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琴

第38章


“翼帝安康。”少衣等他踏进亭子才开口,声音不似先前的婉转温和,有一种别样的冷冽清脆,好似冰块裂开时的声音,有一种特别的深沉,配着她难以言喻的神情,汇成一种奇异的魅力。“少衣久闻翼帝大名,实在仰慕得紧。”
“哦?时姑娘的大名朕也听了不少呢。” 宇文膺看着少衣的手道,威严而又大气,不愧是两帝之一。
“是吗。恐怕都不怎么好听吧。”少衣微微一笑,身体却分毫不动,整个人如雕塑般站着,左手仍轻停在那侍卫的喉咙处,一点颤动都没有,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了。
在这里的人,有一大半是会武艺的,其中许多人还在武学上的造诣极高,眼光也极为高明,此时少衣的手看似只是轻放在侍卫脖子上,但她的手指下按的是他的大脉,只要她手轻轻一按,侍卫必定血溅当场。而那个侍卫——众人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特别是翼国皇子,那人是翼国皇宫的第一侍卫,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名的叶琨琛。
叶琨琛原是江湖十剑之一,后入宫被封为御前第一侍卫,几乎从没败绩。加上他为人沉稳,办事踏实,向来为宇文膺所重用。这次听宇文膺吩咐来试探少衣,原本也以为是指十拿九稳的事。然此时被少衣扣在手里,叶琨琛心里第一次产生恐惧之感,但他情绪内敛,只是加快了一点心跳,脸上却丝毫不变。
宇文膺听了少衣的话,只是略略一笑,也不回答。
少衣微皱了下眉,“我知道阁下对我很好奇,但对如此待客之道却不怎么喜欢。”眼睛瞟了君昙阜一眼。
君昙阜笑道,“此事是我考虑地不周到,还望时姑娘不要计较了。”
目光绕了一圈,少衣看到君逸萧担心的眼神,抿了抿嘴唇,还是松开了手,回坐端了杯茶,慢慢喝了起来。君逸萧走到她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她肩,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亭子。少衣察觉到他手的轻微颤抖,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翼帝来了,又是一阵见礼,皇后等人都识趣的将座位让了出来,做到旁边去了。少衣却稳坐如山,专心喝茶,似乎没有觉察到一般,原本她如此失礼之举少不得又要被说上几句,但她刚才露的那一手足以压倒所有言语了。何况少衣知道这两个老狐狸会找自己麻烦,与其避开不如迎战。
等宇文膺落座,少衣也放下了茶杯,撇了一眼叶琨琛,少衣对宇文膺道,“希望以后这类玩笑少开,我不是每次都能收手。”
众人见叶琨琛的脖子隐隐有血渗出,不由得更是惊异。
少衣淡淡地道:“情况紧急,出手少了分寸。”算是解释。
宇文膺点头“少衣武功很好啊,不亏是寒玉庄高徒。”直接叫名字,拉近不少距离。
“我是寒玉庄弃徒。”少衣平静地说,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话了。
“哦?那少衣师从何方高人?” 君昙阜感兴趣地问。在所有资料里,少衣武功的来历一直是个谜,似乎每个借口都成立,但每个理由都指向空虚。
少衣双手交叉,托着脑袋,看着对面的两人,直到君昙阜虚伪的笑渐渐快支持不住了,才道“需不需要我把身平的每件事都写成书籍,装订成册,签个名再送给你们?”查户口啊,问这么多。
两人被少衣说得有点讪讪的,君昙阜脸皮似乎比较薄借着喝茶不说话,宇文膺暗骂君昙阜狡猾,只好厚着脸皮扯道:“先前少衣在说‘舞榭歌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少衣的出言不逊,他们都没有生气愤怒之感,平时也有桀骜不驯之人,但都被他们摆得平平的,此时却偏偏对少衣毫无办法,心里似乎还极其喜欢她的脾气。
耸耸肩,少衣决定放过这两个皇帝。对于如少衣般生活在现代的人,他们眼里的帝王不只是可敬和威严,还有着淡淡地同情——对于他们的孤独和无奈。心里转着百般念头,少衣嘴上却道:“其实‘舞榭歌台’与你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它真正的盈利在于酒菜及后面的购物处,歌舞反倒是次要的了。”不介意透露出点消息,反正以他们的智慧自然早想到了,只是局限于以前的观念罢了。
见两人点头,少衣浅浅一笑道:“其实‘舞榭歌台’还有个特殊服务,就是帮忙办理各种私人聚会。”见两人露出好奇的神色,少衣解释道:“比如这次,若由‘舞榭歌台’的专人来办的话,我们会在各路口摆上很大的花门。”少衣用手比划了一下。
“再在各路口放上桌子及清茶……”少衣说得兴起,便站了起来,在亭子里四处指点,随口构思起来。君昙阜等人听了少衣的叙述,再看看现在的御花园,顿时觉得这‘舞榭歌台’没开在这里实在是可惜得很。
众人见少衣居然和两个皇帝相谈甚欢,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佩服。
谈笑片刻,宇文膺突然问道:“怀星湖如何?”
少衣一怔,答道:“不错啊,风景优美,气氛也轻松得很。”除了遇到某个讨厌的家伙。
察觉到君昙阜有些诡异的表情,少衣无奈地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固执得认为女子去画舫不对呢?一样是赏景听曲,男子女子有何不同?”少衣决定乘此机会解释一下。
“何况女子去画舫纯粹是欣赏游览,反倒是男子——哼!”少衣也不说下去了,看着周围的人,意思不言而喻。
显然没听过这种论调,君昙阜和宇文膺明明觉得这不合常理,但又驳不出她的错处,两人相看一眼。君昙阜道:“好了,我们也聊得够久了,萧儿怕等急了,你还是先去陪他吧。”言下之意便默认了君逸萧和少衣的关系,一半承认了少衣的身份。
少衣没料到君昙阜这么着就把话茬揭了过去,眨眨眼也不说什么,取了桌上盘里的一个橘子,对他们挥挥手算是道别,长扬而去。反正无礼的事前面做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件。
和君逸萧在一起的是几个年轻的少年,年纪看上去和君逸萧差不多,几人相处的样子显然很熟悉,嬉笑交谈都十分随意,远远的看到少衣走来,居然推了君逸萧一下,一起走开了。
君逸萧摇头迎上少衣,少衣奇怪地问道:“是朋友吗?”
君逸萧点头,“都是几乎一起长大的。……”这时远处的一个少年对君逸萧喊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介绍一下啊——”说着便被旁边的人拖走了。
少衣失笑,看着君逸萧道:“好有趣的人。” 君逸萧应了一声,却绕到少衣背后。
少衣道:“没事了。”并没有伤到自己,只是坏了件外衣。
君逸萧却看着她衣服上被划开的小口子道:“可我好担心。”
转身执起他的手道:“帮我剥橘子好不好?”将手里的橘子献宝似的给他看。
无奈地接过橘子,君逸萧讶然:“这是进贡的橘子,你居然……”
“他们没反对啊,是默许啦。”少衣耍赖。
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君逸萧再一次为少衣的亲和力感慨。
宇文膺与君昙阜透过亭子看到两人的相处,心情却很不一样。君昙阜高兴于君逸萧的眼光,对这小两口的很是喜欢。宇文膺却看了一眼么子复杂的眼神,暗叹一声,少衣这孩子他也挺喜欢的,但她心有所属,只怕爱子的希望不大啊。不经意间看到二儿子看少衣的眼神,宇文膺心中一动,不会……
虽然能对周围的视线自动过滤,少衣还是看到不少示威愤恨的眼睛。无奈地叹息,少衣恶狠狠地对君逸萧道:“我警告你,把你满树的桃花摘干净,我没兴趣老被人诅咒。”
君逸萧挑了挑眉,突然把少衣紧紧抱住。
少衣只觉一片目光刷地汇了过来,温度更高了,偏挣不开君逸萧的蛮力,郁闷可想而知。君逸萧却将目光放向亭子里,定定地看着各种表情。这——是他的宣言。
身份
夜色降临,华贵的风国皇宫在静谧的气氛下显得有些神秘。翼国的二皇子宇文浥在与父皇谈完事后便告退,由宫女引路走向自己的居所。二皇子的温文尔雅是人尽皆知的,在到达目的地后,他还温和地向宫女道了谢,搞得那宫女脸红心跳,走得老远了脸还红红的。
贴身小厮将二皇子从头到脚服侍好才告退。过了很久,这位传说中体弱多病的二皇子依然神采奕奕,半点也没有疲惫的样子。
窗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宇文浥如玉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指尖在桌上轻叩,抬手又斟了杯新茶。
眼前人影一晃,眨眼间那人已经坐在他面前,宇文浥将茶杯递到她面前,道:“好久不见了,少衣。”
少衣也不客气,掀开杯盖,看着在杯中翻腾的茶叶,问道:“外公可好?”有多少人知道,无名教的少教主池恒柳却是翼国的皇子宇文浥。
“身体还不错,只是老念叨你,说你怎么不去看他。” 宇文浥道。
“有空吧。”少衣道,突然放下茶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既然是皇子,那外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无名教的事她查过,若说池恒柳等于宇文浥她还有心理准备的话,那么尹丘的身份却是少衣无从入手的,虽然有‘星辰楼’和暗部的消息网,但时间里现在太远,唯一的方法便是潜入翼国皇宫,这事危险性大了一点,少衣不愿这么做,不如光明正大地问出来。
“朕叫他丘叔。”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却是宇文膺。此时的他不再是一身黄袍,但眉宇间的威严却是不容忽视的。宇文浥笑着站起来,一直到宇文浥和宇文膺再次坐下,少衣都静静地注视着茶杯,浓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双眸,让人无法窥视出她的想法。
“这么说来我该叫你声伯伯咯?”似笑非笑,少衣看着宇文膺。
不确定自己是否被调侃了,宇文膺只有装作没注意她的态度,“应该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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