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沾夫运

第22章



    「这是去工作室办公大楼后面巷子里的传统市场买的,我还先去找廖阿嬷,请她教我买菜需注意的地方,也问她火锅需要哪些配料,阿嬷本来要陪我去买,是我想一个人挑战看看。」
    她一副完成大挑战似的,向他语带一抹炫耀。
    这是她第一次买菜,且是去传统市场,面对人潮拥挤,众多摊贩吆喝,她虽然一度有些紊乱无措,但没多久便愈买愈上手,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些菜、鱼虾、肉类跟水果都挑得很不错。」范翼转头,对她竖起大拇指,咧嘴大赞。虽是买菜任务,但对她而言,可谓生平第一次创举。
    「我也要帮忙,你教我怎么弄?」她想跟他挤在这小厨房里,想跟他一起处理食材,就算是简单的洗菜,她也没做过。
    「这大白菜跟高丽菜先掰开,一片片用清水冲洗,其他菜也要清洗,肉片要再切薄些,蛤蜊要浸泡吐沙,虾子得清肠泥……」范翼将食材一袋袋拿出,分类边做说明。「虾子我来处理,你洗大白菜就好。」分配给她最简单的任务。
    齐舒妤于是站在流理台前,掰菜叶,偷瞧身旁低头在砧板上处理虾子的他。
    「范翼……」憋了许久,若不问清楚,她会很难受。
    「有问题?」
    「那个,刚才离开的人是谁?」
    范翼一怔,停止手上动作。
    他以为可以若无其事带过去,只要舒妤没提起,他就不需要解释,但若她问起,他很挣扎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讨债公司派来的。」他先以玩笑口吻,意图糊弄。
    「讨债公司?你有欠债?!欠多少?」因他神色正经,她竟当真。
    方才她乍见的男人,冷漠又严酷,而楼下所见的黑色进口车,应该是对方开来的,那派头气势,还真有几分黑社会。
    她想起范翼提过,他母亲在他很小就罹患重症,一直是靠药物稳定病情,直到他升大四,他母亲病情恶化,最后不治,而他因故没能陪在重病的母亲身边,在母亲病逝后,因自责难过,开始生活荒唐,自我放逐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不免揣想,是不是他过去曾借贷,偿付母亲的医疗费?听廖阿嬷说,他从国中就有打工经验,高中到大学更是半工半读,负担家计和学费。
    她又想到他之前曾去玩危险的飚车游戏,听阿泰他们提及,他直到现在偶尔还是会去参与那搏命的游戏。难不成,他是为了赢赌金还债?
    齐舒妤关心的问:「你欠多少钱?老实告诉我好吗?我可以先帮你还,绝不会让我二哥知情的。」
    她紧张强调。
    两人已交往四个月,她竟不知道他有负债,可能常面临被讨债公司上门讨债的压力。
    范翼转头看她,一脸讶异。
    「你相信?」他这明显是开玩笑,她竟会当真,还急着要为他还债。
    「你说的,我都信。」她神色认真的凝视他。「你别在意男人面子问题,让我先替你解决眼前的难关好不好?」
    以为他是顾面子,又曾被二哥误以为是因钱才接近她,所以瞒着她有债务,也是情有可原。
    「你就当是向我借钱还债,以后再慢慢分期还我就行。」她替他找理由,要他接受她的帮助和善意。
    范翼忍不住噗哧一笑,却也因她的话,心头一阵暖。「败给你了。我说笑的,我没欠债,从来没有。」
    「欸?」她眨眨水眸。
    「你要听真话,那我们晚点才能吃到晚餐了。」他洗净双手,只能向她道出真相。面对单纯善良的她,他不该对她再有一丝隐藏。
    稍后,两人坐在客厅,范翼第一次向她提及生父,他的身世只曾告诉方允泰,没向其他人透露。
    「刚才那男人,是老头子从日本派来的说客。」他撇撇嘴,神情嫌恶。
    「老头子?」齐舒妤一愣,听他的语气,彷佛是仇人。
    「我血缘上的祖父,名义上什么都不是。」
    「你祖父?我以为……你对生父没记忆。」她轻声说。一直以为他避口不提父亲,是因父不详,她也不好多探问什么,就怕他觉得难堪。
    「对生父是没记忆,对老头子却是记忆深刻。」想起那自傲且无情的男人,他眉心一拢,难掩对那人的愤恨情绪。
    即使是向舒妤诉说往事,他也不屑以祖父尊称对方。
    「在我九岁那年,我妈因检查罹患血癌,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能撑多久,才向我坦白我的身世,为了能保障我将来的生活,她只能忍着跟我分离的痛苦,带我去找老头子,求他答应让我爸收养我……」尽管当时他年幼,那时的记忆仍历历在目,不曾淡逝。
    「当初,我爸妈相爱,却因我妈出身平凡,且是台湾人,令有种族歧视、非常排外的老头子极力反对,不仅拆散两人,甚至连我妈腹中的我都不肯留。」
    「你祖父这么冷血?」齐舒妤不免惊诧,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他是中日混血儿。
    「是我妈一再哭求他,放过无辜的生命,保证会就此跟我爸断绝联系,不再见面,这才能将我生下来。
    「想想他当初连未出世的我都不能接受,怎么可能在多年后,在我爸早已奉他之命,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为妻,还让我爸认我、养我?」范翼冷笑了下,抬眼望她,神色忧伤的说:「我妈担心万一她的病症无法撑到扶养我长大,怕我将来成为孤儿,不惜下跪哭求老头子收留我,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齐舒妤神情紧绷,摇摇螓首。
    「杂种。他说,他不要杂种。伊藤家的本家继承者血脉,必须是纯正的日本血统,而非我这个混了一半外来种的杂种。」
    她的心猛地一震,因范翼的说法,她才想开口辩驳,却听他接着道——
    「就算我妈再三申明,不是要我跟正妻将来的孩子瓜分家产,只求一个能让我平安长大的生活环境,老头子还是容不得我踏进伊藤家。对他而言,我是见不得人的污点、杂种。」
    「才、才不是。你一定听错了,你是混血儿!」齐舒妤忍不住大声驳道,纠正他太过不堪的词汇。
    因他一再强调的字眼,令她心口刺痛,难受不已。
    范翼对她扯了抹苦笑的说:「从小我妈就教我日语,我不会听错老头子当时一再冷讽的话意。」
    她抿抿唇,眼眶一红,替他感到生气、难过。
    他的祖父,怎么可以这么残酷的伤害他?对一个才九岁大的孩童,说出这么难听的字眼。
    「你是混血儿。」她再次澄清说词,「你知道混血儿多吃香吗?你长得这么有型,若让人知道是中日混血,一定会招来更多女性迷恋的。」
    「你在安慰我,为我难过抱不平?还是,真希望我被更多女人包围注目?」范翼伸手将她揽靠向自己臂弯,揉揉她的头,反过来安抚她的情绪。
    没料到她反应这么激动,竟因他气红眼了。
    「我不在意是杂种,还是混血儿。我就是我,别人想怎么说都无所谓。」对他而言,老头子只是外人、仇人,从来不是他想认的亲人。「他不认我,我更不屑认他,也不稀罕认未曾谋面的父亲。」他说得洒脱,对身上流有一半血液的那家族,确实没半点情感牵绊。
    一直以来令他心疼的、活得最苦的,一直是母亲。
    「之后我妈带我回台湾生活,她在市场摆摊做小生意,靠着药物治疗,病情一直稳定控制,直到我十七岁那年,老头子竟派人来台湾找我们,表示愿意认我。」
    「为什么?你祖父后悔了,其实他没那么无情对不对?还是你爸的关系?」她追问,希望他仍有被父亲和祖父所在乎。
    「是我爸的关系。」范翼有些无奈的轻笑。「不是因我爸勇于向祖父表态想认我,刚好相反,他因车祸意外身亡。」
    齐舒妤一惊,也替他感到无比遗憾。他连父亲的一面都还没能见到,就与父亲天人永隔。
    「讽刺的是,我爸没有其他儿女,当初老头子所指婚的对象,家世也很雄厚的正妻,在结婚十年后没能生育,老头子为了香火延续,以此理由要求媳妇娘家允许儿子再娶二房,但过了好几年仍无所出,而我爸一死,等于没人能继承老头子的事业,及他在家族的本家权势地位。」
    「因为这样,他才想到你,才要你回去认祖归宗?」齐舒妤讶异这背后缘由,他变成是他祖父不得已下的最后选择。
    「当初鄙夷我、弃嫌我这个日本血统不纯正的杂种,却成为老头子唯一的直系血亲,唯一跟他最有血缘相连的孙子。如果不认我,不让我继承家业,他奋斗一生,努力挣来的一切,全要被旁系的堂弟、侄儿跟媳妇那方的姻亲所瓜分剥夺。
    「别说伊藤的本家将断绝世代延续,伊藤家族超过百年累积的产业,将会落入不同的分家不说,更会落入外姓手中。等老头子眼一闭,一堆人便会争权夺利,四分五裂。
    「衡量得失,他宁可委曲求全,让我回去当他的继承者,就算我有令他扎眼的外来血脉混入,但至少是他的直系血脉,足以让其他人心服,能保有本家的权势财富,得以完整地传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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