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迦与她的幼莱们

伊内索和艾奈愣怔在原地。
    ——为什么……
    伊内索呆呆地注视着那片白色翻飞的衣角，如同暗夜星辰一般璀璨的双瞳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仿佛有什么在那双眼里慢慢地，慢慢地割裂……
    ——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艾奈，她冲过去紧紧拽着哥哥身上的白色长袍，一张小脸涨满了愤怒的神色，只不过未等她发火，泪水倒是先不争气地往下掉，“哥哥你……是笨蛋！为什么要答应成为歼兵卫，我一点都不会为此感到光荣，一点都不会！”
    “抱歉艾奈，哥哥其实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将来有一天成为歼兵卫的一员，所以哥哥不想放弃这次机会。”艾本温柔地擦拭着妹妹眼角的泪水，语气轻柔而饱含歉意。
    “骗人……”艾奈将脸埋在哥哥怀里，低低抽泣了起来，“哥哥你是笨蛋……是笨蛋啊！”
    “艾本……”良久，伊内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呆呆地望着艾本，眼里仿佛有看不清的情感在激烈翻涌。
    “抱歉伊内索。”艾本抬头微微一笑，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突然这样出现，我知道一定让你很惊讶，不过为我高兴吧伊内索，我成为了歼兵卫神判局一员了，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回到学院上学了。”
    唯独这句话他听得那么真切……
    “是吗……”伊内索努力撑起嘴角，扬起一抹笑的弧度，暗地里两手却不自觉紧握成拳状，“那还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呢……”
    “以后，我会好好守护好你跟艾奈，不会再让任何家伙来伤害你们！”艾本一脸认真的说着，眉宇间散发出的骇人冷意却让伊内索没由得一怔。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艾本你……
    ……
    一切似乎很平常，他们如同以往一样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不过在艾本即将转身走进屋里时，伊内索却叫住了他：“艾本……”
    艾本回过身： “怎么了？”
    伊内索难得流露出一片温柔的笑脸，就连说的话都那么轻柔：“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以前，现在，未来，你都是我伊内索最好的朋友！”
    闻言，艾本先是一愣，而后，嘴角漾起一丝温情的笑意：“你也是伊内索，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是啊，我们永远……都会是最好的朋友……
    ……
    ——“真是愚蠢的家伙，明明是因为你在他身边所以才一直相安无事，竟然不自量力的说要保护你。”不屑讥讽的话语突兀地响起。
    ——闭嘴……
    到了，就快到了……
    伊内索加快脚步往前跑去。
    ——“软弱的家伙，乖乖待在眼皮底下就好了，非得自找麻烦！”
    ——闭嘴！
    伊内索一手紧紧捂着胸口，试图制止住脑海里那个扰乱他思绪的声音。
    他走进资料馆，目光在那一排排熟悉的书架搜视着，一直到最后一排书架前停下了脚步。
    不仅以后不上学，也辞去了资料馆里的工作了是吗……
    他该知道是这种结果的，但出于某种不甘心，亦或者是某种空荡荡的失落感，他还是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每天放学都过来帮忙打下手的资料馆。
    “那个……”
    伊内索正要离开，听到一声软绵绵的声音后，不由得抬头望去。
    玛朵叫住了他后，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欲言又止，还是身旁假装望向别处的梨丝娜忍不住替她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是艾本的朋友叫伊内索是吧，艾本今天怎么没过来？以往这时候他应该早就来了才对。”
    是那两个每天放学都在资料馆偷偷观看艾本的女生……
    也许是她们总是暗地里偷偷望着艾本不上前搭话，伊内索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么两个倾慕艾本的女生，他只是略微一讶异，嘴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我也记得你们，是玛朵跟梨丝娜对吗？”
    两个女生莫名脸红不说话。
    他笑，但是眉宇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我是来找艾本的，不过很可惜，艾本不在……又或者说，他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你们估计以后很难再见到他一面了。”
    “什么……”
    伊内索话里的意思让两个女生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梨丝娜盯着伊内索，有些紧张不快地问道：“什么意思？”
    “艾本……是不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兼职下去了？”一旁的玛朵也有些难过失落的问，只不过她想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眼里仿佛重燃了一丝明亮，“那我们可以去艾本班上找他吗？”
    “抱歉，这个没办法。”伊内索缓缓的说，“艾本已经不在圣里罗学院上学了，当然，他要是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仅如此，就连住的地方也搬到了歼兵卫神判局那边。
    就在今天，伊内索跟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带上丰盛的早餐，他刻意忽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当他再站在那熟悉的门口看到紧闭的房门上贴着艾奈特意留下的说明字条时，身体却忽然僵硬在那里。
    他伸手取下字条，字条上是艾奈扭曲歪斜的字体，上面写着他们兄妹俩在昨天就已经搬离了那里。伊内索手中握着那张纸条，望着那个三人嬉笑玩耍过的屋顶，良久，才转身离开。
    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吗……
    “为什么！”梨丝娜脸上没有了先前的羞涩，她伸手紧紧抓着伊内索的手臂，希望他能给到一个答复。但片刻后，她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手，紧张地望了眼玛朵。但玛朵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并没有注意到她唐突的举止，不由得小小地松了口气。
    而她这些细微的动作表情却全都落入伊内索眼里。
    “这个啊……”伊内索语气忽然一扫先前的消沉，笑嘻嘻地回答，“那是因为艾本提前光荣毕业了，因为他成为了神职一员，以后要见到他可就难咯！”
    “什么……”
    听到这个结果，两个女生眼里满是震惊不可思议的神色。
    “艾本他……成为歼兵卫一员了吗？”
    “是的，我的好朋友真是厉害呢——我还有点事，先走啦。”伊内索笑着挥了挥手，便转身小跑离开了，留下两个愣住未回过神来的女生。
    “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玛朵低下头，不想让好友看到她湿润的眼眶，沮丧的说道，“艾本又再次不告而别的离开了……”
    她还是只能在他身后远远追逐，却始终跟不上他的脚步……
    至始至终，她也没能在他面前真正坦白过自己的心意。
    也是啊，他永远都是那么优秀，对比之下，她永远是这么软弱胆小……
    “不就是提前毕业进入歼兵卫神判局嘛，你沮丧个什么劲！”
    被梨丝娜这么一激励，玛朵肩膀畏缩了下，她抬起头，两只眼睛红扑扑的，像哭过一样。
    梨丝娜喉咙里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看着面前的这个仿佛一说就会掉眼泪的好友，她只好换了一种比较委婉温和的语气说道：“又不是突然消失不见了，你哭什么！”
    “我，我没哭啊……”本来不想哭的，被梨丝娜这么一说，玛朵眼里积蓄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落了下来。
    “真是，受不了你耶玛朵！”梨丝娜两手环抱着胸口，“有点出息好不好！不过就是歼兵卫神判局嘛！”她突然大喊了声，顿时将资料馆里正在看书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就以进入歼兵卫神判局为目标努力吧！”
    玛朵看着一脸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好友，不禁也受到感染，一扫脸上先前的阴霾：“嗯，我也一起努力！”
    “这就对了嘛，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我，我才没有哭！”
    ……
    北城区
    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缠满遍绿的藤蔓，斑驳的墙面上大片大片的杂草肆意丛生，倒映在眼帘里的尽是一片残败萧条的景象。
    昔日，这里也是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
    当然，那是曾经，现在展现出来的景象全都是他们摧毁后的面貌。
    玖奇飞快地在残破的废墟中跳跃，没多久，便来到一座爬满藤蔓生长着一片树林的废墟建筑跟前。
    “真慢啊玖奇。”班飓站在废墟楼上有些抱怨地开口道，他一手搂着琳安的腰，低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玖奇依旧是那张笑眯眯的表情：“抱歉，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死灵，被纠缠了一段时间。”
    “是哪个该死的死灵，敢找我们玖奇的麻烦。”一提到死灵，琳安仿佛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栗兴奋不已，“好久都没跟死灵交手，真想听到他们哀嚎的惨叫，那声音一定是无比美妙……”
    “不行哦亲爱的，司汀有交代过的呢。”
    琳安美丽的脸上立即覆上阴郁不快的色彩：“也是呢，真是无趣！”
    塞媞从另一座废墟上跳落了下来，来到玖奇的跟前问道：“是哪个死灵？”
    “是那天遇到的红发死灵。”说到这，玖奇忽然拿出断成两截的黑鞭，微微睁开的眼睛里闪烁着寒意，“不得不说，那还真是一把锋利的大刀呢……”
    塞媞没有说话，她沉默地注视着玖奇手中断成两截的黑鞭。
    而就在这时，贾丽从废墟暗处走了出来，她悠悠地转动着头顶红与黑交织的小伞：“看来，你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她用眼神示意着玖奇，回头望了眼自己身后的方向，：“去吧，司汀在等你。”
    玖奇立即领意地走了过去。
    在阳光照射不进的废墟尽头，残破的建筑里，水流顺着破败的墙壁缓缓滴落。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水滴落地面的声音在微弱的回响。
    一道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坐在残垣断壁上，背靠着墙，昏暗的光线看不清黑影脸上此刻的表情。
    察觉到有人朝他走来，黑影嗓音低沉地开口，声音里却带有某种慑人的冷酷：“事情处理了？”
    “抱歉。”玖奇低下头，“事情临时出现了变故，我没有杀了那个女孩。”
    在看不见的黑暗里，司汀的眉毛微微蹙起：“你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
    “我明白。”玖奇抬起头，幽绿的双瞳闪烁着某种致命危险的光芒，“但牙炼让我转达，那个女孩由他监视，如果出现异常变动，他会提前杀了她。”
    “牙炼……”
    玖奇望着黑暗里司汀的侧影，见那头仿佛陷入了沉思，许久沉默没有发话后，便识趣地转身离开。
    只不过，他刚一走出废墟，塞媞转角便出现。她幽幽地开口问道：“是因为牙炼阻止才没有杀了那个女孩吗？”
    “呵呵……”玖奇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湛蓝的天空，他没有正面回答塞媞的问题，“原本我是打算兄妹俩都一块杀死的……”
    “……”塞媞没有说话，又或者说，玖奇的做法早就在她的预想范围内，对此，她可以说一点都不惊讶。
    “只可惜，被牙炼他摆了一道，真是让人伤心。”
    “真意外啊，没想到牙炼那家伙竟然会为了人类……”
    玖奇忽然狡黠一笑：“善良的塞媞当初不也是没对这具人类身体的家人动手……”
    “哼……”塞媞不怒反笑，“也是啊，想想真是愚蠢。”
    她仍记得那天，这具人类身体的伴侣——也就是那个身为歼兵卫的男人发现她是幼莱的事实后，对她拔刀相向的局面。
    她当时还劝过的那个女人把身体交给她，明明把身体交给她，那个女人就能活下去了。结果那个愚蠢的女人却宁愿死在那个歼兵卫男人的手上，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在杀死那个女人后，竟然也跟着奔溃自杀了，留下两个年幼目睹了一切的小孩。
    想想，她便觉得好笑。
    果然，人类情感这种东西，真是既复杂又难懂。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歼兵卫神判局
    在一个整齐摆列着各式武器的仓库里，艾本停留在一把银质枪械面前，一旁的费席微笑道：“如何，在这里随意挑选一把自己的武器吧。”
    艾本只是略一沉思，便拿起了那支银色枪械，他抚摸着枪械冰冷的触感，像是在对费席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够……还不够……”
    光凭这一支枪械无法保护到艾奈的安全。
    “什么？”就在费席疑问时，艾本又随手拿起另一只相同的银色的枪械，似乎在琢磨着它们的用法，陪同他参观了一天歼兵卫神判局各处地方的费席有些惊讶道：“你打算同时使用两支枪械？”
    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一个歼兵卫这么尝试过，毕竟那样难度太大，而且也很难上手操作。但费席看到艾本一脸认真研究的模样，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要同时使用这两把枪械。
    费席从史奎那里听说过艾本的事情，他不用借助任何武器就可以跟幼莱打得不相上下。既然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费席认为艾本应该是不需要使用武器的才对，没想到艾本却突然主动积极的问起武器相关的问题，于是，他也就只好带他来到了这里。
    费席想，大概是路过时训练场时看到那些歼兵卫在练习射击，因此才触发了他这份心思的吧。
    接着，艾本来到一排摆放着银色长靴的架子面前，这些靴子看起来大部分像是金属做成，光是看着就很重，艾本很难想象穿上这种靴子走起路来会有多困难。
    这时，费席却突然插嘴道：“我想艾本你应该不需要借助浮洛瓦这东西吧……”
    “什么是浮洛瓦？”艾本问。
    “这个……你的问题倒是把我问倒了，我也只知道这种靴子是用浮洛瓦制作的，看起来跟金属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它并不是金属，穿上后就跟普通的靴子没什么两样。所谓的浮洛瓦就是一旦启动开关，就可以悬浮于地面加速，普通迈出一步就能往前跃出十米的距离，如果将它提至上限的话，速度跟幼莱没什么两样，但并不是谁都可以驾驭这种速度，方向跟平衡稍不掌握好就有可能失控，因此，只有部分歼兵卫才有资格穿上这双浮洛瓦长靴。”
    “是吗。”艾本淡淡地扫了一眼这双被形容得十分神奇罕见的浮洛瓦长靴，“看样子，我确实并不需要。”
    费席微笑着补充道：“据说，浮洛瓦是天神艾诺尔赐予的哦，想必一定是附有某种神力也不一定。”
    “也许吧……”
    看到艾本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仓库，费席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接着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跟上，继续陪同着艾本参观着歼兵卫神判局的内部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