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忘旧岁

宋清文和陆僭始愣是走了二里地才打着车，本来就浑身酸痛，两个人的腿也才刚把石膏拆了这么一折腾可把两人累的够呛，一上出租车就瘫在彼此身上了，“师傅，去派出所儿。”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两人的样子，真是吓了一跳，“成，二位这是怎么了，遇上打劫的了？”
    宋清文直接睡过去了，陆僭始“可不是么？车，手机，钱包，证件什么都没了。师傅，您方便借个手机让我们哥俩儿打个电话么？”
    司机师傅犹豫了一下，打量了下两人的穿着，看起来应该也不像坏人，就把电话给出去了。
    陆僭始接过电话，下意识的就想给文涵打电话，可拨完号他才反应过来，文涵现在人不在国内，想了半天，给黄超他们去了个电话。
    那边儿黄超他们正攒了一大帮人，一块儿嗨呢。电话响了好几次黄超都以为是广告之类的骚扰电话，最后还是林思凡那孙子劝他，说这大过年的，就算是骚扰电话也客气地接一下吧。
    陆僭始本来就生气，等得不耐烦了，电话一接通就吼了黄超几句，“你他妈干什么去了，老子打了你半天电话都不接，丫找抽呢是吧。”
    黄超就这么被一个陌生号码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通，那少爷脾气也一下子就上了，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你丫谁啊？大过年的有病吧，诈骗电话还那么嚣张，找举报呢是吧？！”
    “我是谁？我是陆僭始，你祖宗！我在出租车上，这是出租车司机的手机。”
    黄超一下就愣住了，气势蔫儿了下来，“老陆？你怎么回事啊？昨儿晚上叫你你也不来，说找情敌喝酒去，刚打你电话你也关机，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别和老子废话，你待会儿来局子接我一下，我这儿出了点儿事儿？”
    黄超看看林思凡他们，“出什么事儿了？你不会把宋清文打死了吧？”
    “没有！”
    陆僭始犹豫了下，觉得自己遇到这种事儿，真是既倒霉又丢人，“那什么，哥们儿车、手机、钱包都让人给偷了。我和宋清文现在去警局报案去，你过来给我带套衣服，带点儿吃的什么的。”
    陆僭始的话透过黄超的手机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整个包厢先是一阵儿寂静，然后发出一阵儿不出所料地爆笑，“我去，哪个神偷那么牛敢偷您的东西啊？你等着，哥儿几个这就过去啊。”
    陆僭始和宋清文一下车，就看到黄超和林思凡他们在派出所儿门口儿，靠在车上，似笑非笑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陆僭始摸了摸鼻子，朝着那边儿的人吼道，“都看老子热闹呢？叫你们来干嘛的？！”
    黄超上前，好哥们儿地搂住陆僭始的肩，毫不客气地开始调侃道，“诶哟，这都多少年没看过您的热闹了，难得嘛。不过你看啊，你一沾上文涵就没什么好事，上次是受伤，这次是丢东西。”
    林思凡也不怕死地上前补刀，“而且我看嫂子在国外过的可舒服了，哪儿像你俩啊。上次嫂子还能照顾照顾你们，这次。。。啧，啧，啧！”
    宋清文清了清嗓子，看陆僭始一眼，就先往派出所径直走去了。
    这农历新年第一天，派出所根本没几个人，能管事儿工作的都不在。让两人儿填了个表，就想把俩人打发走了。
    这给陆僭始气得，抢过黄超电话，就打了个电话，直接让北京刑侦大队队长半个小时之内赶过来。
    宋清文在这儿也没什么发小，认识的都是大学同学，季庭和洛芮之类的，可这会儿季庭估计已经在去非洲的飞机上了。
    这下几个小民警才意识到，今儿来的是城里惹不起的爷，赶紧把人请进去好吃好喝的伺候上了。
    陆僭始拿着黄超的手机一直在手里摆弄，半天都没还。宋清文一看陆僭始那样子就知道陆大少爷是想给文涵打电话，但是又不知道文涵在国外的号码。
    宋清文拿过手机，在陆僭始怔怔地目光中摁下了几个号码，又还给陆僭始，“你想打就打吧。这是文涵的号码。”
    陆僭始眯起眼睛看了看宋清文，哪怕宋清文保证了要退出，陆僭始也不能完全放心，至少现在还是把宋清文当成情敌的。看到自己情敌那么熟悉文涵的手机号，陆僭始还是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宋清文耸耸肩，是一陆僭始爱打不打，他算发现了，陆僭始只要遇到和文涵相关的事，就特别幼稚，其实还挺可爱的。
    陆僭始收回目光，把电话拨了出去。
    文涵今天生物钟回来了，起得特别早，在一楼的落地窗前做瑜伽。文妈一向起得早，一下楼就看到自家女儿居然起得比自己还早。
    文妈走下楼，坐到文涵旁边的沙发上，静静地微笑看着文涵做瑜伽。
    文妈的微笑在文涵看来是不阴不阳地冷笑，让人发毛，“您一大早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瘆人的。”
    文妈调整了下坐姿，换了一副表情，文涵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文妈已经忍不住，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地心思。
    文涵停掉音乐，把瑜伽毯卷起来，“您要问什么就问吧。知道您忍不住了。”
    文妈立马就按耐不住了，眼神都放光，“你和清文怎么样了？陆僭始还缠着你么？你是不是明年都要结婚了？你到底选谁啊？”
    文涵大大地对文妈翻了一个白眼，“您能不能一个一个问啊？您这样让我怎么答啊？”
    文妈也会送了文涵一个白眼儿，“我好奇什么你还能不知道。你快点儿招。”
    文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看向文妈。文妈以为文涵这是要宣布什么关于结婚的消息了，抱着沙发梆子，一脸期待。
    “我还没想好呢。我这不是特地回来打算给自己些时间好好想想吗？”
    “什么叫你还没想好呢？你不是说打算和宋清文结婚吗？还说要和陆僭始断了的。”
    文涵往沙发上一瘫，叹了一口气，“我之前是那么打算的啊，宋清文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门当户对的，陆僭始有他的夏天，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这么几个月，好像一切都变了。”
    “比如说？闺女啊，妈没想催婚，是你自己一直想结婚，你既然相结，再不结就来不及了，难道你也想像你妈我一样三十多岁才要孩子？”
    文涵被她妈的话，搞得更烦了，“诶呀，我知道了。我也烦啊。宋清文觉得我不爱他，陆僭始又天天来招惹我，你以为我很好受啊。”
    文妈这是听出来了，合着根本原因是自家闺女还没放下陆家小子，“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就和陆僭始在一起呢？”
    文涵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哎呀，我，我没想过。之前是觉得有夏天，我也不想马上和他结婚，可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好像真的把我们之间的障碍都清除了，我，我。”
    文妈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文涵，这是自家女儿难得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烦恼。文涵从小到大都很独立，有主见，她和她爸爸都没怎么操过心。
    难得看到自家闺女为了情感忧愁，她这当妈的也终于有机会给出自己的意见，“宝儿，感情的事是很难说清楚的，你觉得宋清文适合你，但不一定陆僭始就不适合啊。”
    文涵抬起眼，看向文妈。文妈坐到文涵身边，揉了揉文涵的头发，“你看啊，陆僭始之前的那些事我也都知道，他为了和你在一起肯定是做了不少事。说明他是很爱你的。”
    “既然他爱你，你也放不下他，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呢？”
    文涵被问住了，“可是结婚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不是么？”
    “是不一样的啊，但是你要知道结婚还是要以爱情为基础的。你和宋清文再合适，你爱他么？”
    “孩子，很多时候你自认为理智的选择，反而会误了事。”
    文涵这一整天都在想文妈和她说的那句“你自认为理智的选择”，她好像明白了，又还没明白。她坐在窗边的躺椅上，透光窗户她可以看到几乎整个新加坡。
    这是她一直最喜欢的城市，其实她最开始是打算毕业回新加坡的，本来并没有打算回北京，毕竟自己的家在这儿，父母年纪也大了。
    可是到了决定的时候，她还是选择回北京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为了那个人的。她在美国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遇见合适的，但是最后她谁也没有选择。
    她放不下，嘴上的理智却也打不败心里的那种冲动。
    文涵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那种年少时期的懵懂，怎么就会放不下了呢。她再骗自己，告诉自己要结婚就是要找宋清文这样的男人，但是要她真的嫁给宋清文，她还是很犹豫的。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她一看是从国内打来的，但是是一个很不熟悉的号码。响了几下她才接起来，“喂，你好。”
    对面响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是我。”
    文涵的喉咙好像被棉花梗了一下，“是你啊，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陆僭始坐在派出所所长室的椅子上，把周围的目光都瞪了回去，才缓缓说道，“我昨天晚上和宋清文去郊外的路边喝酒，睡着了，结果今儿早上一醒过来，所有的东西都被偷了。”
    文涵闻言一震，从躺椅上坐起来，“你们没出什么事吧？人没事吧。”
    陆僭始一听文涵担心的语气，赶紧乘胜追击，“人都是没什么事，就是车什么的都没了。那些混蛋还把我俩拽到地上睡了一晚，我现在还腰酸背疼的呢。”
    文涵一听人没事就放心了，躺回躺椅上，没好气地说到，“活该，大过年的自己作什么作。”
    陆僭始清了清嗓子，起身走到外边，“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你就不心疼么？”
    文涵心想心疼，我该生气吧，两个那么大个儿的男的，不仅不会照顾自己还是不是惹点儿麻烦，扯出一丝冷笑，“心疼啊，我心疼钱和车。”
    陆僭始现在已经习惯了文涵的口是心非，还是柔声哄着，“没良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文涵听出陆僭始有意在哄她，心里还是暖下来了，语气也没那强硬了，开玩笑道，“不回去了。”
    陆僭始立刻就炸毛了，“你怎么能不回来呢？我还在这儿呢，你还有工作呢，你，你，你真不回来了。”
    文涵觉得还是陆僭始炸毛的时候比较好玩儿，她现在算明白为什么陆僭始上学那会儿老喜欢逗她了。
    她没松口继续逗他，“是啊，不回来了。我妈这两天给我介绍了个男的，我打算春节前就领证。”
    陆僭始声音又上了一个八度，整个走廊都震了震，“你敢，文涵，你是忘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了是吧？”
    文涵没忍住，开始笑了起来。陆僭始才反应过来，文涵居然会和他开玩笑开始逗他了，“妞儿，你现在可以啊，开始牵着爷的鼻子走了。”说完还低低笑了起来。
    文涵没理他的调侃，只是脸颊有些热，“我春节后复工了才回去呢。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陆僭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你了。”对面沉默了，只有呼吸声有些急促。然后陆僭始就听到那边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了。
    是的，文涵把电话挂了，那一声“我想你了”特地是压低嗓音说出来的，文涵一下子脸就红了，扑倒被子里，然后开始不禁笑起来，笑自己的不争气。
    陆僭始看着手机，痴痴地笑起来。他俩这应该是好了吧，春节以后就春节以后吧，反正文涵是绝对再也不会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