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琴

第50章


连绵的剑身慢慢展露出它独特的线条,犹如它主人一般,美丽而神秘,无法度测又极具魅力,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残阳映在如水的剑身上,好像那把剑已经饮足了人血一般,让人不敢逼视。温柔地凝视着迎月,少衣气势渐起,一片肃杀之气迅速向老者蜂拥扑去,波涛阵阵,仿佛如大海般没有尽头。
老者原本是想按古斯特的吩咐将少衣是女子的身份揭露出来好挤兑她下场,毕竟与女子比试实在有失他的身份。不料这女子在败在自己手下后,居然依旧提出挑战,气势非但没有萎靡半分,甚至较之于先前更加浑厚精纯,锐不可挡。
少衣剑诀一引,直接击向老者。就在她被抓下头巾之时,她就清楚了,若今天她不挡住这老头,恐怕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回折在老头的手底,到时候只怕真的要一败涂地了。于是她也不管自己的内力是否有这个本事和老头较量,只想靠自己的技巧来搏一搏。
剑,原本就是少衣最喜欢的兵器之一,而她的剑法一直都是美得出奇。在旁观人眼中,两人周围不断绽出朵朵剑花,华丽,柔美,缤纷绚丽,少衣仿佛在花雨中舞蹈,轻盈,灵动,没有丝毫的杀气。
然,只有真正懂武之人才看得出其中的凶险。
老者在群花中暗自心惊,这华丽的剑法招招致命,没有一招是空的,指向的都是他的经脉血管及全身各处的大穴,只要丝毫的疏忽就会丧失于此。他想不通,这女子显然不是什么杀手,怎么会有这些如此凌厉的剑招,连杀手都不一定有她这么精准的出手。
少衣却也有自己的无奈,她原本想靠快来压制住老者的深厚功力。现在显然没有太明显的效果。而她渐渐发现自己的内息并不十分流畅,似乎隐隐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被她忽略了,而且还十分重要。但此刻却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少衣银牙轻咬,加快了速度,一招快似一招。
老者心知少衣的想法,却也不与她比快,只是严守门户,不留丝毫空隙给她。两人各有心思,一时间却也分不出个胜负输赢,时间一点点过去,天际已经没有了那亮红的火球,只留下晚霞在西方燃烧。
老者渐渐不耐烦起来,少衣并不如他所想的力气渐失,反而动作丝毫没有变缓的趋势,依旧招招夺命,剑剑无情。然而,他的傲气却不容得他再和这个小辈纠缠下去了。于是,气凝丹田,右掌缓缓向少衣面前击去。
少衣见他掌式突变,心下一凛,侧身转开,避过他欲夺她剑的左手,然未及回身,便突觉不对,不及细想便将长剑反身刺出,直袭他的右掌,左手击出,与他左掌缠斗。
然,一招之差局势大变,少衣的长剑在老者的闪避下落空,左掌不可避免地与他相交。至此,一场半外功之斗变成了内力比拼。
内力之比,非死即伤,众人的心不由得都提到了嗓子眼,密切地关注着局势的发展。蓦然间,两人突然向后各自飞跃开来。原本以为的长时间比拼突然结束,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却见老者蹬,蹬,蹬后退了三四步,脚步有些虚软胸口不断起伏,显然受到的冲击不小。反观少衣,她却是飘然后退,再慢慢降落到地面,犹如行云流水,自然无比,除了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其余丝毫不见异状。
眼看高下已判,外族那里显然极受打击一声不吭,连一向极少有明显情绪的古斯特也有些脸色不好看了。毕竟这个老者几乎是他手里武功最好的人了,如果连他也无法击败少衣,恐怕……
就在此时,少衣身体猛地一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徒然间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众人惊呼声中,突见银色身影一闪,有人从背后扶住了她。
得到了外力支撑,少衣没有马上睁开双眼,而是让自己晕晕的脑袋缓了一下,她现在真的很想骂人,特别是那个她感谢过好多次的大祭司。在别人眼里她是因为内力若而败北,而事实却是并非如此。此次最大的原因是她没有挑好时间!
是的,这完完全全是因为时间关系,今天是她内力从第三层跨入第四层的时间,而根据书中记载,在那两个时辰里她一点内力都不能用,而先前的那些小打小闹她是真的没有花半点内力。偏偏刚才和老头对掌的时候她就是调动了内力,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这事道不能怪少衣自己不记得,而是先前两次都没有这要求,偏偏就从现在开始有了,而大祭司还不把这点特地说一下,少衣很有理由怀疑大祭司在故意整自己。作为这件事的后遗症,少衣将会在一个月里无法使用内力,而且身体会十分虚弱。加上这次的内伤,少衣只觉前途灰暗……
被身边人的熟悉感觉所提醒,少衣睁开了眼,“笨蛋!”对着那张脸, 少衣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声,他才服下解药就这般大动干戈,简直就是在找死。
温柔地微笑,君逸萧轻轻地拥紧手中的柔软身躯,在这么漫长的时光中,他一直渴望着这一刻。“对,我们一起笨。”
对着那双悲伤而温柔的眼睛,少衣突然说不出话来,心绪纷乱,只能呆呆地凝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任思绪蔓延,良久无语。束好的长发又被风吹散开来,与君逸萧的发纠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两人无休无止的牵绊。火红的云还在西天徘徊,云下那对散了又聚的人又有着怎样的未来?
“放开!”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君逸萧顿时手一空,少衣已被劫走。原本他就在刚才才收到少衣叫人转交的解药,服下不久就为了接住少衣而强行运功,此时几乎是没有什么力量了,连站立也有些难度,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衣离开。
少衣突然间只觉天旋地转,等好不容易稳定下了心绪,才无奈地开口道:“外公,你怎么来了?”不错,那个突然出手的人就是尹丘。
尹丘瞪了少衣一眼,怒道:“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那条小命还在吗?”嘴上说的严厉,手却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少衣。
少衣勾起一个求饶的笑容,可怜兮兮地看着尹丘。果然,尹丘马上鸣金收兵,调转矛头对那个老者吼道:“蒟桑,老夫一向敬佩你的为人,这次居然做出这样欺负我孙女,来来来,老夫倒要和你比划比划!”说着将少衣交给左右护法,指着那老者就要动手。
少衣被尹丘说得直想翻白眼,带着苦笑缓缓走回。
蒟桑是外族的教派领导者,在风翼两国也是有名的高手,只是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所以少衣一直没有猜出他的身份。但两边的教派关系和政治关系却截然相反,虽然军队在作战,然教派之间却一直十分和睦,这也算是奇事一件了。而蒟桑和尹丘也有着几分交情。
那老者原本和少衣动手就觉得有失身份,此刻又听到少衣是尹丘的孙女更是头痛不已,对着尹丘的质问,他只得道,“我只是还个人情而已,伤了你孙女也是意外。”有些头痛,毕竟伤了人还是伤了人。
尹丘原本也无意与蒟桑动手,毕竟两人的修为相差无几,少衣受的伤还不是忒别厉害,可见蒟桑当时也是手下留情了。只是外族的教派和政治一向泾渭分明,这次蒟桑来战场难道是代表着他们两者的统一吗?这才是尹丘最担心的,现在看起来倒是他多心了。
但要说的话还是得说下去,“那也不能伤了我孙女啊!我就这么一个后辈了,你……”少衣在一边听了差一点笑出来,她这外公是在是强,难怪和禾柏老人有交情,简直是物以类聚嘛。
蒟桑显然也挺了解尹丘的,忙打断道:“我保证将她的伤治好可以吧。” 尹丘的缠功他见识了不止一次,实在无心在此时此刻再领教一趟。
“不用了,”少衣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治的,多谢前辈关心。”拒绝一切企图,少衣温婉一笑,道:“没事就都回去吧,天色已经不早了。”说着也不理会别人的反应,缰绳一带,前马回头。
众人显然被她的言行惊到,闹了这么半天,又扯进去这么多人,这仗就不打了?
“还想着要打仗?”少衣的停住离开的步伐,“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所谓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人们用唯一的生命去换?若是守护自己的家园则无可厚非,若是为了什么开阔疆土那就好笑了,三尺黄土足够埋下任何一个人的尸体,又要这么多土地干什么?若是建功立业——”少衣笑了一声,“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长叹一声,少衣拍马远去。
沉默,漫长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少衣留下的问题,回顾两边将士的表情,谁都知道不会再有一个人愿意拿起手里的利刃。
回营的路上,没有一个人敢探看古斯特的脸色,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事就这么轻易消失,谁都不敢承受古斯特心中的雷霆之怒。昏暗的火把照亮着前面的路途,古斯特犹如一片沉默的大海,暗潮汹涌。
离别
少衣一回到军营就很直接地往床上一躺,她快累死了。至于那个内伤,反正早晚会好的,急着去服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从现在开始就准备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反正是个新角色,她还蛮有兴趣的。
两国的将士同生共死了这么一次,之间的隔阂也消失了,至少是暂时消失了。所以,此时此刻,两国的高级将领都坐在了一起,虽说是共商大事,其实是各怀心思。
李颀忍不住低声问展墨翔:“老大,那个邵逸真的是女的?”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展墨翔点头道,“没错,她是因为方便才办作男子的。” 展墨翔理解李颀的心态,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她一直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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