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光留不住

毕业生晚会过后，大四的学长学姐们纷纷离校，图书馆里，我正在看着怎么写一篇新闻报道的书，接到了程修杰的电话。
    “美薇在哪？”
    “舞蹈室练舞呢？你怎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
    “只是想说声告别，当面的。”
    他是怕打了电话之后，就没有理由见面了。
    “学长什么时候离校？”
    “今天晚上。”
    “那我去送你。”
    “干嘛要送，徒增烦恼罢了。你和林枫好好的，以后还会再见。”
    “奥，那学长，拜拜，会再见。”
    我看看窗外，虽然才3点，天色却是阴沉灰暗，偶尔有两只燕子贴着地面飞快地掠过。
    自从我知道了学长也是火焰乐队的一员后，我心里对他的崇拜又多了一分，不但学习好，技术好，唱歌竟然也好，长得也踏实顺眼，真是一个完美的男生。可就这样完美的人，却被美薇给错过了，听到美薇云淡风轻的讲了他们的告别，我的心里为程修杰纠纠的疼。
    在舞蹈室里，美薇正在练习自己考中央舞团要用的舞蹈，那是一段现代舞。进了舞室，只有美薇，放着音乐，在翩翩起舞。
    程修杰没说话，也没惊动美薇，在门口默默看了一会之后，他轻轻走到而角落的钢琴旁，将钢琴上放着的手机按钮关了，然后弹奏起了一个钢琴曲。
    听见手机音乐停止，才跳了开头的美薇本要停下来，却看到程修杰亲自弹奏起了音乐。前后音乐声音瞬间衔接了起来，美薇索性也不停，继续着这个自己要完完整整练习一遍的舞蹈。
    Tear，
    当你离开我时候，
    当我将要离开的时候，
    眼泪是最真挚的表达，
    我不想隐藏，
    也不想不舍，
    我想完完整整地表达我的心
    我那早里被眼泪淹没了的心。
    不过
    我不难过
    我不悲伤
    我只是不舍
    不舍
    美丽如一的你
    在雨中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不大，却甚是密集，打在透明的落地窗上，挂着，迟迟不愿滑下。落地窗前的美薇，像一只敏捷的燕子，展翅，旋转，动作美丽又潇洒。
    他们两人，一舞一奏，一静一动，配合的甚是天衣无缝。
    一曲终了，美薇停了下来：“你怎么会来这？”
    程修杰站起来，笑了：“本来觉得你的舞蹈可以搭配这首曲子，就擅自给你改了，没想到，看你一曲跳下来，反倒觉得是最不适合了。”
    “嗯，这个太过悲伤。”美薇道。
    程修杰收了笑容：“是你跳的太过干脆。”
    “我喜欢利落的动作，觉得这只舞这样表达会更干净。”
    “也许吧。”程修杰抿抿嘴。
    “你不这样觉得？”美薇摄人魂魄的眼睛盯着程修杰。
    “我觉得，太过利落之后，就少了些味道。”
    “味道？”美薇要笑出来了，是说舞蹈的味道么？她自觉她这样利落的表达，反而更适合这个舞蹈，那些矫情拖拉的动作，反而让人觉得虚假与做作。
    “好吧，那你来这里就是要跟我说我的舞蹈缺少味道？”
    程修杰摇摇头：“马上要走了，跟你道个别。”
    美薇咬住了嘴唇。她一直以为程修杰是跟自己一届的，就算是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演讲，她也没有意识到，他马上就要离开。
    “希望你考舞团顺利。”程修杰笑了。仍是像之前每次见到她的那样笑。跟别人不同，说不出来的感觉。
    “也希望你顺利。”
    “那，走了。”程修杰说着话，却一动不动。
    美薇眨巴着眼睛。她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还要再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搜索的到。
    “能看你跳一次舞，挺好。”
    “嗯！”
    “拜！”
    “拜！”
    程修杰又笑了，笑的很大，笑得紧抿住嘴唇。
    出了舞厅的大门，外面的细雨仍是那么的紧密，就在他要冲进雨中的时候，美薇却追了出来。
    “程修杰？”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怎么了？”问的小心翼翼。
    “给你伞。”美薇把手里的伞塞到他的手里“你唱歌很好听，吉他弹奏的不错，琴也弹得不错。一路顺风。拜拜！”这是她在头脑里想了半天可以说的话。
    看着美薇转身进了舞蹈室。程修杰打开手里的雨伞，站在雨中，听着噼里啪啦雨打在伞布上的声音，抬头望着这个高大的大学生活动中心。自言自语道：“再见了，我的大学。”
    然后转身，大步漫进了忙忙的雨帘中。
    落地窗前，美薇静静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
    晚上，临睡之前，听了美薇的讲述，我更加心疼程修杰了。我真的想问美薇，既然一切都知道，为何不说。后来想想，倒是自己傻了。既然不爱，说了又能怎样。只好胡乱的感叹一句：“原来分别来的如此之快啊，总感觉时光还停留在刚入学的时候，军训的时候，搬宿舍的时候，可哪曾想，回头之间，他已经溜到了分别的时刻。要不是认识楚修杰，这个大我们一级的学长，那分别是不是会来的没那么快呢？”
    睡下之后不久，美薇做梦的动静把我们都吵醒了。
    天啪嗒啪嗒地下着小雨，潮湿的空气让人每个毛孔都难受起来，大学生活中心的门口，欧羽薇拿着自己的雨伞，叫住了楚修杰：“希望你能遇到爱你的人，然后努力的在一起。”本来是真心实意祝福，可原本善良沉稳的楚修杰，却一反常态，突然抓住欧羽薇拿着雨伞的手，道：是，相爱的人就应该努力要在一起，这几句话没错，是一种乐观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可你总应该看对象吧，即使你爱对方，可对方不爱你，你这样死命要跟人再一起，那不是什么积极向上，说好听点那就是棒打鸳鸯，说不好听，就是第三者插足，这是在作孽。”
    楚修杰说话不留一丝情面，架势视死如归，眼神虽然很坚定，很冷漠，却还有着恨铁不成刚的心痛与失望。
    欧羽薇使劲咬着嘴唇，仍然像个高傲的公主那样，毫不逃避的和楚修杰对视着，尽管他的话像一根根针直扎她的心脏，让她感到灵魂像是在炼狱里经历了18样酷刑的折磨，而自己的道德皮馕，也竟然像是被眼前这个自己从不愿正眼瞧一眼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撕扯下来，然后扔在八月下午两点的大太阳下暴晒成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氺感的焦肉皮，轻轻一碰，就化为粉末，灰飞烟灭。可因了自己仅存的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欧羽薇仍是那样冷漠地迎接着楚修杰质疑的目光，永不逃避，也决不低头。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的话竟会让自己这般在乎了？真是可笑，可笑的让人又想哭。
    对视之中，最终还是楚修杰先认输了，他像经历了万水千山的跋涉，最终却发现自己永远到不了目的地那般的绝望，疲惫地低下了头：“放弃吧，对别人好，也就是对自己好。”这句话虽然是说给欧羽薇听得，可自己的心却是莫名地一颤。他转过身去，却又站定，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使劲闭上眼睛，好阻止眼泪从眼眶里掉落，“好好对自己。”就像终于交待了临终遗言那般，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轻松，好轻松。
    他走了，最终还是走掉了，没再看自己一眼，就那样直接走掉了。欧羽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就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都随着那个决绝地背影，飘离而去，然后在空中，在阳光下，化作泡沫，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