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忘旧岁

陆僭始居然特别安分，除了当文涵在宋清文的房间待超过半个小时的时候，陆少爷会很不小心的破门而入，然后看两个人在讨论工作就贴心的把门开到最大。除了文涵和宋清文看电影的时候，陆少爷会很凑巧的也特别喜欢那部电影，然后死皮赖脸的和两人一起看。其他都特别好。
    大多数时候陆僭始会和宋清文在沙发上讨论时事和政治，两人那时候就特别有话题，文涵都插不上话。文涵对于三个人保持的莫名的和谐而感到十分别扭，白天文涵出去上班儿。
    晚上回来做饭或带点儿什么吃的回来。有的时候回来的晚了，居然还能看到两个大男人拖着残躯在厨房里忙活，她换身儿衣服的功夫，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两个人也会帮她整理房间
    渐渐地，文涵也不再对陆僭始摆脸色了，她告诉自己表现放下过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告诉他自己的不在乎。她和宋清文渐渐地进入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没什么特别的，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她和夏天的喝茶的约定，还是依然。
    两个人约在文涵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厅里。文涵下楼的时候，有些迟了，夏天已经点好东西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子等着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会议结束的有点儿晚，等很久了么？”文涵脱掉厚重的大衣，坐在夏天的对面。
    夏天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没事，知道你忙，我也没等很久。”指了指对面的那杯，“我帮你点了一杯柠檬茶，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
    文涵从来不记得自己学生时代的那会儿有和夏天喝过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什么？”
    夏天笑笑，“僭始哥，偶尔会和我提起你们上学时候的那些事。有时候我们一起去吃饭，他就会提起你上学的时候有多难伺候，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
    气氛突然就尴尬起来了，文涵不敢看夏天的眼睛，端起桌上的柠檬茶喝了一口，“是么？难为他记得。”
    夏天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那么尴尬做什么？真没想到，有一天你能在我面前表现得不知所措。”
    文涵觉得自己更难为情了，决定先转移下话题，“那个，我知道你也参军了，但是你具体做什么啊？文艺兵么？”
    “没有，我这资质哪儿能当文艺兵啊。我在通信连，是指导员。”
    “听起来很厉害啊。不过我觉得你变化挺大的，上学那会儿特别柔，现在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了。”
    “是嘛，你也变了很多。我以为你回国以后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看的。”
    文涵头微微侧过头，盯着外面的街道愣神儿，然后喃喃道“你知道么？你眼前的这条街就是我办公室正对着的这条街，我和陆僭始曾今最喜欢来这条街。北京那么多条街，唯独这条，我们来的次数最多。”
    夏天顺着文涵的目光望过去，“可我觉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文涵伸手一指，“那个时候那里有一个喷泉，我和陆僭始约会完就会在这个那个喷泉前的椅子上坐着聊会儿天儿，等着我妈下班，和她一起回去。”
    文涵经常会冲杯咖啡，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眼前的这条街然后感慨一下，这好像是她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庸庸碌碌发呆。这是她和陆僭始最熟悉的一条街，他们约会的时候喜欢在这儿碰面，还喜欢在这儿分开。
    她偶尔会数着地砖在这儿等，有的时候怕热就回躲到家咖啡厅里等。她等人的时候也喜欢看人，她会盯着街道然后猜测他们接下来会去哪儿，会拐弯还是直走，会进去还是会出来。她还会分析他们的职位，分析他们的性格。这是一种乐趣，把人看透的乐趣。
    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掉了这个习惯，她不再分析人了，因为她突然明白，最难看透的是人心。不只是因为人本身，人心本身固然复杂，但同时我们也渐渐丧失了这种能力，因为我们本能的会以自己的追求为标准，把一切放自己身上套。
    我们小时候，喜欢和人对视，长大了却渐渐不再敢看别人的眼睛，因为我们自己渐渐开始有了秘密，也渐渐知道秘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夏天想起有一次她去陆僭始家，那是她第一次去陆僭始自己的空间，她一推门进去，突然觉得自己进入到一个只属于文涵和陆僭始的空间。那些家具和饰品，那些既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陆僭始风格的装潢。那只能是为了一个人，就是文涵。
    她当时真的一瞬间想冲进去把那些东西都砸了，然后告诉陆僭始，你的文涵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可能随便找个外国佬就结婚了。可她没有说，她还是坦然自若的进去了，然后淡定地评价了下整间屋子。
    夏天收回视线，又喝了一口咖啡，“我一直想不通陆僭始为什么会喜欢你。”她一直不明白陆僭始为什么会喜欢文涵这种女孩子，她承认文涵是优秀的，可是她一直以为陆僭始会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孩儿。而不是一个那么优秀，有点儿强势的女孩儿。
    文涵也收回视线，支着脑袋想了想，“因为我聪明漂亮，才华横溢呗。”
    夏天差点儿一口咖啡喷出来了，哭笑不得地说，“文涵，我一直很佩服你的自信。”
    文涵耸耸肩，“因为我有自信的资本啊。所以我从不吝啬或难为情于表现自己，我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所以从不担心失败。”
    “那万一失败了呢？”
    “那就失败喽，你觉得失败有什么可怕么？而且你以为的担心自己会失败，反而会增加失败的几率你知道么？”
    夏天点点头。两人沉默了半晌，夏天突然又开口，“原谅我，介入了你们之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文涵摇头笑笑，“夏天，你不欠任何人，也没有介入我们之间。。。”
    夏天出声打断文涵的话，“文涵，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是我的想法，其实陆僭始最近来找过我。”
    文涵微微一愣，“是嘛？找你说什么？对不起么？”
    夏天摇摇头，“不是的文涵，我们聊了很多，我后来也想了很多。在结婚这件事上，我是比你有勇气，但也比你更草率。其实这件事并不能证明我有多喜欢僭始哥，只能证明我有多想和他在一起。”
    文涵想了想回答，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是被他洗脑了。不管如何，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你呢？你到底想选僭始哥还是那位宋律师？”
    文涵想到昨天晚上和洛芮的通话，这两个祖宗住在她家，真是让她不知道多尴尬，每次晚饭她都躲到房间去吃了。她实在没法适应我的现任和前任和平坐在一起讨论她的场面。结果季太太给出的建议居然是“都纳入后宫吧”，文涵顿时就不想和她说话了。
    她低头想了想，“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觉得陆僭始不太适合结婚。他对于我是个挑战，我们毕竟生长的环境经历都不一样。我还是觉得结婚这种事应该门当户对。清文很好，我们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和习惯，但是他有的时候总让我看不透，很没有安全感。”
    文涵长叹口气，靠在沙发眯上眼睛，“你说我要不都把它们纳入后宫算了。”
    夏天环视下周围，不可置信地看向文涵，“你可真敢说。他们现在在你家相处的怎么样啊？”
    文涵猛地撑着沙发坐起来，“这才是最可怕的，你绝对不敢相信他们相处的多和谐。和谐的让我都受不了，特别诡异。”
    夏天无奈地白文涵一眼，“真是受不了你，做不做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们打起来你就高兴了？”
    文涵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你是不知道啊。正好我今天下午有个假，正打算返回去来个突然袭击，怎么样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乐意奉陪。”
    文涵开着车往家走，边开边和夏天闲聊，“都说在国外学习好像很轻松，不过我听说你好像挺忙的。”
    文涵苦笑一声，“哪里轻松啊？我看在国内的都比我轻松。国内大学上了只要不犯大错几乎都可以拿学位。可我们那届的本科毕业率不到百分之十，升研究所就更难了。学习压力大，生活压力大。好不容易回国，周围除了老同学好像就没什么朋友圈子了。”
    “那么忙啊？人家不都说国外的比国内简单么？”
    “完全没有这件事，初高中可能吧。但大学简直就是恐怖，尤其是我们学校。”
    “那你也真不容易。不过现在海归多吃香啊，工作多好找啊。你看你才工作几年就升高管了。”
    文涵看夏天一眼，“那是因为我学理科，所以有在美国工作的经验，而且是公司把我调回来的。我自己想也挺想回来的，感觉苦吃够了，想结婚有个家了。”
    夏天点点头半晌突然把窗户拉了下来，让风吹进来，打在脸上沙沙的疼，然后压着嗓子说道，“文涵，我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
    文涵扶着方向盘的手一晃，手不禁一抖，“其实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