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玄珠

89 第八十九章 倾诉衷肠


解朝醒,独憔悴。心绪凄迷,三分梦雨。
    醒来的时候,玉卮听到了窗外的阵阵雨声,都说春雨细如丝,怪不得飘进了室内都察觉不到呢。玉卮撑起身子,走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一棵树,那般眼熟,竟让她看痴了。
    “幺妹这是刚起来么,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姒相眼见着眼前之人憔悴不堪的样子,他蹙了眉,几步走到玉卮的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台下的一棵桂树。
    入眼的已是一片翠绿,本应该看着好心情的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只因它是桂花树!姒相不禁想起当初玉卮经常跑到月宫去,据说她经常和寒漪在桂花树下约会,渐渐的情愫暗生。
    “来人,去把那棵桂树给寡人砍了!要用最锋利的斧头砍!”姒相咬牙切齿的喊着,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玉卮长长的一声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迁怒于一棵树,它是无辜的!”
    “我只是不想碍眼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姒相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近日来此,所谓何事,不会就是想要砍掉一棵树吧?”玉卮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看到几个侍从拿着斧头跑去砍树了。
    姒相温润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玉卮苍白的脸,他这才发现玉卮的精神很消沉,想必她在这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但是,他不这么做,她就不会留在他身边,一想到她会逃跑,他就只能关她。
    “幺妹,你还记得当初的事么?”姒相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却见玉卮依旧闭着眼睛,似是呢喃道:“何事?”
    “我用金丝笼关着你的事。”姒相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他怕她会生气然而玉卮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听她淡淡道:“记得,就在刚才我还在想呢。似乎你很喜欢玩这种戏码,百玩不厌的!”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原来如此。”姒相颓然一笑,他垂下头,犹自沉浸在回忆中,自言自语道:“当初关你实在是鲁莽的行为,倘若我不是那样逼你,你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恨我了。”
    “其实我恨得不是你当初关了我。”玉卮缓缓回过头来,与此同时,姒相也抬起头,触上了她那如水般轻柔的目光。疑惑道:“那你究竟在恨我什么?”
    “我恨得是你在瑶池大会上的所作所为!”玉卮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极为犀利,她的双眼逼视着一脸迷惑的姒相,冷声道:“当初若不是你欺负寒漪,硬逼他在会上喝了太多的酒,他也不会醉的不省人事,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你或许会认为,我应该恨的那个人是媚兰,但是,说到底,真正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原来你说的是那件事!”姒相讥笑了一声,垂眸沉吟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在会上极力的向寒漪劝酒的,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想当初,在会上的神仙有哪个没喝醉!更何况,如果不是我和我的几位哥哥都醉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不可挽回的结果!比起我和我兄弟的下场,你和寒漪的那点事又算的了什么!再说后来寒漪到底有没有和媚兰做下龌龊之事,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而且,我根本不相信因为这样一件事,寒漪就会舍你而去,那他也为免太小题大做了!”
    “你说他小题大做,金尊,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从来都是这么令人讨厌!”玉卮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姒相,她的脑袋一片混乱,仿佛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是认同姒相的观点的,为此,她自责不已。
    “是啊,我一直是让你讨厌的,一直都是!”姒相无奈的叹息一声,苦笑着坐到窗边的榻上,唤来一壶,自斟自饮起来。
    看着姒相独酌的自在模样,玉卮也心痒起来,她也不管那酒里有没有问题,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姒相的对面。她心里难过,只想找个酒友一起对饮,这样她才能暂时摆脱无限的寂寥。
    看着眼前这个喝得小脸通红的女子,姒相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多了,就连窗外的月光都看着不那么讨厌了。曾几何时,他是多么讨厌夜色降临,多么讨厌那永远放着光的月亮啊。
    “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姒相以手支额,好整以暇的看着玉卮的小脸渐渐晕上一层红润,他忍着吻她的冲动,垂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怕,我什么都怕,普天之下就不没有我不怕的东西。我从小就胆小怕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九重天上若论第一胆小者,绝对是我玉卮!”玉卮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扶额,她傻傻地笑着道:“但是,怕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你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还不如顺其自然呢!”
    “你倒是看开了,看来我的幺妹真的长大了!”姒相目光痴迷的看着玉卮,唇角缓缓上扬。
    “人总会长大的,经历了那么多事,你不也长大了么?”玉卮像在追忆什么痛苦的事情一般,眉头微蹙道:“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么的霸道无礼,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哈哈,的确如此,那时候我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是闯祸了,也有哥哥们帮我担着,大不了让我父神出马,任谁也不敢把我怎样!可是,后来……”姒相突然说不下去了,他苦笑着拿起酒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苦笑变作大笑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笑声才停止,而他那一向慵懒的身子已经斜靠在了墙壁上。凄清的月光把他的侧影拉得很长,他就像是被黑暗吞没了,苍白的脸色半掩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玉卮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只等着他笑完,才低声道:“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你根本没必要一直自责!”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姒相把酒爵往案一扣,撑起身子道:“阪泉之战中,若不是我耽于玩乐,忘了值勤。我的父神也不会因天色晦暗不明,以至于分不清方向,也就不会被黄帝的阴谋得逞!”
    “还有……”姒相再度喝了一杯酒,打断了玉卮想要辩驳的动作,继续自责道:“后来,颛顼那个臭小子把我们几兄妹关到了北海,也是因为我让共工散布颛顼不道德的谣言,这才逼得颛顼把我们控制在了北方。就连最后那一次,也是我的错,是我把几个兄弟灌醉的,让小人有机可乘!”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是个罪人,活该在这人世间受苦!”姒相恨意十足的大吼着,疯狂地发泄着埋藏在内心的苦闷。
    “为何你一定要这么说自己呢,很多事或许都不是你想得那样,就像你说的,是那些小人在作祟!”玉卮可怜姒相的遭遇,毕竟他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其遭遇着实令人同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需要!”姒相把面前的案台胡乱的推倒在地,转身一把扶住了玉卮的肩膀,迫使她正视他。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玉卮,柔声道:“幺妹,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那些事都是因我而起,你才这般记恨我!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玉卮肯定说出这两个字,见姒相眼中放出了希望般的光彩,她不忍看他,垂眸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姒相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不禁挑起了唇角,却见玉卮一脸认真地的看着他,笃定道:“是的,我们就是性格不合。你也知道我有多么的胆小。当初在蓬莱,我们一起为神兽治病的时候,我只希望减轻神兽的痛苦,只用汤药医治。可是你却用金针或者匕首,扎它们的身体,或者是把它们开肠破肚。尽管最后,你的确是很快医治好了它们的病痛。但是,我却受不了你的残忍,为此我很苦恼。”
    玉卮说话间的时候,姒相已经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着玉卮的手,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玉卮的嘴一张一合,心口有个执念在慢慢的碎裂。
    只听得玉卮迟疑了片刻,又说道:“我有的时候,甚至很怕你,所以,我根本做不到喜欢你,从始至终都做不到。尤其是你不顾我的感受,总是把你认为对的思想强加到我的身上,把我不喜欢的东西强迫让我接受,这些都是我不喜欢的。而寒漪不同,他会尊重我的选择,而且,我和他很多时候观点是一致的。所以,我最后选择了他。”
    玉卮一说完她就看到姒相垂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对他这般沉默的反应,玉卮有些无措。直到她听到姒相低沉的嗓音缓缓道:“玉卮,你有没有没一点喜欢过我,一点点都可以?”
    就像一个饥饿的乞食者在恳请别人的施舍一般,玉卮第一次看到骄傲的姒相向她低头,这让玉卮错愕不已。她瞪大了眼睛,不太肯定地看向姒相,却见他一脸认真的央求之色。
    于是,玉卮迟疑了,她尽可能的在脑海里搜索对他的印象,可惜到头来一无所获。而她的这种苦思冥想的样子,竟然逗笑了姒相,只见他闭着眼,狂肆一笑道:“原来竟是这般让你为难,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说完,姒相就踉跄着起身,然而,就在他要卖出房间的大门时,玉卮急切的声音令他停了脚步。只听玉卮像是在安慰他般的柔声细语道:“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不会认识那么多的朋友。还有,这一世也是你救了我,所以,在我心里,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只有感激是么?”姒相似乎更加绝望的哑了声音。
    “是的。”玉卮勉强回答道。
    “很好,那你就想想要如何报答我吧!”姒相恢复了清冷的王者之音,转身离去。
    报答么,要如何报答呢。玉卮一脸茫然的望向窗外,此刻已是月上柳梢,淡淡的月色迷离了她的眼。
    此时雨住风停,却不知明日又是几番风雨,玉卮只盼早日见到寒浞。
    她的思绪也跟着思念飘远了,至于对姒相的报答,她也抛诸脑后了。
    然而,因果报应,前世欠下的债,今生总是要还的,而这一切早在命运之轮中,刻下了定数的印记,只待他日开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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