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怪谈集

43 血婚纱(6)


盛夏的树木生长得很是繁盛,枝枝叶叶相互交错,织出一张张翠绿的大网。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喷出灰白的尾气。人人都有一个去的方向,人人都有一个回的地方,而秦书文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无家可归的。他在人行道上徘徊良久,最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庄吗?我有事找你,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路边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里,虽然是白天,却仍然亮着灯。白灿灿的灯光照着褐色的桌椅,靠墙一排原木色的书架,还有浅蓝色墙壁上面挂着的拼贴画。因为时间尚早,咖啡馆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桌客人。秦书文和他的同事小庄,此时就面对面的坐在角落里。小庄拿起桌上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呼啦呼啦扇着身上脸上的热气,一张长满粉刺的圆脸上热得红彤彤的。他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凉水,方才开口问道:“秦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秦书文手里捏着一个金色打火机,咔哒咔哒的打开了又关上,神情犹豫。被小庄催了又催,他才将打火机放下,面露迟疑的说道:“小庄,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曾经问过你,怎么给一个人驱邪?”
    小庄点头:“记得啊,怎么,你还真的那么做了?有效果吗?”
    秦书文摇摇头:“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我也说不准,也许有吧,但我没怎么看出来……”
    闻言,小庄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么,很有可能,这个邪灵,非常的强大。”
    “怎么,邪灵还分强大和弱小吗?”秦书文急忙问道。
    “当然。如果是经由人类死去而变成的邪灵,它的怨气越深重,本身的力量也就会越加强大。这种邪灵,可不是用盐就能驱除的。”
    秦书文急了:“那我该怎么办?”
    小庄没有立即回答,却试探着问道:“怎么,这个需要驱邪的人,是跟秦哥你关系非常亲密的人吗?”
    听了这个问题之后,秦书文沉默了许久,方才艰难的说道:“是的,是我的老婆。”
    小庄的脸上露出惊讶和同情之色,又问道:“原来是嫂子……秦哥,你能不能说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嫂子需要驱邪?”
    秦书文两三口喝完一杯浓缩咖啡,只觉得嘴里那苦涩的味道一直漫延到了心底。他取出一根烟点燃,一边抽着烟,一边将结婚以来伊梦的种种古怪表现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小庄。最后他苦恼的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她了,就好像换成了一个陌生人一样……”
    小庄听完秦书文的讲述,犹豫着说道:“虽然听你这么说,但我毕竟是个半吊子,我也说不准……”
    秦书文打起精神来,问道:“那你的外婆呢?你不是说过,她是个神婆吗?也许,能请她老人家来帮我看看?”
    “我外婆?”小庄的脸上显出迟疑的神情来,“她老人家一直待在乡下,从来没有离开过。再加上她年纪非常大了,我怕她受不了长途奔波……”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老人家能帮一帮我就行了。她不能来,我去见她,可以吗?”秦书文急切的说道。
    “那倒是没问题。”小庄这次应承得很是爽快,“只不过,我这段时间有事脱不开身,只能秦哥你自己一个人去见我外婆了。”
    “当然,当然,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怎么会非得要你陪我一起去呢?”
    “那好,我这就把我外婆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写给你,然后,我也会打电话回去给外婆说一下你会去找她的事。”
    秦书文略有点激动的握住小庄的手:“多谢你了。”
    想要立即上路去寻找解决方法的秦书文很有些迫不及待。心急如焚的等到了星期一,他马上向公司请了假,然后跟伊梦说他要离开本市出几天差,伊梦也没有怀疑,还殷勤的给他收拾了行装。提着黑色旅行包,秦书文当天下午便离开了家,去到了火车站。
    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火车之后,秦书文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之后,他在站外一家肮脏油腻的面馆里,吃了一碗辣得他胃痛的牛肉面,胡乱填了下肚子。然后,他走到火车站对面的汽车站,再次开始了摇摇晃晃的旅途。他乘坐的是一辆中巴车,又破又旧,发动机的声音大得像是拖拉机,轰隆轰隆的震得人心烦意乱。车子里有人带着小婴儿,手忙脚乱的喂奶换尿布。还有人带着活鸡活鸭,叽叽嘎嘎的叫个不住。车厢里面的那味道,可想而知。秦书文苦笑着扶额,将视线转向窗外,努力忽略那些声响和气味。
    中巴车驶出了破败陈旧的小城,经过一段水泥公路之后,来到了一条由石子和泥土铺成的道路上。这条路大概因为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还有一汪汪的黄黑色积水。约莫,这儿刚刚下过一场雨。这样的道路让中巴车忽上忽下,颠簸个不停,好几个人都吐了出来,车厢里面的气味更加难闻起来。秦书文不得不取出纸巾捂住了鼻子,否则,他也忍不住想吐了。
    车子开过了青翠的山岭,开过了绿油油的田野,开过了一条清幽的小河,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走出中巴车,秦书文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终于将翻腾的胃肠压了下来。
    歇息了一阵子之后,秦书文拿着小庄给他的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向镇子里的居民打听那个地方。没想到,小庄的外婆还挺有名气的。镇中人一看到那个地址,便知道他想要去找谁了。一个热情的大爷告诉他,郦神婆所居住的村子,不通公路,他只能靠两条腿走着去了。
    问明了该走的路线,谢过镇里人,秦书文在镇子里唯一的一家饭馆吃过午饭之后,便迈开脚步朝着郦神婆居住的村庄走去。身体虽然疲累,好在风景不错,再加上怀抱着希望,所以秦书文走起路来,倒也不慢。天色擦黑时,一个青砖碧瓦的小村子,便隐隐显现在了大山深处。
    人说望山跑死马,果不其然。看起来似乎村子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却还是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了村口。人还没到,就看到路口一棵高大粗壮的老槐树,枝叶繁密,郁郁葱葱的遮住了天空。槐树的树枝上,沉甸甸的挂了好些红布条,新的旧的都有,新的鲜红夺目,旧的灰白褪色。约莫,是用来祈福的吧?树底下,围着灰褐色开裂的树干有好几个老人,神神叨叨的上香烧纸。袅袅香烟气息,飘散四方。
    走过老槐树,树下的老人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看都不看到村里来的陌生人一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蹲在路旁,手里拿着青色旧布鞋,啪嗒啪嗒的敲打着一只白色纸人。经过她身旁,秦书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打小人吧?这个村子,看起来还真像是出有名神婆的地方啊!
    走进村子,正值晚饭时分,小孩子和大人们都端着硕大的土瓷碗蹲在大门口,和邻居聊着天。碗里是堆得冒尖的白米饭,配着红艳艳的泡辣椒和绿油油的炒青菜,看得秦书文肚子咕咕叫,嘴里直冒唾沫。一路打听着,他走进村庄深处,来到了一栋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砖瓦房前。房屋前面的场院里,一只黑羽红冠的大公鸡领着一群母鸡,趾高气昂的踱着步子,凶巴巴的冲着秦书文鸣叫着。听到公鸡的叫声,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眯起眼睛,看向秦书文。
    见到有人出来,秦书文忙走上前,说道:“老人家,你好。我是小庄的朋友,叫秦书文。”
    老婆婆头上包着白布,布里面的头发估计已经全都白了。她身上洗得发白的蓝布大褂干净平展,黑色布裤底下却是一双半大脚,穿着绣花黑布鞋。秦书文见了在心里咋舌,这老婆婆,真是有一把年纪了。怪不得,小庄不肯让她老人家跋山涉水的出远门。路上要是出了事,谁来负责?
    老婆婆虽然年纪大了,精神却还是很好。她展开皱纹密布的脸容露出一个慈和的笑来,嘴里面的牙齿居然还没怎么掉落,颇为整齐。她开口说道:“是小秦啊,我都听我那孙儿说了,知道你今天会来。快进来,正赶上吃晚饭,路上饿坏了吧?”
    听到吃晚饭三个字,饿得脑袋有点发晕的秦书文也顾不上客气了,道了谢后便跟着郦神婆进了屋。终于,他如愿以偿的吃到了酸辣可口的泡辣椒和甜脆生津的炒青菜。两大碗白饭下肚,他终于缓过了劲来,开口就想要说起自己的来意。然而,他才刚刚张口,就被郦神婆阻止了。她说:“小秦,不要着急。今天已经晚了,你先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们再说事。”秦书文一想也对,便在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歇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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