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爱的狂想曲

67 平凡生活


半路上我的手机响了,除了莫伊琳找我,还会有谁惦念我呢?
    她说:“喂,你又上热搜了,知不知道?”
    我的心通通的跳,难道汽车追尾的事曝光了,警察要来抓我了?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没上网吗?”
    “没——没——”
    “你真了不起啊,一晚上拆散十几对情侣,你怎么知道他们真实的想法,你会算命?不对啊,你又不知道他们的生日。”
    我还不想告诉莫伊琳我的真实身份,于是假装不经意的说:“这有什么难的,不信你去街上试试,就算碰概率也能拆散几对。”
    “也是,哪有那么多真爱!你不知道现在网友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你可能是故意炒作,也有人骂你不地道,人家谈恋爱结婚容易吗,就这样被你活生生拆散了。当然支持你的人也非常多,说你感觉敏锐准确,怪不得能写出那么多动听的歌。”
    “依琳,我再也不想写动听的歌了,我要结婚了。”
    “结婚,你和谁结婚啊?”
    “我刚找了一个,我不会回北京了,你不要找我了!”
    “你神经病啊!我就好奇了,西安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你每次去一趟西安就制造出很多新闻?”
    “你别管了,我什么也不想说,再见啊。”
    “喂,喂——”
    逛家具城也是一件挺惬意的事,那么多漂亮的家具摆放在那里,像艺术品一样令人怦然心动。要不是韩林的房子面积有限,当然我的钱也有限,我真恨不得把喜欢的东西全买回去。
    不一会,我就花出去十几万元,买了衣柜、茶几和沙发。先少买一点试试韩林的反应,万一他真生气了可不好对付。
    工人师傅安装好新家具并将旧物品拉走充当一部分折扣。
    临走前一个五十多岁的师傅对韩林说:“你可真有福啊,女儿对你真孝顺,我就没这个福气。”
    韩林尴尬的笑着关上门,黑着脸对我说:“听听,人家都当你是我女儿,你说咱俩能结婚吗?”
    “那有什么,连性别都不能阻挡两个人在一起,咱们就不要在年龄上计较了。”
    “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呢,别人会笑话我的!”
    “谁有心情笑话你啊!再说了,现在的男人都喜欢找年轻点的,你该不会想找个更年期的女人吧。”
    他疑惑的打量我一番说:“你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呀,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绑架你呢,你这病得的有点突然啊!”
    “你别忘了十年前你就绑架过我一回,我的病根子得的深了!”
    他无奈的坐在沙发上捂着脸。
    “海棠呢?”
    他抬起头,“什么海棠?”
    “就是从奶奶家拿来的那盆海棠啊。当年我在这里,是她陪着我的。”
    “早八辈就扔了,半死不活的就扔了。”
    其实死了也好。当初海棠是那么悲观,不相信一朵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虽然我看不起她,可是别的普通花朵的生活也算是生活啊。我纵然有雄心壮志又能怎样,一朵花要像人一样行走在世上是多么艰难和悲凉。如果没有那么多渴望,便不会体会常人难以忍受的不同刻度的疼痛。
    我恍如隔世的走到客厅的窗户前,看到街上的行人悠闲的走着。真好啊,这个城市真适合居住,除了极少数年轻人,大多数市民们好像从来都不着急,生活工作像度假一样悠闲。十年过去了,韩林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太好了,总要有一些事情提醒我们,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我死皮赖脸的继续在韩林家耗着。如果生命终结的时候有他陪伴在我身边,想象一下,像相守一生的老夫老妻,也是很甜蜜的!生活多美好啊,平平淡淡没有波澜,每日买菜、做饭、洗碗、洗衣服……这些琐碎甚至令人厌烦的小事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令我感动、满足。做个没有人生追求的人不是也挺幸福吗。
    韩林一闲下来便和我理论,希望我放弃嫁给他的念头,可是他哪里斗得过我呢。慢慢的,他也不再赶我走了。其实有时候看得出他还是挺喜欢我的,会陪我一起看电视,去周边的小景点玩耍,还会滔滔不绝的讲述他年轻时的经历。
    一天傍晚,他惊喜的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唱歌呢。”
    “真的吗,真没想到啊!”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上大学虽然学的农林专业,可是那会却疯狂的热爱摇滚乐,一天不听音乐就像没吃饭一样难受。大三的时候开始组乐队,梦想着当歌手。”
    “不会吧,你也梦想过当歌手?你确定你不是故意讨好我?天呢,幸亏我没戴眼镜,否则真要碎一地!”
    “你等等啊。”他起身从柜子角落的杂物里找出一个纸盒子,边走边从盒子里拿出一些照片给我看,“你看,这是我在深圳发展时的照片。”
    我惊讶的看着照片上的韩林,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酷炫的装扮,舞台上卖力的演唱,脸上写着要征服一切的骄傲。
    他说:“当初跟着朋友去深圳唱了两年歌,混不下去就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再多坚持两年呢?你要真成为歌手了,现在就不会说咱俩差距大了。说不定我还得仰慕你呢!偶像,给我签个名呗,求求你,给我签个名呗!”
    他轻轻推了我一下,“别搞笑了。当初实在是灰心丧气了,日子过的太苦。有演出的时候可以吃好喝好,没演出的时候混的像个叫花子,一天到晚啃干馒头喝凉水。有时候一个月下来,嘴里乏味的真想偷一块肉。哪怕是偶尔吃到咸菜都觉得再也没有比它香的人间美味了。”
    我虽然也感到遗憾但是安慰他,“没事,以后你天天在家开演唱会,我给你当听众。”
    他酸涩的一笑,“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唉——可能还是骨子里怕失败,怕不安定,坚持了两年见没什么效果就觉得特别恐怖,总害怕到老也是个要饭的,所以就听父母劝回来进事业单位,结婚、生子。”
    音乐重在表达和分享,如果真的热爱是不会停下脚步,哪怕不在舞台之上。但是我没有说出这些话,我也同样理解一个人的恐惧,它的组成太过复杂,并非嘴上说说就能战胜。
    他看着我说:“其实这些事我都没告诉过外人,照片压在箱底,谁也没看过。就连当年恋爱结婚,我都没把深圳的这段经历告诉我媳妇。平时同事朋友去唱歌,我就借口自己五音不全不去碰那个麦克风。”
    “其实呢,音乐完全作为爱好才最纯粹,当成职业反而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自嘲的一笑,“话虽这么说,可是破碎的梦压在箱底,像个伤疤似的不敢给别人展示。”
    我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给他安抚。我知道时光已远去,他的痛也没有那么痛了,我也不必做无谓的安慰。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坐在新买来的舒适的沙发里相互依偎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潮水瞬间将人淹没,我突然有些同情韩林。
    我问他,“韩林,这十年你是怎么度过的,一个人得多难受啊!”
    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才冷静的说:“白天在单位还好,和同事说说笑笑就过去了。晚上,一个人觉得特别孤独,就像要被孤独陷害却不知道如何向外人求救。我便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壮起胆,唱起歌,拖地、擦桌子、洗衣服。有洗衣机也不用,故意手洗。哪怕是干净的衣服也从柜子里翻腾出来重新洗,直到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就昏睡过去,然后第二天继续如此。”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难怪他的衣服都那么破,原来都是为了对抗孤独洗破的。还好,以后有我陪他了,他就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他长出一口气,摇摇头笑着说:“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十年啊,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
    他凑近我,“怎么不说话了?嗨,怎么哭了?”
    “我没事,我就是心疼你。”
    他倒是体贴的抽了一张纸巾为我擦泪,“你还心疼我,我这些经历和你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真是佩服你呢,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忍着那么大的疼痛。要是我绝对做不到。”
    “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到孤独啊。我白天和黑夜都在写歌,我的心里一直满满的。”我差点说出我的心因为有天天可供想念所有一直是满的,但幸亏我学会了即使在你想真诚对待的人面前,也不能太过真诚。
    “还是佩服你呢,能为音乐这么拼命。我是没那个耐心呀!”
    我抹去泪说:“要不怎么办,总得养活自己吧,当初当服务员都没人愿意要我。”
    “哈哈,那是说明你命好,不该栽在他们手里。”
    韩林对我越来越像家人了,他总是感动的看着家,看着我。我没有特别用心的揣摩他的心思,我这个人原本就是别人口中的傻子,做任何事都凭自己心意,没有回报也无所谓。
    一天傍晚湖边散步的时候他无意的说:“其实,你这个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只是——”
    他吞吞吐吐的,我替他说:“只是你还说服不了你自己对不对?”
    “咱俩看起来年龄差距太大,还有我儿子他不一定会同意。”
    我着急的说:“楼底下卖水果那女的比她老公小二十岁呢,人家怎么就不怕别人笑话呢?你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农民有勇气吧!”
    他有点生气的看了我一眼,低头不语。
    我必须把我的想法表达完全,“还有你儿子,他一直跟着他妈生活,怎么会那么用力反对你的生活。再说他明年就大学毕业了,现在的年轻人观念开放着呢,说不定还会支持我们在一起呢。就算他不支持,你也得和他沟通了再说,不能老憋着自己胡思乱想。”
    “唉——我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韩林,其实任何问题你不觉得它是个问题,它就不是问题。如果你要非认为它是问题,那它就会困难的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
    他淡淡笑着说:“嗯,我们先回去吧。”
    第二天韩林下班给了我一把钥匙,“你拿着吧,出去买菜方便。”
    我高兴坏了,看来这几天没白陪他聊天,终于得到打开他心门的钥匙了。有了这把钥匙,我更加频繁的进进出出。好像是为了故意炫耀幸福的拥有权。
    我喜欢为他买菜做饭、收拾屋子。我买了很多植物,把房间装扮的充满生机。屋子里破旧的家具和电器也逐渐全换成新的。反正已经买了几件新家具了,总不能半新半旧,风格不统一吧。他的衣服不但非常旧,而且都是几年前流行的款式,于是悄悄买了很多新衣服放在他床边。他上大学的儿子想学摄影,我也非常乐意的给与了资金支持。总之为他付出令我内心满足。没能做给天天的事情,我渴望加倍付出给别人,仿佛天天和韩林是同一人,即使我们不再相见,我也可以把自己的心意付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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