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琴

第54章


“我一直以为这世界是干净的,是我太天真还是我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
冷冽的刀光射向左护法,“温……昊……作为一个卧底你非常的成功,完美……”少衣耸耸肩,“我似乎应该佩服你。各为其主嘛,我明白。但作为一个人,”少衣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会是一个人!”沉静的黑眸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这是冷与热的完美结合,少衣的表情惊心动魄,让人无法逼视。
悲伤的闭起眼睛,她不想再看到他们,转过身,还没有跨出一步,一阵阵的疲惫感汹涌而来,少衣直直倒向地面。
故人
又是无边的梦境,失去了蒙蒙细雾的笼罩,少衣清楚地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泥土因为有了血的滋润显得十分柔软。她驻足其中,有那么点彷徨,有那么点失措。
她从来不是胆小的人,她可以轻易地结束别人的生命——只要她认为他该死,甚至能做到不多花一分力气,并保持着绝对优雅的姿态。她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别人生离死别,断肠心碎,这些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故事罢了。
可是,少衣无法接受别人因她而死,那些都是她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他们原来应该有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故事,他们不应该以躺在冰冷的地上作为此生的句点。
熟悉的黄衫在她脚边,少衣缓缓蹲下,轻抚她的头发,却没有任何勇气去看她的脸。她眼里闪过她着急地求救,她温柔的微笑,她快乐的欢笑,她坚定的点头……她救她只是一时兴起,想让他们拥有灿烂的人生,而不是让她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天空突然亮了起来,刺得少衣一阵恍惚,不由得闭起眼睛。
“醒了!醒了!”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置身于一个温暖的床铺。芙蓉帐暖锦衾薄,点亮的蜡烛在不远处晃动,少衣呆呆地看着那里,心中一片茫然。
这算什么?少衣问自己,若是说自己的放弃离开是为了保全他们倒也罢了,然现在死的还是死了,她连为他们收尸的力量也没有,甚至在事个多日后才知道他们的死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到了自己的微小。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人冲了进来。几个白胡子医师为少衣搭脉看相,小心关注着她的微小变化。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为什么少衣会突然失去了她所有的内力,但在这一路上她除了疲懒贪睡外,其他都好好的,但就在前天她在王府突然晕倒之后就情势突变,似乎所有的问题都一起爆发,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却让人不知如何下手医治。差点让二王子把皮给扒了,现在她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哪里敢怠慢半分。
坐在外屋,古斯特面无表情地听着医师的汇报,少衣无故昏迷了两天多,古斯特表面正常办公务,然父王还是觉察了他的不安,作为他的父亲,族长只是说了句:“找些名医去看看,你自己小心。”便不再干涉了。
医师们在下面偷偷瞄着古斯特的脸色,却判断不出喜怒,最后只有一个老医师小声提议道:“殿下,老夫们实在看不出病因,不如在庆典时请神殿的大祭祀看一下吧。”神殿的大祭祀是外族的传奇之一,也是古斯特的大哥,外族族长的大王子,无所不精却不愿多管世俗琐事,一直闭关,很少露面。
古斯特不置可否,挥手让他们下去了。文溪将他们领到门外走廊,问他们要了药方,他们就抱头鼠串,暗自发誓再也不要贪图诊金来这里了,可见这几天的惨痛经历。
掀开床帐,少衣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仅仅两天,她似乎又瘦了一圈。裹在被子里,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愈发让人怜惜。
她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只是一个陌生人,没有半点喜怒,曾经燃烧着熊熊火焰或带着丝丝笑意的眼睛变成了一湖深深的湖水,再难探视其中的情绪。
小雨是二王子府上最伶俐的丫鬟之一,凡是府里有个风吹草动她虽不能很快看出其中玄机却也会在最短时间里找到自己保命的方法。这种伶俐让她小小年纪就成为了二王子府里最得宠的下人,平日里连那些姬妾也不敢轻易得罪于她。而现在她却不怎么看得透眼前之人。
小雨平日随二王子东奔西跑也算见识不小,而王子偶有失常也不是没有的事,但这次的特别让她还是很吃惊。更别提这人的奇特表现了。
二王子每次回到王府后总会来探看少衣姑娘,但每次少衣姑娘总是冷冷地不怎么理睬王子,而王子居然不生气,总是喝下杯茶然后施施然离去。但根据她这么些天听到的消息,王子虽然偶尔去过怜姬,淇香她们房里,但似乎从未过夜。现在淇香对少衣这个人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少衣所在的姡飞阁是不许随意进入的地方的话,只怕淇香不知道会又用出什么手段了。说实话,淇香一向狠辣,加上古斯特睁只眼闭只眼,让她更肆无忌惮。但古斯特这次的反常让淇香反而不敢轻易出手,加上少衣又足不出户,她也找不到好的机会。
相较于其他而言,小雨对少衣本人更好奇一点。她当然事先听说过不少关于时少衣的事,在她眼里少衣一直是个十分神秘的所在。而现在,她眼前的少衣却显得特别简单。在开始几天,少衣只是偶尔醒来吃一点药物,然后就继续休息,往往几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后来似乎是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开始坐起靠在床上看一些书什么的不过说实话,她总就觉得少衣是发呆多过看书。再后来少衣终于能下了地,但她也不做什么事,仅仅在屋里绕几圈,娇弱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传言中独挑千军,英勇无敌的样子。
可是小雨却很喜欢眼前这个不同与她想象中的少衣,她有着很平和的眼神,会让在她身边的人感受到一种特别的安心平静,小雨想这也许就是王子一直来这里的原因吧。而且,少衣很有才华,小雨看得出少衣眉目中有着淡淡的书卷气,也许这就是她一直能这么平静地原因吧。小雨在心中猜测。
宣纸走笔,少衣专注地小心描绘窗外的青竹潇潇。神色平静不代表心中平静,十五天了,少衣在心里一分一秒地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事情显然有些奇怪,在她晕倒之后,不少当时堵住的脉络却被冲了开来,即使外人无法诊断出来,但她自己却很清楚,她的力量在飞速回流,虽然无法动手,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可以比预计时间更早恢复。现在的姿态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她可不想再恢复之前发生什么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
似乎最近事与愿违这四个字老是很喜欢她,就在少衣准备完工落款时,房门被打开,古斯特迈步走入,身边还跟着一个熟人。
原本在一旁侍候少衣画画的小雨忙见了礼,忙不送的去招呼其他丫鬟倒茶,又转回来请少衣,却见少衣停了笔,隔着桌台与古斯特遥遥相看。
叹了口气,少衣低下头去留了姓名,搁笔,将画轻轻拿起,“多日不见,公主容颜依旧。”
翎颍蓦然笑了出来,“哪里,只是你实在不怎么好啊。”明丽的笑容犹如含苞待放,让人不敢逼视。她的确有资格笑,铜墙铁壁般的皇宫照样没有能锁住她,她怎么能不笑?
“出去走走?”翎颍挑衅地看着少衣。
微微侧过头,少衣将手里的纸放下,“好啊。”
“时少衣,有时我会很佩服你。”穿梭在花园里,翎颍用极其温柔的语调吐字,“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为你死心塌地,连带我哥哥也‘用心良苦’。”
“恐怕只是好奇而已。”淡淡地注视眼底最后一朵残留的秋菊,少衣回答,“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公主如此出色何愁没有人追随。”
“是吗?”纤纤玉指搭上那朵秋菊,“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大的敌人。所以即使哥哥没有明说,我就是要选君逸萧,就是要他。”美丽的脸上挂着奇特的笑容。“凭什么他的眼中只注视着你?我不信就凭我的容貌,身家,才情会比不上你!”缓缓抚摸着枝干,“果然,我赢了。”
没有注意到翎颍的眼神,少衣抬头仰望天空,“是的——”即使参杂了再多的因素,翎颍那时的胜利是事实。
满意地低笑,翎颍突然收了声,“可是不对!即时在我面前再温文尔雅,再体贴入微,他眼里依然没有我,没有!他从来不在我面前那样笑过,就像对你笑的那样……所以——”抬头,翎颍诡异一笑,“即然我为了他放弃了我的计划,那么他把命给我也是应该的,不是吗?”将折下的花戴在发髻上,翎颍对少衣侧了下头,“我美吗?”半开的秋菊在风中颤抖,翎颍目光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美。”看了她一眼,少衣转身回去,“当一个驰骋战场的女军师成为一个摘花梳妆的女子,她输给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轻抚花叶,少衣低语:“天凉,好个秋。”
翎颍有着绝高的战争天赋,这也是风翼两国要扣住她的最大原因,更可怕的是她对外族军队的号召力,就上次的事来说,若当时有翎颍在场,那场仗只怕非要打起来不可了。就因为这些,即使君逸萧身中奇毒,他们依然不愿意将这个可以以一敌万的人回去。所谓君臣父子,自然是先君臣后父子了,何况连父子都不是。
秋风萧瑟,少衣冷进骨子里。翎颍来借和亲用美人计,君逸萧奉命去用美男计。两者交锋,君逸萧胜。翎颍赔了心却成功在战事后回到外族,一切似乎又回到起点,除了——自己被深深地搅合进来,是谁?谁在那里操控?
外族有力量,却没有这么大的力量,翎颍的离开就是实力的体现,有什么势力是连自己也没有觉察的?少衣深思。
回到屋里,古斯特正在看着少衣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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