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娘子

第2章


  不过一个木头美人而已,不过一个木头美人而已……这话不断在脑海里回响,让贺如意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擡眸看四周,竟有些不知道身在何方。
  听到有声音,在旁边绣花的小舞连忙拉开床帘,「夫人醒了。」
  「恩。」点点头,贺如意扶着额皱眉,时过五年,她竟然又梦到了那件事情,这让她有些头痛,皱着眉一脸的不适。
  小舞对主子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麻利地走到她身边,屈起手指轻轻帮她按摩面颊,「夫人作恶梦了,不舒服吗?」
  「没事。」对着桌上的紫砂壶一指,她示意小舞端茶过来,待到香味清浅的茶入口才舒了一口气。
  「夫人作了什麽恶梦,说出来我帮您解解。」
  「不过曾经的事情而已,没什麽。」那句话彷佛还在耳边,贺如意轻笑,「什麽时辰了?」
  「辰时了。」小舞扶着她走下床坐到梳妆台前,双手灵活地帮着挽个简单的发髻,赞叹一番,「小姐……不对,夫人真是美。」
  这样的赞美每天要听她说好几遍,贺如意不以为意,「油嘴滑舌。」
  「我这是真话。」笑嘻嘻地讨好,小舞没什麽规矩的自称我。
  自从十年前家中饥荒逃难来到盛都,身为家中最小女儿的小舞就被人牙子卖进贺府为婢活命,也是她年纪合适又乖巧懂事,这才能被安排到贺如意面前,小舞原本叫小五,因为在家中姊妹里排行老五得名,後来贺夫人给改名成喊着相似的小舞,一则纪念父母生身恩情,二则写起来文雅些。
  与贺如意近十年的主仆感情,她们相处起来已经如姐妹一般。
  看她笑得这麽快活,贺如意也忍不住笑了,「没心没肺的丫头。」说着,她拿出出嫁前最爱的珍珠簪,示意小舞帮忙。
  小舞扮个鬼脸,把珍珠簪放下,拿起首饰盒里最精致艳丽的簪子给贺如意装扮上,「夫人这发髻太素了,要配个艳丽的首饰才好看,虽然咱美貌天成,可也要顾忌自己的身分才行,您现在是府里的二夫人了,可不能太素了,让她们瞧不起。」
  看小舞一本正经的样子,贺如意失笑,「不过一些俗物。」
  「夫人说的是,但是您还得听我的带这个,丞相府比咱们府里规矩还大,又有老夫人、大夫人,可不能马虎。」小舞口齿伶俐地说着,突然想到什麽,神情黯淡了一下,「夫人……少爷昨晚又没来这房里,这都三日了,您……」生怕主子难受,她说得小心翼翼。
  伸手安抚似的摸摸小舞手背,贺如意脸上毫无不悦,反而笑得温柔,「没什麽,不过三日而已。」不过才三日,以後多的是时间,何必急呢。
  垂眸喝茶,贺如意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
  从老家坐着花轿嫁回盛都,即使新婚之夜时新郎大醉睡在别处,她第二日的请安也没有在公婆面前表现出一丝不满。
  贺如意不是不敢说话,也不是心思木讷没感觉,也许是因为从五年前的那一声木头美人,到近些年听到的传闻,她未嫁之前已经知道自己的夫君不是好相与的,所以即便像现在这样,新婚三日新郎不进新房,也能如此平静面对,无论府里流言蜚语有多少,她始终笑得温柔,每日给长辈请安,从不迟到摆脸色。
  看主子这样坦然,小舞也松了一口气,不由想到主子要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姐,指不定现在哭成什麽样子,想想她近几年的变化,又忍不住庆幸起来,幸好主子是现在的主子,就是,才三天而已,日子长着呢。
  人家说嫁个有钱的夫君,娘子会享尽荣华富贵;嫁个有权的夫君,一家子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她家主子现在是嫁个有钱有权又俊朗的夫君呢,经点磨难算什麽,不是有那麽一句诗,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看小舞不再愁眉苦脸,贺如意穿上一件浅红的衫子,艳而不媚,这才站起来,「走,陪我去给老爷、老夫人请安。」
  「恩。」小舞笑着点头,扶着她朝着谢丞相夫妇的院子里走去。
  新房院子与正房并不算远,贺如意慢慢地走,很快来到院门前,却没进去,站定身体,贺如意对着守在门口的丫鬟招招手。
  远远看到新进府的二夫人来请安,准备伺候的丫鬟入月小步快走过来,「给二夫人请安。」
  「起吧。」笑吟吟地看着入月,贺如意轻声轻语问道:「老爷、老夫人可醒了?」
  「是的。」中规中矩的回答,入月点头,「大夫人和大少爷都在,二夫人要进去吗?」
  「恩。」点点头,贺如意欲进去,又突然说道:「对了,麻烦姐姐去二少爷房中说一声,就说我有事请他来老爷、老夫人房中。」
  提到二少爷,入月目光一变,二少爷新婚三日未进新房这消息早就传遍整个府,就连老夫人都憋不住要发火了,若是别的女子,怕是早哭着来抱怨了,她没想到眼前的新夫人竟然毫不顾忌让自己去传话,脸上还一丝不满都没有。
  想到前两日都是她自己来请安却没说什麽,难道说今日新夫人终於忍不住要发难了?想到这,入月又是好奇又是激动,低着头应一声,和身边一起伺候的小姐妹嘱咐两句,这才快步走出了院子。
  贺如意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唇角一弯,三日也够了,你方唱罢我登场,总该我上场了。
  就连小舞都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一脸诧异。
  不等她问出口,贺如意示意进去,两人缓步走进正房。
  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酒醉入睡的谢玉言对着入月扬唇一笑,手指把散落的发随意往上一拂,言行举动自有一番风流。
  噙着笑,他戏谑地看着母亲身边的大丫鬟,「一大早就能瞧见入月姐姐这样的美人,真让我受宠若惊呀。」
  入月在谢老夫人身边服侍也见过一些世面,可看到二少爷这样的倜傥还是忍不住脸颊微红,她嗔怪地瞪他一眼,轻声说道:「二少爷又打趣我们,您别闹了,二夫人到老夫人那边去了,要奴婢来请您。」
  终究这个男人才是府里的正头主子,新来的夫人与大家感情不深,入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奴婢瞧着脸色不好,二少爷还是快过去吧,耽误久了怕老爷不高兴。」
  入月真心实意地说了这许多,谢玉言却丝毫没有紧张,也不顾她脸红,起身站在她面前,胸膛半裸,言语轻佻,「那就请入月姐姐伺候我穿衣吧。」
  他半真半假的戏言却让入月垂眸,眼睛含情不敢直视眼前高大的男人,「自有小厮伺候您,二少爷说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微笑着擡起她下巴,谢玉言深吸一口气,「入月姐姐用的什麽胭脂,竟比风月阁花魁身上的还香。」
  这样放肆的言语,配上那张让女人痴迷的脸,入月只觉得心神荡漾,还想再说些什麽,脑海中突然想起贺如意浅笑的面容,那也是一个容颜如花的女子,嫁过来已经三日,却一直被眼前的主子冷着,再想想府外倾心这个风流公子的大家闺秀、优伶名妓,那些被辜负的芳心,入月心神一冷,终於回过神来。
  她守着规矩退後几步,「二少爷快去吧,您已经许久没去给老爷、老夫人请安了,别惹老爷生气了,我让小厮来伺候您梳洗。」说完这话,她如被追赶一般赶紧逃出来。
  入月抚着胸口再往房内看一眼,暗暗劝告自己不能糊涂,这样一个风流不羁的公子哥,她可招惹不起,到时候芳心暗许换来流水无意岂不可怜,还是老老实实做奴婢,等着老夫人作主配个安分的人家才算好。
  入月逃得快,谢玉言却笑了,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片刻又呼口气,招来小厮伺候自己,想着入月刚才的话,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迷惑。
  新婚三日,除了第一夜时,他半醉半醒间看到那个模模糊糊的新娘子,其他时间还真没去瞧过贺如意,对於了解他性子的人都不会奇怪这样的举动,可谢玉言现在对自己的新娘子却忍不住奇怪,接连三日的冷淡,她竟然没来找自己一次,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心计还是胆小如鼠?
  既然不来,为什麽又突然安排人来叫自己去正院,难道真如入月所说,这个女人憋不住了,要讨伐自己?
  想到那画面,谢玉言挑眉,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自己过去做什麽。
  从起床到赶到正院,谢玉言并未刻意耽搁,可等他收拾完慢悠悠走进房间,谢丞相的脸还是黑了下来。
  父母大人在上座,哥哥嫂嫂坐在右手边,谢玉言略一弯腰请个安,径直走到左边首座坐下,从头至尾竟没看贺如意一眼。
  谢丞相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憋着一股气,眼看二儿子如此无视自己的新婚娘子,谢丞相差点跳起来骂他。
  结连理几十年,谢老夫人哪里能不知道夫君的性子,她的丞相夫君无论在朝中外面都是斯斯文文的,只有在自己这个二儿子面前才屡屡跳脚。
  眼看自己的夫君又要发火,谢老夫人连忙伸手安抚一下,对着贺如意一笑,「如意,来,到我身边来。」
  听到新儿媳的名字,谢丞相意识到此刻发火不合适,总要给孩子一些面子,他憋着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看贺如意始终带笑的脸,只恨不得把自己的二儿子打一顿,这样一个好儿媳竟然被冷淡,再想想二儿子三日没进新房的事情,更是难受了,觉得委屈了老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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