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换你主动行不行

第四十七章
    “檀檀，魏流的案子结了，谭肆同志的卧底身份曝光，省厅那边准备给他弄一个追悼会，你妈不让我说，但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好，选择权在你手里，你要不去也——”
    “我当然去，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
    秦旃檀沉着面色，“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改签回去。”
    “怎么了？”林蕴藉关切地问。
    秦旃檀微微摇头，“我爸问我要不要去参加阿肆的追悼会。”
    林蕴藉伸手盖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去改签。”
    “师兄，我还是想跟你说谢谢。”秦旃檀目光坚定，“我一直都知道，有些事情终归是要我面对的，但我很幸运在我迷茫的时候有你在。”
    林蕴藉笑了笑，“我又何尝不是？旃檀，以后别再提谢了。”
    “我知道。”秦旃檀起身，“我上楼整理行李，你去改签机票，我们最好能在今天飞回S市。”
    机票的改签很顺利，晚上八点左右两人就抵达S市的机场。秦牧派的人早早就等在机场，秦旃檀让林蕴藉先把行李带回去，自己则去了秦牧那。
    秦旃檀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一向自立，大学毕业以后就没有再回家住过。虽然在S市买了房子，也不常住。她这个职业本就住在酒店比住家里时间长，也是这次拍《潜龙》刚好在S市。
    欧式风格的廊柱都有些磨损，整座屋子都是她难得的童年回忆，附近一带的别墅区都换了人，只有秦牧守旧又不爱铺张，一幢房子住了快三十年。
    秦旃檀站了一会，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穿过客厅，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的书房。
    秦牧显然是料到了秦旃檀下了飞机会先来自己这，正坐在书房里正在整理文件，手边放着一杯热茶，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爸。”
    秦牧抬头看她，微笑，“来了。”
    “恩，我主要是想看看魏流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魏流死了以后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檀檀，我看到新闻的时候还不信，没想到你的确恢复地挺快。看来林蕴藉那小子的确过不可没啊。”秦牧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一边，轻笑。
    秦旃檀点点头，“师兄一直陪着我，我才一点点想明白的。有些事造成了就无法挽回了，就算我再怎么自责难过，人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主要是想知道魏流这个案子后来的情况。公安部那边是怎么处理的？”
    秦牧神色严肃了些，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我也想和你谈谈这个，在后续跟进这起跨国毒品案的时候，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为什么魏流会想要绑架你，他明明可以选择公安部的人，毕竟我们军部并没有参与核心案情。”
    “爸，你是不是无意之中掌握了主要证据？”秦旃檀皱了皱眉，“我记得那时候我试探魏流说我可以用证据换自己安全，他居然默认了证据这件事。”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这个案子不用再好费一个多月，只是由于谭肆的意外死亡，我们失去了人证以及不少口述资料，增加了案子进展的不少困难。就谭肆之前提供的证据的确可以证明魏流的罪行，但不足以我们捕获在美国流动的上线。何况和国际刑警合作也需要磨合。”
    “恩，我知道。”秦旃檀点点头，“我想知道那个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魏流他地下毒品的交易记录全都放在一张芯片里，而那张芯片被他封在了一块玉里挂在她女儿身上。在安插谭肆之后，省厅就收到情报去魏流家暗访过一次，无意中捡到了那块掉下的玉。”
    “省厅的人看了半天也查不出什么花样，就觉得没什么，把那块玉当一般证物交给军部保管了。就跟你说的一样，我当时也一直在琢磨这证据到底是什么，让魏流不惜暴露假死的身份来绑架你。”
    “后来一连好多天没有进展，还是那天去暗访的同志无意中想起那块玉，我们才着手继续调查那块玉，发现里面藏着一枚很小的芯片，而且颜色和玉相近，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也是有了这芯片，我们才掌握真正的证据，顺利抓获地下毒品交易所，这才结了案。因为我们还需要利用谭肆的身份，所以他卧底的事一直压着没说，知道前几天结案我们才正式公布他的身份，并且打算明天开一个追悼会。”
    秦旃檀垂了垂眸子，魏流的确心思缜密，甚至会想出假死的方法来打消自己的怀疑。只是他没有料到阿肆的存在。在心思如此百转千回的人身边做卧底一定很难吧，明明看着所有肮脏的交易，却什么都不能做，还要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那魏流的老婆孩子怎么安置了？爸，他们没被怎么样吧？虽然我就见过一次，但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受过良好教育非常识大体的女人，还有孩子也是无辜的，他们一看就没参与任何活动。”
    “恩，判刑什么这主要是公安部的事。不过只要他们没参与，就不会被牵连的。而且他们在解救人质中也有功劳，应该不会被怎么样。”
    提到解救人质，秦旃檀抿了抿唇，轻轻开口。
    “爸，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如果那天你没有把魏流的家人带来，事情可以有更好的结局。我当时已经劝动魏流，只要他放了我，我可以让他离开。我那时候已经确定我们肯定掌握了证据，在抓他只是时间问题。可那时候魏流一看到老婆孩子，情绪就失控了。你知道吗？他手腕子上系着平安结，我当时就知道他一定很爱他的家庭，所以他几乎就要松口答应我了，可爸你来了。如果不是那一枪，阿肆根本不会死。我已经欠他很多，却连还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牧愣了愣，“檀檀，在双方都有人质的情况下，我们胜算更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秦旃檀眼眶微微酸涩，“爸，我知道你对于军事部署很优秀，可感情不可能那么衡量。就像你会想到魏流宁可冒着死的风险也要贩卖毒品就为了给老婆孩子一个富足的生活，宁可跟我同归于尽也不想老婆孩子有一个坐牢的亲人？爸，你也想不到阿肆会挡枪吧。你想过如果阿肆不在，魏流情绪失控死的会是我吗？”
    秦旃檀微微叹气，“爸，我也不是想怪你。不论是当年妈的事，还是如今轮到我。你都没做错，只是爸你始终没想过万一，我知道你爱妈也爱我，你只是骨子里军人的血性无法更改。”
    “檀檀，你还是在怪爸，对吗？”秦牧深深叹了口气，“不论是当年你妈和我要分开，还是我没有替你拦住林蕴藉，亦或者如今错手导致谭肆死亡。你的心病无非是放不下对我的指责和不忍。”
    “檀檀，你别逼着自己去为我辩解，你要怪爸就怪爸。爸爸只希望你别再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就像你说的，我改不了了，即便我那时候迫切地想救下你不去重蹈当年的覆辙，但还是没有考虑你的安全。”
    秦旃檀愣了愣，如果秦牧不说，她或许永远料不到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埋怨是对自己的父亲。
    不论小时候，没有父亲的陪伴。还是后来父亲的冷漠让母亲寒心，几乎让家庭破碎。亦或后来父亲明知林蕴藉要走，明明可以代她解释却没有，那是他自认为一场校园的感情毫无价值。直到如今他依旧没想过魏流会做出的反应可能不是受制于人而是鱼死网破。
    只是，他终究是为了自己好。
    那么，我其实还是在怪自己，对吗？
    只是所有的事都被安在命运的齿轮上，每个人都不能回头，只能义无反顾地往前狂奔。即便你在向前的路上回忆从前泪流满面，你也只能一点点任由回忆塌陷在身后的路上，然后向前走。
    你一向很坚定，不是吗？
    “爸，从前二十多年的事我们都别提了。从今以后，我好好孝顺你，你好好爱我和妈。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明白到底什么叫感情。”
    秦旃檀起身，伸手拥住了父亲。侧过头才看到秦牧两鬓微微泛白的发，一股酸涩一下子涌上鼻尖。从前挺拔伟岸的父亲也老了，他早就不是那个飒爽的军魂。从什么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其实在怪他，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个一向被风沙磨砺得过于粗糙的男人其实也很细腻，知女莫若父。自己那难以言明的纠结与为难，他其实早就明白。只是什么都不愿多说。
    父爱如山，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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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旃檀打开屋门，暖暖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过来。客厅里暖暖的灯光照在沙发上的人。林蕴藉微微偏着头，靠在沙发上。眸子闭着，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笔挺的鼻梁下唇微微抿着。腿上放着一本杂志，手还握着其中一页。
    秦旃檀轻轻抽走他手里的杂志，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俯下身吻上他轻颤的睫毛。林蕴藉很快被惊醒，一瞬间的迷蒙被清明取代，“旃檀？回来了？快点去睡吧，都快十一点了。”
    秦旃檀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闷着声音道，“师兄，为什么每次我难过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呢？万一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一个人岂不是要难过死？”
    林蕴藉揽住她，手顺着她长长的发，“不会。”
    “嗯？”
    “不会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