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娘

46.
    白秀梅虽然不太明白这夫妻俩个为什么跑过来跟闺女说这事，但是她心里指定是不愿意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
    拍拍闺女的手“没事，娘压根就没想过让你们出去做工养家，你们跟男孩子不一样，女孩子本来活着就艰难，再说出去做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行了，都别想这事了，盼儿，你去看看你姐弄的兔子和野鸡，你大姐说了，这鸡和兔子先养着，这东西我可就交给你喂了，说不准兔子还能生小兔子呢……”
    这话白秀梅也是随口一说，其实月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天天去捉也未必就能都有收获，那还不如养呢，养多了，想怎么卖都行。
    宝儿拉着盼儿的手着急去给小兔子找个笼子安置起来，月儿则进屋继续织布去，这次月儿坐在织布机前并没有着急织布，而是在发呆，家里条件有限，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把银子掏出来，不过想想要是现在他们家生活立马改善了，老太太那头指不定还得闹腾呢，现在还不是关键的时候，等等看吧。
    想到这里低头继续织布，就算不拿银子出来，努力织出一匹布来那也能改善目前的情况。
    盼儿喂好了兔子进来，她这次也是跟月儿商量这钱的事，“不着急，咱们家刚安定下来，先挺两天，过几天我把散钱给咱娘买粮食用，其他的先不动。”
    月儿摸摸妹妹的小脸蛋“还疼不？”
    盼儿摇摇头“没开始那么疼了，姐，一会儿我去屯子里看看，说不准谁家就有鸡肠子，要是有的话我去弄过来，说不定这回咱们还能钓到螃蟹呢。”
    这事月儿可没敢指望，家家户户的那个鸡都指望着生蛋卖钱呢，谁舍得没事杀鸡吃啊。
    不过她也没拦着妹妹，这个时候出去散散心也好，顺便让大家都看看老太太这下手有多狠。
    白秀梅忙着给布上颜色，也没关注俩个孩子出去是干什么，不过事情也真的是赶巧了，盼儿刚到屯子里的时候，就看到好久都没回过娘家的二姑竟然带着表姐拎着一个小包裹往她奶家走，盼儿原想喊人的，不过看这娘俩一脸喜色的往院子里走，好像都没看到他们。
    盼儿皱着小眉头自言自语道“咱奶家有啥好事不成，咱二姑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还没等姐弟俩个去打听呢，大堂哥已经在门口开始燃放鞭炮了，鞭炮一响，屯子里立马就热闹起来，大家都被鞭炮声给惊动了，这不年不节的，谁家也没个老人过世，咋突然就响起了鞭炮呢，爱看热闹的都凑到了老陈家门口去瞧瞧到底是咋回事。
    “大柱你们家今天有啥好事啊？”
    陈大柱得意洋洋的冲众人解释道“我小叔中秀才了，一会儿人就能回来，我奶让先放一挂鞭炮……”
    话音刚落，陈暮生一脸喜色的走了出来冲大家拱拱手“各位老少爷们，我们家大河中秀才了，大家都屋里坐坐，喝喝茶水，吃点果子，也都跟着沾沾喜气，我闺女说了大河先到他先生家里报信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听说陈大河中了秀才，众人这嘴里好话不断，羡慕妒忌的也都夹杂在其中。
    “呵呵，陈大哥，恭喜恭喜，你们家大河就是个有本事的后生，当年我就看出来这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子，果不其然吧，这回给你光耀门楣了……”
    “老哥，我可要进去讨一杯茶喝，你们家的水不一样，说不定我喝了咱们家以后也能出个秀才呢……”
    众人轰然大笑“陈老歪，这理还真的让你给歪到沟里去了，人家大河那孩子是聪明，天生的读书料子，你就算是把老陈家水缸里的水都喝光了，你们家二愣子离秀才也远着呢……”
    看到自家爷爷穿着一新，满脸都是笑意，盼儿突然就不想看下去了，拉着宝儿转身往回走。
    宝儿虽然不知道这秀才是什么，不过看到爷爷那满脸皱褶的笑容，让小小的孩儿心里也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在一起住的时候，他很少能见到爷爷这么对他笑过，今天终于知道他们家爷爷也会笑，只是这笑不是因为他们。
    小家伙低着头，看了一眼已经露出脚趾头的鞋，使劲的踢了一块路边的石子。
    奶声奶气的说道“姐，以后等我读书了，我给你考一个比秀才还大的官回来让你高兴高兴。”
    因为老院子的喜气，一时间有些堵心的盼儿不由的被弟弟的话给逗开心了。
    “那姐姐就等着你了……”
    小丫头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上午大伯他们回来怎么没提这事，而且这鞭炮都放了，也没人过来跟他们说小叔中秀才的事。
    白秀梅和月儿也在家里听到了鞭炮声，月儿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即便是听到了，可是依然不动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白秀梅边等着染色边给孩子做鞋子，拿着纳好的鞋底子边往外走，她就是想知道这是谁家有喜事，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多她也没空到屯子里走走，是不是谁家有啥喜事，她怕忘了走人情了。
    不过刚出门就看到自家一儿一女一个个神色蔫蔫的走过来，白秀梅拿针抿了一下头发“咋的了，刚才放炮仗你们没去看，谁家的啊，有啥喜事啊？”
    盼儿叹口气，撅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娘，是爷爷家，听说小叔考上秀才了，二姑都回来了，你说大伯他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没跟咱们说说啊，真是的，不就是中了秀才了吗，咋的，还怕我们知道似的。”
    白秀梅拿着针的手一顿，脸色也变得黯然起来,看孩子不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
    “算了，不告诉就不告诉吧，估计你奶现在懒得看见咱们，这分家也没多久，当初闹成那样，咱们就不到她跟前去讨人嫌了，来，娘给你们量一下脚，你看看，鞋子都破了，咱们的宝儿都长个了……”
    宝儿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刚才情绪有些不太好，可是听说要有新鞋子穿了，小家伙还是很开心的，抱着白秀梅就不撒手了，小嘴也格外的甜。
    “娘，还是娘最好了，宝儿马上要有新鞋子穿了……”
    看小闺女那郁郁不乐的表情，白秀梅好笑的摸摸孩子的头“盼儿，一家一个过法，既然他们不告诉咱们，那是因为担心咱们贴过去要沾他们的光，那咱们就躲远远的，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他们不待见咱们，咱们也别上杆子往前凑，来，跟娘回屋去。”
    白秀梅心里可没嘴上说的那么洒脱，其实她心里也不太好受，当年小叔子念书她和陈大湖也出了力的好不好，当初她没指望过小叔子发达了能跟人家沾点啥，她就是觉的陈家人做事不地道，就算告诉她又能咋的，她这个当嫂子的也只有替小叔子高兴的份。
    叹口气摇摇头，领着俩个孩子进了院子里，月儿虽然没出去，可是织布的时候，脑袋也在想会是什么事呢，想着想着她就想起来，前些日子陈大河要去赶考，那今天这突然响起的鞭炮是不是跟这个小叔有关系呢。
    看娘三个进了院子，月儿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娘，是不是小叔考中了？”
    白秀梅还没开口呢，盼儿抱怨上了“是，可惜没咱们家什么事……”
    月儿在屋里呵呵笑“我说盼儿，你气个啥劲啊，不就是个秀才吗，离当官远了去呢，他还得继续考，谁知道下一次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我跟你说啊，要是继续读书，那就是个填银子的坑，你现在应该开心，幸好咱们家分出去了，要不然，以后别说我们的新衣服，估计连肉腥都很少能见到……”
    盼儿转头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嘛，小丫头又开心的笑了“姐，我发觉你脑袋越来越好使了，是不是你的病快要好了？”
    月儿的手在织布机上飞舞着，可是也不耽误她说话“离好还差些，姐现在迷糊的时候少了，有些东西能记住了，盼儿，别不开心，去把鱼给炖上了，中午咱们喝鱼汤，娘，你也别上火，就算他告诉咱们又能怎么样，你还不得出点东西啊，这样更好，就一个秀才咱们还借不上什么光。”
    盼儿想起来一件事来了，蹬蹬的跑进了屋子,一脸兴奋的对月儿说“姐，小叔既然考上了秀才了，那爷爷家今天中午肯定得做好吃的，别忘了二姑都来了，还不给她做点好吃的，他们家肯定得杀鸡，一会儿我去弄鸡肠子……”
    月儿冲妹妹竖起了大拇指，笑着点头“嗯，快去吧，把鱼汤熬了，你们都补补，虽然咱们吃不上肉，至少也能喝个鱼汤。”
    这头陈家热闹无比，这么多年了，终于供出了一个秀才，那得多大的脸面啊，以后出去人家还不得称呼他们一句秀才爹秀才娘啊。
    所以陈方氏今天是格外的开心，就连平时抠的不能再抠的她也舍得拿出吃食来招呼大家。
    这些东西她都藏着留给闺女和小儿子吃的，这回她也不藏了，难的能这么扬眉吐气，尤其是看大家瞧她的眼神，老太太走路差点都要鼻孔朝天了，这种让别人羡慕妒忌的感觉她觉得老爽了，这些人平时可没少就他们家儿子读书的事说三道四，这回羡慕了吧？
    相对于家里这些容光焕发衣着整洁的人比起来，陈玉英觉得她们娘俩个显得有些不协调了，这次本来是去找大姐借钱的，刚到大姐家，人家婆婆说自家小弟考上秀才了，大姐两口子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弟弟考上她也开心，可是想想家里的事她有些犯愁，看看自家大姐和姐夫忙着招呼客人，看着自家老娘走路都带着风的样子，她觉得今天或许她开口提借钱的事，没准能成。
    陈大河坐车回来，家里这气氛自然就到了一个小高潮，新晋的秀才，屯子里的人都乐的跟他打声招呼，似乎跟陈大河说一句话，就能沾点喜气带回家，说不准这一年就有好运气了。
    客人陆陆续续散尽，一家人重新坐到一起，老太太这个感慨啊“老儿子，你可给你爹娘争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上一次你三哥家的事闹的娘里外都不是人……”
    家里的事陈大河听自家大哥说起过，意气风发的脸上不由的带了一抹阴鸷“娘，分出去了就分出去了，她不爱跟咱们一起过，咱们也不稀罕，有好事你老也不用想着她，我那三嫂你老也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她的性格，行了，这么高兴的日子咱们就别提她了，想必这个时候她正坐在家里后悔呢。”
    老太太笑着点头“那是，让她后悔去，儿子啊，让娘看看，你都瘦了，一会你多吃点肉，好好的补补身子。”
    陈大河笑眯眯的点头“还是娘最疼我，对了，娘，明天我还得出去吃饭，说是有人请我们这些中了秀才的人出去聚聚，家里这头筹备成亲的事你和嫂子们就多忙活一些，一会儿我去三哥家看看，虽然分家了，可也没理由变成仇人不是，我这要成亲了，这嫂子总不能连个面都不露吧，那还不得让大家伙怎么看咱们呢。”
    老太太被儿子给说的连连点头，“是，咋忘了她这个茬呢，你跟你妹妹一起去，玉芝，过去看看你嫂子最近都织了啥好东西了……”
    陈玉芝会意的点点头，跟陈大河一起出了们，兄妹俩刚走，陈玉英有些迫不及待的拉着陈玉燕和老太太到了隔壁的屋子。
    “你这是干啥啊，在屋里好好坐着有啥话不能说的偏跑这屋里来。”
    陈玉燕是不想动弹，妹妹这副德行咋看都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她不愿意沾这个边。
    陈玉英不好意思的笑笑“姐，我这不是家里有急事嘛，嫂子都在我也不好意思在她们眼前说啊，娘，你看你和姐手里谁宽裕借点钱给我，家里都快解不开锅了，孩子整天饿的嗷嗷叫，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回来想办法。”
    她这话音刚落，陈玉燕的脸色就立马变了“哎呦，我说妹子啊，你姐姐我还在伙里过着呢，手里哪有什么银子啊，你姐夫别看走街串巷的挣钱可是都到不了我的手里，我们家的银子都在我婆婆手里，姐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
    娘，你看要不你帮妹妹一把吧，怎么说那也是你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