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海汇聚成无边的孤寂,她静静地托举这座由冰组成的大陆。南极那一层类似玻璃的透明罩之下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原本那是一个死寂的世界,那样漆黑冰冷的世界里不应该有任何生命。
“轰……”巨响低沉似野兽怒吼,这一声来自南极深处,耀眼的冰川崩塌碎裂,溅起纯白的尖浪,深寒的海随之颤动,巨大的航母亦左右摇摆。玻璃罩下一圈凸起的波浪迅速扩散,围收在南极的军队全部进入战斗状态。
第一次来到南极时,林哲俊就知道这边看上去永远一成不变的大陆从来都不温和,疾行的风、横飞的雪、刺骨的温度,都能要人性命。随后南极的发生的一切变成最恐怖的梦魇纠缠他,印在他的胸膛上。
地面上下蹦跳,宫铃儿惊慌大叫:“救命啊!那个谁救命啊。”
房间内十分黑暗,因此才能模糊地看到窗外的世界,一条庞然大物遮蔽了仅有光,巨大的鱼尾左右摇摆,狠狠地撞在玻璃罩上,狭长的裂缝密布,地面更加剧烈地震动。
水里暗流肆虐,无数的片状阴影漂浮起来如向上而下的雪,只不过雪是黑色的,视线里模糊一片。
岩石色的八爪鱼牢牢吸附在玻璃上,柔软的身体被拉扯变长,洪流又将其拖走,只剩一根痉挛的触手贴在玻璃窗上坚持不久,也被拖走。
玻璃碎裂的声音如毒蛇吐信,折断视线的裂缝触目惊心地蔓延,这些窗本就不是为了承受高水压而设计的,薄冰似的玻璃没有立即崩碎已是奇迹。原本宁静的外界变得起伏不定,水浪一次又一次地冲撞,透明的窗户被裂缝用自己的颜色涂成恐怖的白,仿佛一点就破。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林哲俊走到金属门前,门需要刷卡和密码才能被打开。
一团巨大阴影贴近窗户时,他们才看清窗外的是长着一口利牙的大怪鱼,它即将撞上不堪一击的窗户。
“快点开门!”宫铃儿声音很尖,艰难地往前爬。
林哲俊焦急地拿出手机,“没有信号!”他不能联系弄羽,让她帮忙破解金属门。
“开门和有没有信号有什么关系?”宫铃儿不解。
“这扇门需要密码和刷卡!”林哲俊隐隐有些慌张。
“那我们不是死定了?”宫铃儿眼中的浓重的恐惧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宁静,仿佛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人只有在看到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时,才会无比怕死。一旦确定必死无疑,那还有什么可以害怕,她常年与病魔做斗争,一直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她已经不怕了,习惯了。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林哲俊虽然经常和死神散步,但他都是凭借着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才能和死神分开。意志崩塌之日,便是死亡降临之时。他冷静下来,当初来到南极时,他便想过要是没有信号怎么办?他做事一向都喜欢准备齐全,这也是他现在还活着的原因。他的手机是用特殊方式制造的,让手机能够当身份卡试用,将手机放在感应器上。
“请输入密码。”
“密码?”林哲俊思索了一下,“123456!”这种地方用这种密码太难让人忘记。
“嘀。”门向上打开。
“快走!”
宫铃儿看着窗外,发着呆,似乎没有听见林哲俊的催促。少量渗人的蓝光穿过满是裂缝的白窗,点缀她的脸蛋,她根本没有想要起身,眼神里一片向往,终于可以解脱了。
那条打怪鱼更加疯狂地向前冲刺,仿佛要将窗外的片世界一分为二。
千万道玻璃绽裂声汇聚成一声如同时按下所有黑白琴键,恢弘的篇章被打开,碎片叮咚落满地,水哗哗窜入。
金属被挤压变形,水流挤进房内,怪鱼卡住窗口,拼命甩动庞大的躯体,刺鼻的腥臭从长满利牙的口中飘出。怪鱼想要吞下宫铃儿,好几次尖利的牙险些到了她的鼻尖。
林哲俊拖着发呆的宫铃儿向后退去,冰冷的黑水沾湿了她单薄的病人服,纤巧的脚踝在水里无力地摇摆。
林哲俊转动紧急制动,金属门哐啷一声砸下锁死,嘈杂的水声涌来,巨浪撞门,巨响的拍打声如拍在心上,胸口也在颤动。
“别愣着,走……”
幽蓝的光透过玻璃照亮房间,眼睛被刺得生疼,瞳孔锁紧。只见庞大的圆柱屹立黑水之中,这根柱子恐怕比埃菲尔铁塔还要粗大,奇怪的图纹布满圆柱,这些纹路都散发着幽幽的光。
整个黑色的世界都被点亮。
震惊写满两个人的脸上,他们之前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透明罩内的空间里全是奇形怪状的生物,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全身都是黑色的。有头上长满尖刺的蛤蟆、背上长着蝙蝠翅膀的黑骷髅、还有一团如无数水蛇纠缠在一起的触手状物体。它们惊恐地四处游动,似乎想要逃离那根屹立在中心的圆柱。
第一次看清南极现状的军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站着,那些生物一定都是来自外太空。
这些生物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四处乱窜,甚至狠狠地撞击。透明罩下传出隆隆钟声,一圈又一圈的泛白波浪极速扩散,这层薄薄的罩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天空中下起了雪,终年不止的风与雪共舞,温度更加低了。军人们个个瑟瑟发抖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因为恐惧。
万丈蓝光直指苍穹,雪变了色如蓝羽纷纷飘坠,光与海互相辉映如梦似幻,仿佛是新的两层天空。但没人有心情欣赏如此美景,这种情况是未知的,从未发生过。未知之所以让人害怕,是因为未知通常都预示着危险。
他们看到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被光芒驱散,但心头的阴霾却更浓重了,那透明罩之内究竟是什么?
在冰川上,小小的南极站在水中摇曳。林哲俊和宫铃儿一同撞向窗户,细微的嘶嘶声让人心惊肉跳,这块玻璃随时都会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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