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不念离

抬头准备开电脑，余光却看到桌上放着一个蓝色的保温杯，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顾念悠撕下便利贴看了一眼，才发现上面写着：祝老师早日康复。
  顾念悠疑惑地扭开盖子闻了一下，原来是姜汤。
  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任何人，顾念悠疑惑地看向对面的吴老师，问道：“吴老师，这是您放在我桌上的吗？”
  吴老师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哎？那是谁放在这儿的？”
  “我刚才出去加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班班长……那个叫……叫啥来着，就是头发短短带着黑框眼镜的那个女生，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可能是她放的吧。”
  啊对了，顾念悠这才想起，她曾经发消息让班长今天到她办公室拿作业的。看了眼桌角，发现作业已经不见了，所以是班长来拿作业的时候顺带帮她带了姜汤？
  顾念悠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感动，班长一向内向，学习很认真但课上一直都不怎么爱发言，没想到竟然这么贴心。
  拿出手机，顾念悠毫不犹豫地给班长发了一句：“谢谢，麻烦了。”
  没过多久，便收到了回复——不用，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念悠微笑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口传进心里，一个老师，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候，可能就是这种时候吧。
  傍晚走出校园的时候，陆离的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顾念悠小跑着到了车门口，飞快地坐了进去，车里的温度和外面简直冰火两重天。
  陆离看着她和早上截然不同的状态，不由笑问：“怎么这么有活力？感冒好些了？”
  顾念悠满足地笑笑，“意识对物质具有反作用，可能是心情好，所以身体都感觉好些了。”
  “发生什么好事了？”
  顾念悠从包包里掏出那个保温杯，拿在手里晃了晃，自豪地宣布：“学生送的。”手在包包里掏啊掏，终于摸索出了那张已经有点皱了的便利贴，顾念悠把便利贴拿在手里，用力压平，笑道：“明天把保温杯还给学生，不过这张便利贴要好好保存，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学生送的礼物。”
  “男的？”
  这么多年，顾念悠对于他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也是见怪不怪了，听到这俩字儿，了然地解释：“女的啦，是我们班班长，很内向、很可爱的一个小女生。”
  “哦。”陆离点了点头，趁着等绿灯的时间，瞥了眼她手中的便利贴，一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所谓字如其人，可是这个字迹，太过锋利，不应该属于女生。
  顾念悠是一直到下个礼拜的这天，才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因为当她把空的保温杯交给班长，说“谢谢”的时候，班长了然地点了点头说不谢，然后……出去给她加了满满一杯水回来。
  “我不是请你去帮我加水，我是想还你杯子。”
  “哈？”班长一头雾水，茫然地回道：“还我什么？这个杯子不是我的啊。”
  “嗯？上个礼拜不是你把姜汤放在我办公室的吗？”
  “我没有啊……我只是去办公室拿了作业，我记得我去的时候，这个杯子就已经在桌上了，我还以为是老师自己带的。”
  顾念悠囧，接过班长手里装满开水的保温杯，轻声道了一句：“知道了”，尴尬得想找个洞钻下去，亏她还感动了好久，真是！
  那这杯子是谁的？因为没想通这件事，顾念悠这一天又陷入了纠结，一直到回到家，她还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看到她抓耳挠腮的纠结样子，陆离不由得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感冒不是好了吗？干嘛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收到了班长的礼物嘛……可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她送的，那是谁啊？”
  陆离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她知道的时候，可是惊讶了好半天呢。
  “嗯？”可以说他早就猜到了吗？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式，“不管是谁送的，都是学生的一份心意，不是吗？”
  陆离心里默默地鄙视自己：虚伪！
  “话是这样说，可是不知道是谁，总是很纠结啊。”顾念悠胳膊放在书桌上，有气无力地撑着下巴思考。
  顾念悠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到答案，于是哀叹了一声，低吼道：“算了！不想了！”
  看到她伸了个懒腰，开始恢复精力，带着笑意批改起了作业，陆离这才笑出声，倏尔却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你那张便利贴还在吗？”
  “当然在啊。”顾念悠正低头批改作业，听到他的问题，头也没抬地答了一句，左手顺手拉开左边的抽屉，拿出了那张便利贴。
  陆离走近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便利贴放到了一边，搬了个凳子坐到她身旁，贴心地陪她批改起了作业。
  批改了大概半小时，顾念悠把刚批到的一张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忍不住感叹：“外系的还能拿95分，真不简单。”
  顾念悠感叹完，把这张批好的试卷放到一旁时，陆离也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在看到某个字眼的瞬间，陷入了严肃。
  瞥了眼一旁的便利贴上的“康复”二字，再看看这试卷上的“康觉寺”三个字，陆离的眼神瞬息万变。翻到首页看了眼名字，仅仅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把试卷放了回去。
  “这个李界……是你们专业的？”
  顾念悠一边批改着其他的试卷，一边回：“不是啊，计算机系过来选修的，所以才觉得更不简单啊，本系的好多人才七八十，他却能拿95。”
  陆离笑笑，也顺着夸赞了一句：“确实挺厉害，有他的联络方式吗？”
  “这个要看点名册才知道，上面有手机号，怎么了？”顾念悠疑惑地抬头。
  “没啥。”陆离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只是觉得，计算机专业，对建筑又感兴趣，而且还好学，这样的人，或许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你是要做学长二号吗？”
  陆离笑着耸了耸肩，“有何不可？”
  
  ☆、chapter 38
  秉着为人才提供肥沃土壤的原则，顾念悠毫不犹豫地查了点名册，然后把李界的联络方式给了陆离。陆离拿到了之后，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把纸片往口袋里一塞，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顾念悠想，他可能需要一点观察的时间，毕竟当初学长可是观察了一年才定下陆离的。所以她也没有刨根究底，还大方地时不时把李界的学习情况向陆离报告，比如：他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啦，他对于建筑感兴趣的点在哪儿啦，他通常得高分是在那一块儿啦之类的。
  陆离每次也都很认真地听完她的报告，令她觉得，他是真的想要挖掘这个人才。
  二月十四情人节，也恰好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校园里人来人往，异常热闹，走来走去都是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顾念悠收拾好桌面，准备惬意地回家过寒假，刚起身，就看到吴老师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个心形的盒子。
  顾念悠不由感叹，别看吴老师五十多岁了，生活情趣还是不减当年啊！刚想开口开个玩笑，就看到吴老师一伸手，把盒子递给了她，笑道：“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窗台上了，如今的小年轻啊，这么腼腆，我们那年代都直截了当给的呢。”
  “嗯？”顾念悠接过一看，是一盒巧克力，可是根本没有写是给谁的。顾念悠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没写给谁啊，吴老师，会不会是给您的？”
  “哎哟，你可折煞我了，我都五十多岁人了，你觉得可能吗？”
  “那……会不会是经过的人不小心放在窗台的？”
  “我们这种走廊尽头偏僻到要死的办公室，你觉得一般人会来吗？”
  吴老师讲话，总是一针见血，顾念悠心一沉，手里的巧克力似乎有千斤重，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最终，顾念悠还是把巧克力放在了办公室没有带走，坐上陆离的车的瞬间，顾念悠就坦白相告：“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生气。”
  “如果是收到情人节礼物啥的，就不用说了，我不会生气。”陆离目视着前方，专心开车，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哎？你真的不生气？”
  陆离摇了摇头，“我要是这都生气，过去二十几年，我应该已经被气死了。”
  顾念悠忍不住轻笑，过去几年，她都把礼物秘密处理掉的啊！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不过又是不知道谁送的，你说，和上次送姜汤的会是同一个人吗？”顾念悠郁闷地嘟嘴，心想：这年头的男人，都太不干脆了！送就送嘛，匿名算什么，害得她都无法拒绝。
  听到她这句话，陆离的目光突然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都重了一分力气。
  “今天情人节，想怎么过？”陆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变了话题。
  “嗯……我想想……”顾念悠陷入了沉思，大学之前，他们没过过情人节，因为无名无分，大学开始的两年，他们没有时间过情人节，等有时间过情人节的时候，他出国了。所以，这是二十多年来，他俩第一次过情人节，也是顾念悠第一次过情人节。可以想见，对于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说，怎么可能知道，怎样过情人节才是最好的方式？
  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方式，顾念悠忧伤地看向她，问道：“一般电视剧电影里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