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庇佑光明，命运守护黑夜

一个大团圆似的结局会让读者误以为作者很浅薄——人的本性总是这么残忍，总是喜欢看见男主角、女主角吃尽苦头后团聚才会觉得那是真爱。虽然知道的东西不多，不过，我也不想自己被人们那么误解。我的结局是不好的，首先声明一下，我不是向那些笨蛋低头。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唐瑞群 2008-3-7
    四年后的故事
    “驾！驾！”一个洪亮的近乎粗野的声音和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打破了雨夜的宁静，将我从虚无的梦境中拉了出来。躺在床上的我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就被咣啷一声吓了一跳。一阵冷风蹿了进来，和那个人一起。
    “灵微？灵微！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你知道吗？你害得家里人担心死了。”眼前的人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简直是想把我的肩膀凿穿。我痛得叫出了声：“你是洛奇哥哥吧？好久不见了，艾美姐姐还有小因、爸爸、妈妈他们都好吧？”
    “好什么好！担心你都快担心得不行了！”洛奇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快起来吧，我们赶紧回去。”
    “回去？好啊。等等，我先穿好衣服。衣服，衣服……”我摸了一阵就放弃了，洛奇就站了起来：“等一下，我把灯打开。电灯开关在哪里？”
    “电灯……这里没有那种东西的。桌子上好像有蜡烛，你帮我点一下吧？”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我听见一阵擦火柴的声音，我就说：“洛奇哥哥，你得把手擦干了，不然火柴湿了就擦不着了。”洛奇一听就骂了一声：“见鬼！还不是为了找你！连着几天的大雨，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其实你不用来找我的，你是夜灵的国王，应该不会很闲吧？”我试探着问。
    “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了你这么个弟弟。我只有自认倒霉。唯有在这件事上，我必须向命运低头。”洛奇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见鬼，窗户还开在那里，你这个家伙究竟会不会照顾自己？”听洛奇的脚步声，他是去关窗户了。不一会儿，听见一阵响动，我心里就想：完了，窗户一定是被他给卸下来了。后来听见一阵拖拉的声音——洛奇拉过壁橱挡住了那个窗户。果然，屋子里暖和了好多。我就说：“谢谢你了，洛奇哥哥，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这房子不是我的，我只是寄住在这里……”洛奇就打断了我的话：“少罗嗦！回到夜灵我给那个人十栋别墅都没有问题！我的天，终于点着了。快点穿好衣服吧。”
    我坐了起来，到处找我的衣服：“奇怪啊，明明就是放在这里的……”洛奇走到我身边，我忙笑着说：“不要生气，我马上就会找到的。应该是在这里……”这个时候，洛奇拿起我的手往前面放了放，我终于摸到了衣服，我就看着洛奇：“怎么样？说过马上就会找到的吧？真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呢。”这个时候，我就说：“好了，洛奇哥哥，熄掉蜡烛吧。这种东西在这里很紧缺的，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个时候，洛奇又握住了我的肩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我就说：“怎么了？你这样我没有办法穿衣服的。”洛奇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腔调大声对我说：“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蜡烛明明已经被风给刮熄了的。刚才蜡烛亮在那，衣服就在面前你却找不到。你究竟怎么了？”我就说：“这个……这个……”这时候，洛奇抱住了我，明显带着哭腔：“你这个家伙，眼睛看不见了，是吧？”我忙笑着说：“哈，洛奇哥哥，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的，只是暂时看不见罢了，过一会儿就会好的。我真的不骗你，前几天都是这样子的。”这个时候，洛奇才冷静了下来：“赶快穿好衣服，然后跟我回去。”
    穿好了衣服，又接过洛奇找给我的鞋子穿好，我就下了床。刚站了起来就整个人都瘫痪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洛奇慌忙扶起了我：“灵微，怎么了，没事吧？”我就说：“嗯，没事，不过好像站不起来了。我还是坐在这里好了……抱歉，好像坐也坐不住了。我还是躺下好了。我们等到天亮再走吧？到了那个时候，多少也可以恢复一点。”洛奇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说：“嗯，雨也快停了。就天明再走吧。”
    “好的，麻烦你了，洛奇哥哥。不行了，我先睡了……”
    再醒来时，感觉到剧烈的震动。我睁开了眼睛，后来又闭上了眼睛——我已经没有视力了。洛奇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我就说：“洛奇哥哥，我们现在是要到哪里呢？”
    “还能到哪里？到花灵！簌簌还有灵忆哭着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的。你不知道，你在凤凰国三个月让大家有多担心！该死！这破马真慢！”
    “回花灵……太好了，我也好像见到她们。对了，洛奇哥哥，我住的那个屋子是一个小女孩的，我还没有跟她说谢谢呢。”
    “你这个家伙！真是的。我知道的，我留给了她一点钱。不能让她幸福，但至少可以让她过得好一点。”
    我倚在洛奇哥哥的身上：“谢谢你，洛奇哥哥，我们现在是到了哪里呢？”
    “已经到织里的边境了。太好了，只要到了小镇就好办了。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知道这样很难受。”
    “不难受的，洛奇哥哥。谢谢你。”我忍不住地就吐了，“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弄脏你的衣服吧？”
    “你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究竟对我有什么意见要这么对我这样说话？”洛奇大声叫了起来，“现在先不和你说什么，回去慢慢说。”
    “对不起，洛奇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说了，我知道。”洛奇哥哥抱紧了我，“再坚持一会儿。”
    “对了，小因还好吗？”我轻轻地问。
    “她能有什么事呢？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要不是你的话，大家现在都会好的不得了。”
    “艾美姐姐好吗？”我问。
    “她当然很好，整天往家买一些没用的东西。”
    “爸爸、妈妈好吗？对不起，现在觉得好冷，忍不住想说说话，忍不住……”
    再次醒来时，觉得舒服多了，我应该是躺在马车里吧。车轱辘轧动街道的声音很好听。身下软软的，垫了好多层被子——洛奇哥哥费了不少心呢。我就说：“洛奇哥哥，你在吗？”
    “我在。有需要什么吗？”
    “噢，没有。”我不说话了。
    “你这家伙，其实是快要死了吧？”洛奇突然对我说。
    “噢，是啊。”
    “你那种平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呃，算了，先和你说对不起好了。”
    “其实，死也没有关系啊，只不过是去见克瑞尔罢了。”
    “甘心吗？”
    “你是说什么？”
    “你在凤凰国拼命地为他们治病，你生病时他们可没一个人在你身边。”
    “这个啊……他们在也不能改变什么啊。而且小时候也是一直被人们这么对待的，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你……算了，我不说了。”
    “洛奇哥哥，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一个肮脏不堪的人？”
    “嗯，的确，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破破烂烂的衣服，那种该死的谦恭的态度……总之，比个乞丐好不了多少。看见现在的你，很难想象你是当时那个干干净净、满脸自信还总是喜欢挖苦人的医生。”
    “我们到了哪里了？我突然害怕了，我不想看见灵忆她们……”我话还没说完，洛奇就说：“你不想也没有用，估计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到你家了。”
    “噢……可是，洛奇哥哥，我觉得，二十分钟我等不了了。我好想睡，这次，自己大概是不会醒来了……”
    洛奇忙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这家伙在开什么玩笑！还有十几分钟都等不了吗？喂喂，说话啊。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办，知道吗？我答应要把你好好地带回去的……我答应过爸爸妈妈要把你和灵忆还有簌簌接回夜灵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洛奇的声音明显地变了：“你一个人流落在外面那么久，小时候受了多少罪我是不知道，你也从来不和我们说。偶尔说一两句，你那该死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对什么都是轻描淡写的——你不知道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我刚说了个“我”字，洛奇就说：“不要插嘴，听我说完！本来家里是想对你有所补偿，可是到处都是你在帮我们。我很感激你……你大概不知道你哥哥是个很卑鄙的人吧？好好跟你说了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其实，我跟艾美很小就认识了，而且从小就对她很有好感，虽然家里人不反对，却总也下定不了决心娶她。结果就慢慢地疏远了。直到有一天你出现治好了她的腿，我才下定了决心向她求婚。”洛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我知道，你最喜欢的人是克瑞尔，但是她走了。后来，你觉得，可以这样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灵忆生活下去也很不错。你既然想一心一意，为什么后来还要接受殷簌簌？你这家伙就不会去拒绝吗？你是怕簌簌的母亲伤心是吗？你谁都不愿意辜负，结果就只能是辜负自己。四个月前你只是说了一声要到南方看一趟就走掉了，是想来逃避吗？你为什么就不会选择和家里人说说呢，这样即使不会找到解决的方法心里也会好受些不是吗？爸爸妈妈老了，地球上的文明没法给他们更长久的寿命了；小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听说你有事什么都给耽搁了；至于艾美，你自己应该知道她对你怎样。你是怎么看待你这个家的？只是一个场所罢了，想去的时候可以回去吗？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只知道你对她们有歉疚，你就不知道家里人对你有多大的歉疚吗？”洛奇突然慌了，他拍了拍我的脸：“喂，喂，你在听吗？”
    “我有在听啊，”我说，“对不起了，我想改也没机会了。”
    “你现在只需要跟我回家就好了，”洛奇扶着我，一手撩开了马车上的帘子，惊喜地说，“看，簌簌还有灵忆在外面等着你呢，啊，她们看见我了，她们跑过来了。喂喂，灵微，你说话呀。喂，喂……你说话呀。”
    “对……不起……再……见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