久,陶路才缓缓开口:“我不会。”
佟然得到了这个预料中的答案,闭起眼睛,他知道,他一直知道的,陶路就是这样的人,无论背地里多麽的放纵自己,然而在阳光下绝对有著最完美的面具。
他不太确定,包括自己,包括工作,包括陶路,对於陶路本身来说,究竟都是什麽?但是有一件事情佟然真的很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陶路,也许比喜欢的感觉更加多,也许……是爱。
心里充满了各味复杂的感觉,他看著上楼的陶路,站在楼下一动不动。
风真的很冷。
佟然很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又该怎麽行动。
他想告诉陶路自己爱他,又不信任他,他想拒绝陶路,却怎麽也拒绝不了。
陶路上了一层楼,透过楼道的窗户,看到楼下站著发呆的佟然,那孩子的脸上带著茫然的神情,可怜兮兮的,似乎不知道何去何从。他的心一下子软了,转身又走下楼。
走到佟然的跟前。
“佟然。”
“陶路……”佟然眨眨眼睛。
陶路张开双臂抱住他,於是两个人都感觉到了衣服摩擦时体温带来的温暖。
“我喜欢你。”陶路说。“这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我以前交往的对象。”他说,“你真的很可爱,所以我很喜欢你。你也要相信我,起码在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认真对待你。”
“但是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是吗?”佟然低声问。
陶路吸了一口冷冷的口气,他轻声说:“是啊,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麽?我们还没有开始,为什麽你就这麽自信?”
“因为我有经验。”陶路说,他就那样抱著佟然,带著他上了楼梯。
“经验?”
“没有谁,会在你身边永远陪伴你。”陶路说,“我以前,有很多朋友。他们对我很好,我也觉得他们都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我被背叛了。我以前……我以前也有过男朋友。”他苦笑了一下,“当时海誓山盟都说了一个遍……我还有他给我画的素描,你要不要看?”
佟然摇头:“不要!”
“真的画得不错。”
“我不要!”
陶路自顾自地:“我下次回家找给你——”
“我都说不要了!”佟然掐了他一下。
“好好,我知道了。”
“继续说!”佟然狠狠地咧牙,逼他往下说。
“嗯……他是我们同学校美术系的学生。我们交往了一年多,床也上了,爱也说了。可是……最後还是分开了。”陶路拿出刚刚在车子里找到的烟。
“为什麽?”
“……”陶路点燃烟,“不为什麽。”
佟然愣了。
不为什麽……
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
就好像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
就好像突然又不爱了。
於是没有为什麽。
快乐的时候,就是快乐。
悲伤的时候,就是悲伤。
只是这样子而已。
“我们不会那样的。”佟然说,“我们不会的。陶路,给自己点信心吧。”
“那你告诉我,事情会是怎麽样的结局呢?”
“我不知道。”佟然摇头,“我不知道以後会是什麽样,我只知道我现在想跟你在一起。”
“那未来呢?”
“未来?”佟然愣了。
“你可以保证永远不离开我?可以保证爱我一辈子?不欺骗我不愚弄我一辈子?”陶路笑了,“你能吗?”
佟然张著嘴,却无法回答。
他突然发现,原来陶路拥有的不安感远远超过了他。
这让陶路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索取温暖的孩子。
“试试吧。试试好麽?”佟然说,“我不知道能不能永远,大概是没有什麽永远的,可是陶路,我真的希望能够像现在这样。就我们两个。你就再试这一次好不好?”他说。
陶路敲敲手里的烟盒,没有说话。
佟然的眉头轻微的皱了起来。
究竟,陶路有著怎麽样的过去,会让他变得如此不信任人。佟然也懂得了陶路那天然一般的冰冷来自何处,那是他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建筑的最安全的保护网。
风冷冷地吹,两个人走上了五楼佟然的房间,佟然打开门,走进去,陶路却没进去。
“我回家了。”他说。
“留下来吧。”佟然拉著他。
陶路摇摇头,转身下了楼。不一会儿就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那一夜,陶路最终也没有回答佟然关於在一起的那个建议。
10
“欢迎光临!”迎客铃叮叮当当地响著,有人走了进来。
在门口的地方,跺著脚,拍著衣服上的残雪。
“靠,今年的雪下得真他妈大。”
“对啊,走路上都打滑。”
总会响起稀稀落落的说话声,往进走一点,就什麽声音都听不见了,疯狂的摇滚几乎要把音响震爆了一样。
下面的舞池里,好像不是这个初冬季节一样的,所有的人几乎都没有穿衣服。
男人特有的那种味道,在所有人身上蔓延著。就好像**的催化剂,让人们更加靠近彼此,贴近肌肤,抚摸对方,挑逗煽动。
“Brant!”萧峰站在舞池外面,大喊。
可惜摇滚声音太大,把人的听觉都麻木了,萧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他叹了口气,走下去,忍受著那些个荷尔蒙过剩的男人们不停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一直走到最里面,跳舞跳的最性感的那个人身边,一把拽住他的手。
对方才把陶醉的眼睛睁开,望著他笑了笑:“萧哥。”
“跟我来!”萧峰呸了一口,把他拽出舞池,拉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去:“拿来。”
对方睁大了眼睛,很无辜地看他:“什麽?”
“我刚刚看到你吃的!拿来!佟然!”萧峰狠狠地说。
佟然嘿嘿笑了,从裤兜里掏出两粒蓝色的药丸:“我又没碰。”
“放屁!你没碰!你没碰跳那麽欢!”萧峰狠狠拧著他的耳朵,“我告诉你,毛没长齐的小子,男人能碰,酒能碰,烟能碰,就是***不准碰毒品!知道吗?”萧峰把药丸扔到地上,踩了个粉碎,“我告诉你,别以为只是两颗摇TOU丸,今天你他妈吃了摇TOU丸明天就会毒品注射过量死了,这种事情我见太多了!”
“哎哟哎哟!”佟然叫了起来,“痛痛痛!”
“你才多大啊!”萧峰放了手。
“二十二了。”佟然揉著可怜的耳朵叹气,“萧哥,我真没吃,我发誓。”
“那你刚刚送嘴里去的是什麽?!”
佟然伸出舌头,叫萧峰看到贴在舌头上的薄荷糖:“我就吃了一粒这个,样子差不多吧。荷氏最新出的无糖薄荷糖。真不是摇TOU丸。”
“哼!”萧峰怏怏地作罢,去穿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家。”
佟然往後缩:“我不回家——”
萧峰的霹雳无敌龙抓扭又伺候上了佟然,扭著他的耳朵几乎要断了:“放你妈的狗屁,都两点多了,你不回家,不回家等著钓男人吗?!”
一路骂骂咧咧地把佟然推上了他的摩托车,扔给他一个头盔,一句“坐稳了”还没说完,摩托就“嗡”地飙了出来,“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佟然坐在他的赛车上,差点就哭了出来。
萧峰开摩托的速度可是比音速都快。眼前什麽都看不到就见摩托在来往车辆里钻来梭去的。弄到佟然眼前发花。
所以他都说不回家了……
八分钟後,车子已经停在了佟然楼下,半个小时的车程竟然被萧峰八分钟赶到,佟然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晕头晕脑的下了车,立马蹲在街边下水道那里狂吐起来。
“怎麽著,这就不行啦?”萧峰严肃的鄙视他。
“萧、萧哥……”佟然惨白著脸,气虚地说,“比起恐惧过度脑溢血死亡我宁愿吃摇TOU丸爽死。”
“瞎说什麽呢!”萧峰踢了他一脚,正好踢他肚子上,佟然又是一阵哀号。
“我说,佟然啊,你跟陶路散夥儿了?”萧峰突然问。
“啊?”佟然不叫了,有些郁闷地站起来,“我不知道……自从上次……他两个多星期没找我了。”
“你没找他?”
“我、我拉不下脸——”
“你也有脸的?”萧峰嗤笑。
佟然眼角抽筋了半天:“萧哥,我们前世是不是有仇?”
“说正经的!”
“哦……你想想,我都跟他告白了,求他了,而且我还愿意跟他一直在一起了,我连这样的话都说了,他竟然一个字都没蹦出来,你叫我怎麽办啊?再去找他我不是死皮赖脸了吗?”
“平时都是谁主动联系谁的?”
佟然撇撇嘴:“当然是我联系他啦,他那感觉就好像他施舍我机会一样的,真他妈不舒服。”
“所以说不定应该你去联系他?”
“他跟我吵架了!他应该先来跟我赔不是才对。”
“说不定他没觉得你们两个吵架了?”
佟然瞪大了眼睛:“怎麽没有!!他背著我去跟女人相亲啊!!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就想让我原谅他?没门儿!!!”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没来找我?”有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佟然哽了一下,转身去看,陶路从幽黑的楼道里走出来,唯一的亮点是手里燃烧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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