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寐语1+2部

第49章


  父亲肯让步当然是好事,毕竟月侬也不想做出私奔这样的丑事来。
  可是,即使如此,月侬和安知的婚事也几乎是无望的。安知一无功名,二无万贯家财,就算变卖微薄的田产也换不来五十两银子啊!
  “不如,我们还是悄悄逃走好了。”月侬说。
  “不行!”
  “可是,你哪里来的五十两银子啊?”月侬焦急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爹以前还不答应我们的婚事呢,现在也让步了。况且,我们也不能置孝道于不顾啊。”安知宽慰月侬。
  “真是个呆子!”月侬浅笑,轻嗅手里的青梅。
  可她还是担心,因为船还没到桥头,船身就歪在河心。车也还没到山前,那条路也不知几时才能望见。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多愁善感的。在月侬的愁绪中月亮又升高了几尺,不知不觉间已经戌时了。
  “时候不早了,快回房去睡吧。”父亲披着衣服,到院子里给大门上闩。
  “这就去了。”月侬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安大哥一定还没睡,最近他读书越发用功了。也不知灯里的油够不够用,可别看坏了眼睛才好!”月侬心里惦念情郎,关上房门的时候,还朝安知家的方向望了一眼。
  二、偷月人
  穿黑衣的蒙面人本来是想趁半夜守卫换岗时悄悄翻进宋城的,可还是被发现了。并非他隐藏得不好,而是天上的月亮多事地将他的影子映了出来。
  “偷风不偷月,盗雨不盗雪。”这是句老话。
  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只是他今晚必须赶到雁丘山去。
  现在他被交接班的两拨守卫截在了城里。
  奔街跑巷地乱冲,范围还是越缩越小。蒙面人渐渐被逼进了死胡同,眼看就要无路可逃了。
  他一跃倒地,看准了前面两个士兵的膝盖猛踹上去。
  “哎哟!”两声惨呼。
  人群立时出了缝隙,蒙面人乘机蹿了出去。
  他身上是有些功夫的,只是今晚的人太多,他孤身一人,尚未拼出一条血路,体力已经不支。
  他只能逃,希望能逃出城去。
  谈何容易——刚冲出的一条路很快又被那些阴魂不散的士兵包围起来了。他现在像是被装进一个铁桶里,即使能在必要时将铁桶冲破一线,也很快会被再装进去。因为这个铁桶是活的。
  几个回合之后他真的已经无路可逃,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打倒两个士兵了。铁桶越箍越紧,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看来今晚是出不去了。”蒙面人绝望。
  吱呀一声,蒙面人身后开了一扇门。
  “谁呀?”一个中年男人自门缝伸出头来。
  士兵们略一分神,蒙面人又得了便宜。觑着空子,扑地前滚,滚出士兵的包围至大门前,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撞开门后的男人,蹿进了院子。
  经蒙面人一撞,男人跌倒在地。
  又是“哎呀”一声惨叫。
  “爹,怎么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出来。
  “人在西厢房。”听音辨位,蒙面人向西厢房跑去。
  士兵冲进院子,鹰鹫般向蒙面人扑去。迟了。蒙面人已经跃过篱笆,破窗入屋,借着月光一把抓住了那女孩子。
  “啊!”女孩子失声惊呼。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蒙面人手指收紧,女孩咳嗽连连。
  兔起鹘落间,形势已经扭转。
  人命关天,士兵们投鼠忌器,一时间都站在原地不动。
  倒地的中年男人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哀求道:“壮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着我女儿。”
  “去牵匹马来,只要安全出城,我便放了你女儿。”沙哑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
  “好好好,只要你不伤害我女儿,我什么都答应你。”男人去马厩里牵马。
  守卫们也无甚好法,只是和蒙面人僵持着。
  马来了。蒙面人挟着女孩一跃上马,猛地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嘶”的一声夺门而出,只余下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旱烟味儿。
  女孩猛地壮起胆子嘶喊:“爹爹,快去找安……”刚说到“安”字,便被蒙面人一记手刀打晕。
  中年男人听在耳里,叹在心里:月侬,我的傻女儿!
  一众士兵跟着追出去,但双脚难敌四蹄,没追多远,便被远远地落下,等到瞧不见马的背影了,都转身回城门上去站岗了。
  突然间,一匹马离弦箭矢般冲过了人群,马上人正是月侬的父亲。
  三、只影向谁去
  宋城北靠相许山,依山势而建。蒙面人半夜翻墙入城,定是要北去上山。
  月侬父亲骑马追出城去,一直翻过了相许山,以及相许山以北的只影山和平楚山,一直赶到平楚山以北的雁丘山才翻身下马。
  此时正值子时,月亮升至中天。月光直直地洒下来,洒进雁丘山满山的松树趟子里,月侬父亲就借着月光在松树趟子里穿行。
  他要找一棵树。
  雁丘山上遍植松树,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棵松树。
  幸亏月侬父亲要找的不是松树,而是一棵月桂树。雁丘山上纵然有数不清的松树,但月桂树却只有一棵。
  月桂树在半山腰。
  离月桂还有五棵松树的距离。
  “谁?”蒙面人警觉。
  “是我,是我。”月侬父亲快步走出来。
  蒙面人警觉地查看四周。
  “我是一个人来的。”
  还剩下一棵松树的距离。
  果然再无其他人。
  蒙面人放下心来,一指旁边的一棵松树道:“在那里。”
  父亲赶紧来到月侬身边。
  月侬挨了夜行人一记手刀,现在还没醒来。
  “月侬,你怎么样了?”父亲慌张地问。
  “下手有点重,她昏倒了。”蒙面人示意月侬父亲掐月侬的人中。
  月侬父亲掐了一下,月侬果然悠悠转醒。
  “爹!”见是父亲,月侬嘤嘤地哭了起来。
  “都是爹不好,爹不好。走,咱们回家。”父亲满面愧疚,扶起月侬下山去了。
  四、明月出天山
  “你没事吧,月侬?”父亲心疼地问。
  “我没事,只是刚被那个人打了一下,脖子有些疼。”
  “来,爹给你揉揉。”父亲赶紧给月侬揉了起来。
  “爹,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月侬好奇道。
  “爹骑马来的。”父亲回答。
  “马呢?”月侬四下看看,并没有马匹。
  “留在山上了。”
  “为什么?”
  “不把马留下,他怎么肯放咱们爷儿俩下山呀!”
  “他怕我们骑马回去报官来抓他?”
  “嗯。”父亲点头道,“但是现在咱爷儿俩徒步回去,至少也得两三个时辰,那时天快亮了,他早就下山去了。”
  “没了马明年怎么耕地啊?”月侬开始担心家里的生计问题。
  “有什么比我女儿更重要呢!”父亲笑着拍了拍月侬的头。
  “爹。”鼻尖儿有点酸,月侬趁势把头埋进父亲的胸膛。
  月辉洒遍大地,月侬和父亲行走其中。群山不动,只默默地披着月光沉睡。月侬却被感动:安大哥看见这么有意境的景象,一定会诵出绝美的诗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抑或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明月出天山吧!安大哥哪有那么小家子气。
  渐渐地,月侬走出了被绑架的恐惧。一旦走出恐惧,她的思绪就变得灵活而缜密起来。
  “爹,你明知外面很乱为什么还要开门出去啊?”月侬问。
  “爹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嘛!”
  “那爹为什么那么快就去牵马给那个蒙面人啊?”
  “爹怕他伤着爹的宝贝女儿啊。”
  “可是爹爹怎么知道他骑马去雁丘山了呢,而且爹爹来得也太快了吧?”问题总是越想越多。
  “你听说过强盗织女吧!”眼见躲不过去,父亲给月侬讲个故事。
  “嗯。”
  小时候不听话父亲总会拿强盗织女吓月侬。
  “那个蒙面人就是她呀!”父亲叹了口气。
  “怎么会?”月侬不可置信,“她上雁丘山来做什么?”
  “她来看她的丈夫。”父亲说。
  “她丈夫,可是山上明明就她一个人啊?”月侬问。
  “她丈夫已经不在人世了。”父亲口气凝重地说。
  “怎么会这样?”月侬内心对刚刚绑架自己的女强盗织女起了怜悯之情。
  “这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父亲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哎呀,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五、沧海桑田
  怀春的女子都是一般的模样,哪个不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十八岁那年,青桐和一个姓王的秀才私定了终身,但是她父亲不同意。
  天下的父亲大抵都是如此:不愿看见自己的女儿跟一个穷酸秀才吃糠咽菜。
  圣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天下的秀才也大多都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但是青桐太迷恋秀才了。
  他会将最娇艳的牡丹插入青桐的鬓发;他会在青桐耳边念“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这样浪漫的诗句;他还用“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来赞美青桐。青桐只是个相貌娟秀的女子,并没有秀才口中说的那般好。可秀才硬是把她说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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