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有期

第35章


    厉从善捏住她四处作怪的手,简单回了一句,“没聊什么,找我有事?”
    他的回应让路绵不甚满意,眼珠子转着看他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多种情绪。
    厉从善心里清楚,这几天他刻意躲着路绵,已经引起了她的不满。可他现在也没法子,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地想抱她想亲她,但只要一想到他身体里还有个沈云开,什么不正经的念头他都得硬生生克制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个外人占了便宜。
    然而路绵的一个眼神,他的自制力险些就溃不成军,语气放得很轻,怕又令她恼了,“是不是昨儿的高数题没写完,我教你,嗯?”
    路绵不领情,板着脸看他,神情带点儿没什么力度的责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厉从善笑了笑,“对你,我哪儿有不殷勤的时候。”
    忍住心底的悸动,她问道:“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
    厉从善一直握着路绵的手,视线却从她脸侧挪过去半分。
    路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像是刚刚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几分惊讶地说:“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又呵呵笑了两声,“你是哪个班的?我怎么看你有点儿眼熟?”
    厉从善微微侧头,眼神带着纵容。
    被当成空气的女生忍无可忍,“有劲没劲啊路绵!你故意的是吧,我跟你在一个班待了这么多天,你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路绵觉得有劲,特别有劲。她就是故意的,又追加了句,“不好意思啊,没什么特点的东西我一向就是过目就忘。”
    女生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想发火回敬点颜色给她看看,可又不想在厉从善面前姿态太过难堪。做了十几次深呼吸,才压抑住冲动,翻了个快捅破天际的白眼,细声细气地对厉从善讲:“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再找我。”
    厉从善客气地回了一句感谢。
    路绵怔了怔,被女生洋洋得意的眼神扫过,反倒显得她像是个局外人。一下子沉了脸,使劲抠了下他的手掌心以示气愤的心情,心里又想,他们俩能有什么事儿?还见不得光地背着她?越想越气,越气战斗力越噌噌往上涨。
    等女生走远了,厉从善还在想该怎么跟路绵解释这个问题,但他没有轻易开口,等着路绵先起头,反正她也憋不了太久。
    果然过不了一分钟,路绵就开始质问,“你找明薇有什么事?”
    对上她幽怨又疑惑的眼神,厉从善未语先笑,在他眼里,以前遇鬼杀鬼遇神杀神的路将军和现在时不时会露出些女儿家娇憨的路绵,一样的可爱美好。笑了片刻,看她是真要恼了,才慢悠悠地说:“怎么,你不记得了?迎新晚会的时候,她跟路玥在一起。”
    路绵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
    厉从善解释道:“我找她打听一些有关沈云开的事情。”
    路绵抬眼,满是警觉地看他,“沈云开?他不是还在住院?”
    厉从善微微蹙眉,“他是还在医院里,但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那儿吧,正好趁他不在的时候,先探探他的底。”他想要不着痕迹地把这个谎圆过去,“我问过宋爷爷,他有办法能把沈云开送走,明天我会和宋中镛回一趟宋家。”
    路绵立刻响应,“我也去。”
    厉从善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编,“你不能去,宋徽之留了话,说是只能告诉我一人。宋家恪守遗训,如果你跟过去,宋爷爷肯定不会讲的。”凑到她耳旁,轻声柔和地说,“你在学校等着我,我一回来,就把其中经过全都告诉你。”
    “宋徽之又玩什么花样!”路绵不是没见识过宋家老爷子的脾性,并没有起疑心,无奈地说,“那好,总之你万事小心,我在学校里等你。”
    多日的刻意疏远,让厉从善在这一瞬间再也无法忍耐,伸手将她掉落的发丝捋到耳后,手背摩擦过她光滑的脸颊。依依不舍的,温柔如初。
    路绵能清晰感受到他手中带过的情绪,心也随之荡开涟漪,不争气地靠了过去,悄声说:“现在都没旁人了。”
    厉从善故意装作没听懂她的暗示,“哦,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回去了?”
    路绵脑袋挨上他的胸膛,闭着眼睛嘟哝,“别闹啦,快点抓紧时间亲一个。”
    厉从善低头看着她情意浓浓的眉眼,觉得自己心绞痛都快犯了,小声哄她,“下回好不好?我得赶紧回系里去,还有点事情。”
    几乎是话音刚落,路绵眼睛就睁开了,“厉二,你这几天特别奇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厉从善苦笑,不知该不该为她变得敏锐的嗅觉而感到庆幸,无奈地说:“我怎么会有事瞒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是真的有急事。”
    路绵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他片刻,突然笑了,“既然你有急事,那你就先走吧。”
    厉从善知道她这是生气了,踌躇着问道:“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
    路绵递过去一个冷淡的眼神,“忘了。”
    厉从善怀着矛盾的心情,虚虚环了一下她的肩,低声说:“别生气了,嗯?我是真有急事,等明天从宋家回来,我一定加倍补偿你。”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路绵的脸色,又说,“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知道吗?”
    路绵又笑了笑,语气很柔和,“知道了,你去吧。”
    厉从善咬紧牙关,忍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绵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接着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发了条短信。
    第二天早晨,宋家准时派车来学校接人。。
    宋中镛透过车窗看看校门口,转过头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学霸,就咱们俩去啊?不带学霸嫂?你俩除了上课时候,平时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
    厉从善一夜无眠,此刻疲惫得不想说话,只叮嘱了一句,“你别在她面前乱说。”
    宋中镛心虚地往角落缩了缩,嘴硬道:“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能乱说什么?”说完才模糊想起来昨天他鬼上身的言论,抖着声说,“学霸你是指……那事儿啊?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那什么……他要出来之前,能先告诉我一声吗?”
    “你去跟他商量,”厉从善阖着眼养神,“看他答应不答应。”
    宋中镛声音抖得越发厉害,“学、学霸,你就别吓唬了我成不成。”
    厉从善没说话,安静得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同样的路途,同样的景致,以及全然不同的心情。
    很快就到了宋宅,门口处已经有人候着,见到他们从车上下来,微微欠了个身。厉从善一眼就认出,这是上回给他们领路的那位仆从,沉默寡言,走起路来无声无息。这回还是由他领着往里走,一路径直走到宋青岩所住的小楼,紧接着宋中镛被拦在了门外。
    厉从善停下脚步,以眼神询问。
    仆从边滴水不漏地拦着宋中镛,边哑着声跟他说:“厉先生应当知道是哪一间,老太爷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
    宋中镛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厉先生?”
    厉从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就往楼上走,对背后响起的争执声充耳不闻。
    书房门大开着,宋青岩脊背直挺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壶茶,一副象棋残局,他两手各执一色,正自己同自己下棋。
    看见他走进屋才放下了棋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来了,过来坐。”
    厉从善走过去在宋青岩左手边坐下,放于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有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来。他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宋爷爷,我所了解的情况,已经在电话里都告诉你了。这几天我也按着你的办法,尽量克制情绪,他……暂时应该没有机会出来,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宋青岩与他倒了杯茶,“别急,先喝口茶缓一缓。”
    “多谢。”厉从善心事重重地接过茶杯,本想顺势搁在桌上,却被宋青岩半路拦住,继而推着他手腕将茶往他嘴边送,“宋爷爷?”
    宋青岩苍老的眉宇缓缓舒展开,一字一句说:“味轻醍醐,香薄兰芷,是好茶。”
    厉从善像是从他语气中领悟出些什么,再没丝毫犹豫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然而下一秒,突如其来的疼痛在脑中爆炸,很快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像是被四分五裂。
    他急促地喘着气,青筋暴突,艰难的扭过头看着宋青岩,“怎么回事?”双手紧紧压着一阵阵抽痛的头皮,眼底猩红,几近失控,“怎么回事?!”
    宋青岩迅速站起身,把他摁在原处,沉声说:“你信我,这是为了救你。”
    厉从善痛得牙根咬出了血,眼前一片模糊,宋青岩的面容与宋徽之的面容不断交替,接着又逐渐融合。他颤抖的手想要把宋青岩推开,可还没碰到他的人,自己的手臂就没了力气重重跌落。暴躁,是从心底点起来的一把火,瞬间已成燎原之势。
    宋青岩看到他像是失去了意识,伸手触碰了下他的皮肤,滚烫而又炙热。
    几乎是同时,厉从善倏地重新抬起头,脸上痛苦已经消失,换成了另一副神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你就是宋家最后一代家主?真是令人遗憾,原本他就比不过我,怎么越往后子孙还越退化了,一点儿都不思进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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