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鼻子大王

不，不，那不是手绢，那是抹布！”
    “请问，你找谁？”小姑娘很有礼貌地问道。她的声音又清又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上去就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那位“小喇叭”在说话。
    “我……”不知怎么搞的，一向很勇敢、很大胆的小丢丢，这时候仿佛鱼骨头鲠在喉咙里似的，说话结结巴巴。
    他镇静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找赵伯伯。”
    “赵伯伯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啦。他是我爸爸。”小姑娘口齿伶俐地说道。
    “我……我……我没有什么事儿。”小丢丢结结巴巴，说不上来，转身就想回去。
    “没有什么事儿？那你干吗来找他呢？”好厉害的小姑娘，追根刨底，问起小丢丢来。
    “是赵伯伯自己对我说的，‘有空，上我家去玩。我家好玩的东西多哩！’今天，我是来玩的，所以没有什么事儿。”这一次，小丢丢总算没有结巴。说完了，他又转身想走。
    “那就请进吧。爸爸不在家，我陪你玩儿。请进！”小姑娘跟机器人一样，把右手一伸，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没办法，小丢丢好奇地打量着赵伯伯的家。
    咦，赵伯伯家的椅子，怎么都四脚朝天，放在床上？
    “小铁，把椅子拿下来，给客人坐！”小姑娘像发布命令似的，对机器人说。
    嘿嘿，机器人真的从床上拿下椅子，放在小丢丢跟前。这时，小姑娘赶紧走过来，用手中的抹布擦了擦椅子，才让小客人坐下来。小丢丢明白了，刚才，小姑娘在家里正在大扫除呢，怪不得把椅子都翻到床上去，可不是吗，床边还斜靠着扫帚呢。
    小丢丢很斯文地坐了下来，不吱声，嘴巴像贴了封条似的。他感到很拘束，腼腆，不知道该跟小姑娘说些什么。
    小姑娘又对机器人发布命令：“小铁，给客人倒茶去！”
    机器人一听，立即转身到灶间去。小姑娘呢？转身到里屋去。
    这时，屋子里只剩下小丢丢，静悄悄的。他抬起头来，看到墙上挂着彩色放大照片，一看就明白——那是赵伯伯、赵伯母和小姑娘的合影。看得出，小姑娘跟他一样，也是独生子女。
    不过，他仔细一看，咦，照片上还有一个人——方脑袋，三角鼻子，那不是铁蛋吗？铁蛋怎么会跑到赵伯伯家拍“全家福”？奇怪！奇怪！
    正在这时，机器人拿着热水瓶和杯子走进来。小丢丢赶紧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铁蛋老师！”
    谁知机器人一边给小丢丢沏茶，一边摇着方脑袋说：“你怎么叫我‘铁蛋老师’？我不是‘铁蛋老师’，我叫‘小铁’！”
    喔，小丢丢明白了：原来，赵伯伯家里也有机器人，模样跟铁蛋一样。唉，刚才他把这个机器人当成了铁蛋，这才虚惊一场。
    小丢丢那忐忑不安的心，放下来了。
    小姑娘格登格登进来了，她一手抱着个方盒子，一手挽着个圆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香喷喷的动物饼干——有小花鹿，小猴子，小鸡，还有小鸭。她打开圆盒子，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糖——有黄色的桔子糖，红色的杨梅糖，棕色的巧克力糖，还有紫色的葡萄水果糖。
    她，挺像个小主人，很会招待小客人哩。
    尽管小丢丢是“馋老板”，这时候却忸忸怩怩，细声细气，挺文雅的。他伸出小手，撮起一颗椰子糖，道了声“谢谢”。他把糖放在手心，没有马上送入“进口公司”。
    “你贵姓？”小姑娘用挺文雅的话问小丢丢。
    “我呀，人家都叫我小丢丢，你就叫我小丢丢吧。”小丢丢说完，学着小姑娘的腔调，反问，“你贵姓？”
    小姑娘一听，咯咯咯咯笑了，那笑声就机关枪一样。
    笑够了，小姑娘这才说道：“在门口，我就告诉过你，我是赵伯伯的女儿。赵伯伯的女儿当然姓赵，还用问‘你贵姓？’”
    小丢丢一听，脸“唰”的红了，比小姑娘的红蝴蝶结还红！幸亏小姑娘没有存心取笑他。她见小丢丢不好意思了，就把话题岔开去：“我叫小娟娟。小丢丢，你在什么地方碰到我爸爸的？”
    小娟娟这么一问，小丢丢马上想起了“核导弹事件”。他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脸比交叉路口的红灯还红！
    这下子，弄得小娟娟莫名其妙。她不敢再说话了。她生怕再说什么，小丢丢的脸变得像火焰那么红，烧起来，那可不得了！
    小主人闷声不响，小客人低头不语。
    小主人和小客人默默地坐着……
    
    第12章 机器人定律
    
    沉默了好久好久。
    打破沉默的不是小丢丢，不是小娟娟，却是机器人小铁。他问娟娟道：“请问，大扫除还扫不扫？”
    娟娟答道：“上午有客人，下午再扫吧。”
    小铁又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娟娟：“没事儿，你去休息吧。”
    “中饭呢？”
    “今天是星期天，我自己烧。喔，对了，我这儿有客人，走不开，你先把米淘好。”
    “是。”
    小铁像军人似的，双腿后脚跟一并，举起铁手向小娟娟敬了个礼。接着，向后转，朝灶间开步走。
    “你自己会烧饭？”小丢丢感到很惊讶。他从来只知道吃饭，不会烧饭。
    “会烧。平时，我上幼儿园，家里是小铁烧饭。”
    “妈妈呢？”
    “妈妈在织布厂当工人。工厂挺远的，她不回家吃中饭。”
    “星期天也不回来？”
    “她们厂是在星期三休息，星期天不休息。”
    “爸爸呢？”
    “修机器人去了。”
    “修机器人？”
    “爸爸是电脑医生。机器人的电脑出毛病，爸爸就去修。今天早上，他接到急诊电话，连忙出去给机器人看病。”
    “奶奶呢？”
    “我没有奶奶。”
    “没有奶奶？”
    “我从来没见过奶奶。听妈妈说，我还没出生，奶奶就生病死了。”
    “这么说，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家里？”
    “两个人。”
    “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小铁呀！”
    “机器人也算人？”
    “怎么不算人？你瞧，我们家的‘全家福’照片里，也有小铁哩。我们全家都挺喜欢小铁。”
    “你的胆子真大，怎么敢叫他‘小铁’？”
    “叫他‘小铁’又怎么啦？你不叫‘小丢丢’？我不叫‘小娟娟’？他的年纪，比我还小，才三岁！三年前，他刚刚在‘机器人公司’出生，我爸爸就把他买来了。”
    “什么？你们家的机器人是买来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爸爸说，我们家里没有老人，就买个机器人，照料我。那时候我还小，不会烧饭炒菜，全靠小铁照料我。”
    “我们家的机器人，从来不会烧饭。我们家是奶奶烧饭。”
    “你们家也有机器人？”
    “嗯。我见了他，喊他‘铁蛋老师’！”
    “什么？机器人是你的老师？”
    “是的。那是因为我不愿意上幼儿园，爸爸就请来了机器人当家庭教师。机器人挺厉害，把我管得挺紧的。”
    “他是什么样子的？”“跟你们家的小铁一模一样。刚才，小铁开门，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我们家的铁蛋老师，怎么跑到你们家里来了。”
    “你们家的铁蛋，跟我们家的小铁一模一样，一定也是从机器人公司买来的。听爸爸说，那个公司成批生产机器人。爸爸他们那个研究所，专门为机器人公司研究电脑，修理电脑。”
    “我爸爸也在那个研究所工作。不过，他从来也没有说起过铁蛋老师是买来的——老师怎么好买呢？”
    “那你爸爸说铁蛋是怎么来的？”
    “他说是他特地请来的。他告诉我，铁蛋是老师，我是铁蛋的学生，学生要听老师的话。”
    “哈哈，哪里有人听机器人的话！”
    真没想到，刚才，他俩一个闷声不响，一个低头不语，如今却像打开闸门的葛洲坝水电站——那话哗哗的，说个没完没了。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一到你们家，就大不一样。你怎么说，小铁怎么做。他服服帖帖，像头小绵羊。”
    “机器人嘛，当然要听人的命令。你叫他向东，他就不敢朝西。你要他向北，他就不敢朝南。”
    “真的吗？”
    “‘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它的命令！’这叫做‘机器人定律’，你不知道？”
    “有‘机器人定律’？”
    “有！爸爸的书架上，有许多关于机器人的书。差不多每一本书上，都写着这句话——‘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它的命令！’我在幼儿园里虽然识字不多，可是，这几个字我全认识。你不信，我拿给你看。不，不，书架太高了，我叫小铁拿给你看！”
    小娟娟说着，高声地喊：“小铁——”
    “到！”小铁闻声从灶间跑过来，两个后脚跟“啪”的一并，立正站在小娟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