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江月原来的预定,这次他们分两路进京,江月不走直通的水路北上,而是顺着从南往北的方向一路沿着小路慢行,边走边察看各地的春耕农事的准备情况,龙生等人跟随左右一一地做着记录。而沐春阳先行一步,从水路直接回了京城,进宫面圣去了。
待江月边走边看到京城已经三月初,京城周边的春耕正起,江月又在京郊耽搁了一段时间。
“你可回来了,六爷刚从宫里回来,你是先见他还是先洗漱?”琼花今年越发地历练了,说话做事很有一套。
就在琼花说这话的时候沐春阳已经从里面出来,江月朝他抬了抬下巴,笑着对琼花说:“哪个先哪一个后又有什么不一样?”
琼花侧目一瞧便笑了,接过了江月手中的东西揶揄道:“得,我多问一句。”说罢又冲沐春阳笑道:“六爷既然出来了也省了我的事,我去准备饭菜,六爷,奶奶的洗脸水就是你的事了。”
“去吧!”沐春阳含笑着下了台阶,朝江月伸出了手,待江月手搭上来他便迫不及等地握住,轻轻地揉捏着说:“又粗了。”
“土里刨粪的手哪里细得了!”江月顺着沐春阳的话打趣着自己。
沐春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是捏着江月的大掌一停地一轻一重地揉捏着。
两个人手拉着手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迎面就碰见崔鸣亮从侧门匆匆地进来,江月皱了一下眉头,淡笑着地问他:“这是被谁家的狗给撵着了?”
崔鸣亮只顾着走路,并未注意到前面,听见声儿他才知道前面是江月,抬起头来看到了沐春阳脸上就是一僵,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跟江月说:“去了一趟府外,听闻大人回来了才回来,因贪路近就走了侧门。”
“哦,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江月一看就知道崔鸣亮分明有事,但她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所以轻描淡写地让他下去了。
“这个人肯定又是去见刘家三郎了!”崔鸣亮走后沐春阳小声地跟江月说着。
关于崔鸣亮是刘三郎的人江月早在年前就知道了,这还是刘三郎自己跟她说的。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于是便没有理这茬。今日见崔鸣亮看到沐春阳脸色不自然这才觉得自己又把事情想简单了,走了两步江月问沐春阳:“你在家里他可给你为难了?”
“那倒没有,只是太有礼貌,太有规矩了。”想着崔鸣亮把自己当作外人的模样,沐春阳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江月听了觉得不对劲,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什么?我都不计较你上什么心?为一个外人置气太不值得了,走走走,进屋去,让我瞧瞧你是瘦了还是胖了!”沐春阳最后一句话多少有些调戏江月的意思,江月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里不比在杭州,也不比在祁州,江月和沐春阳再如何**也不可能如在那两个地方那般放肆,亲热的事怎么的也得放在熄灯后!所以,回到屋里,两个人抱是抱在一起手上却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唠了一阵子让他二人烦心的事儿!
“你什么时候离京?”江月听完沐春阳的汇报后,便开始算起他离京的时间,心头很是舍不得。
“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沐春阳调侃着江月是不是赶走了自己好与二爷么会!
“你当这里哪里?口没遮拦的!”江月气不过沐春阳口没遮拦,狠狠地打了沐春阳几下。
沐春阳吃到疼也知道错了,连忙认错,正经地跟江月说:“皇上交的差事我已经让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办了,我想留在京城,帮你点什么。”
说着沐春阳就将自己的打算跟江月说了,然后拽着江月求着她不要赶自己走。
虽是胡闹但江月心头却是暖暖的,说实在的,她也离不开沐春阳。
听得江月应了自己的要求,沐春阳心头很高兴,拉着江月亲亲后又是一叹,咬牙切齿地说:“爷我要收拾这院子里的人!”后半句是:收拾完了爷我舒服起来也方便!
江月再次翻了一个白眼打了沐春阳一下,说了一声:“随便你!”
第二日沐春阳就开始整顿人了,先是打发了一批下人,然后就是将崔鸣亮敲打了一下,虽然没有把崔鸣亮赶走,但还是对崔鸣亮的活动范围进行了规定。后来沐春阳又让沐老爷将杭州的人送了几个过来,自此后沐春阳和江月就要放肆多了。
虽说是有意避讳,但是崔鸣亮依旧是这府里的总管,多少事也瞒不过他,就如同沐春阳将他圈定在他们院子范围外的原因一样。
这年头,石墙木门的隔音效果自然不如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墙和隔音性能良好的塑钢门窗,虽说关着门,又有谁不知道江月和沐春阳关着门在干什么?
在娱乐不发达的社会,八卦是人们最好的消遣,尤其是对那些下人,议论主子的起居更是他们最为津津乐道的事。
于是乎,江月和沐春阳经常关起门办事的事情传到了苏梦君的耳里。他先是对自己离间计失败正气极败坏着,后来又见沐春阳一脸春风得意地进了京,大摆大摆地进了江月的官邸当家主就气得牙牙痒,如今又听闻二人小日子过得比蜜里调油还要滋润他如何能不恨?
“我苏梦君这一生还未吃过这样的暗亏,我得不舒服你们也休想自在了!”又一次见江月和沐春阳出双如对,苏梦君心里盘算起来。
这日江月下朝又被皇帝单独留下来,皇帝很高兴地告诉她,他已经收到从西南边境送来的两千匹良种马驹及一千匹骏马。皇帝说:“你夫妻二人是朕、是朝廷的大功臣,可朕却不知道该赏赐你们些什么,你说怎么办呢?”
听着这话江月脑中的神筋就突突地跳了几下,皇帝再无可赏之物时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了。江月虽不把心思放在朝廷权谋和揣摸圣心上,但毕竟身在庙堂,有些事多少还是明白一些。
“只要陛下有心,总是能想到给臣夫妻赏些什么的。”江月面上不露,笑得一脸的狡黠,她知道皇帝就喜欢这样的她。
果然,江月这话一出,皇帝笑了,笑得像一个充满慈爱的大兄长,看着江月的眼睛也是满是宠溺:“看来朕还真得赏你些什么了,要不然朕就可要背骂名了。”
皇帝踱着步子,低着头想了想,猛然抬起头来,两眼冒着精光地对江月道:“朕有十个儿子,有七个已经成年,要不朕就赏你一个太子太傅吧?”
“啊?万万不可!”江月连连摆手,瞧着皇帝不愉地挑起眉她咧嘴一笑,说:“臣只懂得在土里刨食,别的什么也不会,难不成要将几位皇子都教成农民?不好,不好,臣可不做那误国、误民的奸佞。那可是要背万古骂名的!”
“朕也没有说要将那些皇子教成种地的农民。”皇帝悠然地踱回到龙椅上坐下,一脸痛苦的样子撑着头,低声对江月说:“春耕起的时候,朕带老三他们去皇庄,他们五个全都把秧苗认成了韭菜!”
说到最后一点儿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几乎是闻不可闻了,他的脸上也飘起了一抹暗红。
江月哑然,她只听说过把小麦当成韭菜的,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把身苗认作韭菜的,这,实在是千古奇问啊!
“做为一个执政者,什么都不懂又如何统驭天下?不懂民生疾苦,又如何懂得去爱民?朕听闻,古有一帝,听说百姓吃糠喝稀生计难以维持,他居然对臣属说:这些愚民真够愚的,既然吃糠喝稀难以续名,那就吃干的嘛!正好宫人送来御厨精心烹调的豆腐汤,他又说:要说稀可稀得过这豆腐汤?朕且能过,他们为何不能过?可见是一帮刁民!”皇帝说到这里悠悠一叹,脸上露出了苦涩中带着一丝不好意思来,又说:“这个故事是朕的祖母给朕讲的,朕当时还觉得那个皇帝说得很有道理。直到朕登基为帝后对这个问题也是蒙蒙懂懂,直到朕年近三十的一次任性出游才深刻地明白:百姓的吃糠喝稀到底是什么个样子!”说着皇帝就抬起头看向江月,很是认真地说:“朕不想让朕的儿子跟朕一样无知。”
“陛下……,那,不是您的错!”江月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点了点头,说:“朕知道,但是,如果朕的皇儿们也与朕一样那便是朕的错了!”
到最皇太子太傅到底还是没有落到江月的头上,但皇子师傅的头衔江月终究还是没有逃脱。让江月感觉到要命的是,皇帝居然让八个皇子住进了自己家里。
“嗷呜……,以后咱们又得偷偷摸摸的了!”沐春阳大呼不痛快,心头将皇帝骂了千百万遍。
江月翻了一个白眼,说实话,她心头也很不爽。倒不是因为办事要偷偷摸摸不痛快,关键是树大招风啊!
“别气了,过两天我就将他们打发走!”对这些皇子江月仔细地观察过,这些皇子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已经十一,身上已经有了一把力气,江月在领着这些皇子们回来的路上已经盘算好了,这几天她好好地熟悉一下几个人的性情和兴趣,等这几天她就把他们全打发出去。
皇子,何等的尊贵,江月这官邸本就不宽敞,如今七个皇子连带亲随一下子都涌进来,这家,还真有些拥挤。
所以,江月办事的速度也比往常要快上许多,不出五日就将这些龙子凤孙们全都打发了出去。
“可清静了!”沐春阳回来得知消息,又开始叹了起来。见江月笑他,他问江月:“你把他们都弄到哪里去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江月说先让他们几个去位于皇庄的新试验田里观摹两个月,然后再给他们量体裁衣安置位置。江月的打算是让各位皇子都下“基层”,以完成皇帝的期望。
“那些都是皇子!”沐春阳很清楚“下基层”是干些什么,想着高贵的皇子肩扛锄头,手把镰刀的样子沐春阳的嘴就直抽搐!
江月却不以为意,说:“谁叫他们有那么英明睿智的老子呢?再说了,也不是让他们常期干,只让他们有一个体验就成了。”
听着这话沐春阳这才点了点头,但心头还坚那些龙子凤孙们捏汗不已!
过了差不多三个月,快到南方夏粮成熟的季节,龙子凤孙们的基本知识也学得差不多了,江月领着他们便下了南方,每走到一处她觉得有必要的地方就留下一个皇子,让他参与当地官府的夏收工作。
等江月走到明州,皇子们也都打发完了,江月又顺着西南路线返回,一路查看农事回到了京城,正好逢上准备割收秋粮的时节!
因为皇帝给了极大的权限,江月办起事来特别地顺手,在去年的基础上对几个大的粮产州府稍做了些调整,有效地扼制病虫灾害的发生,秋收后结算全年农产量的时候竟比去年提高了四分之一的产量!皇帝大为高兴,一旨诏书将给江月又安了一个户部侍郎的头衔,主管的还是桑农之事。
又过了两年,沐春阳为皇帝从边关走私的马匹已经近三万,而经江月这几年的经营,年年全国农业大丰收,从四年前全国七十大仓的零库存到现在全部粮满仓!皇帝已经有足够的本钱,可以跟戎狄开战了!
战事一打就是三年,戎狄兵强马壮,又在大康蓄存力量的这几年从大康的边境掠劫了大批的粮食,补给十足,战事刚开戎狄便兵克数关,险些深入大康的内地。到后来,戎狄兵骄将傲开始协作不力,战线拉长补给不足,大康的军队也经历了一年的血泪磨炼已经不同往日,加上全国群情激愤共同使力,戎狄多面受敌开始败坏,又在大康的边境僵持了一年,直到任逢难率三万轻骑扫了戎狄的老巢乌城方才为这一场战争划上了句号。
这一次与戎狄交战,意义远不止一个我方“胜”字,这三年,让整个大康的百姓从未有过的团结,使大康的军队不管是战术还是意志上也有了质的飞跃,而且,这一仗还为大康赢得了近万里的疆土!戎狄自此分为南戎,北狄,南戎向大康俯首称臣,成了大康与北狄中间的天然屏障。
作为执政者在敲金喜奏凯歌的时候总是忘不了封赏功臣,大家都说任逢难以六十五岁高龄率轻骑横扫戎狄王庭自然是首功,任逢难却说:“如没有沐先生从边关运回的那数万良驹,没有江先生这四年在粮农上的经营,不仅我们没有那三万精锐的轻骑,就以十年前的国力来看这战事也维持不到我们出动轻骑的时候。”
任逢难还说,这一仗自己是最起了捅向戎狄心脏的那一刀,但是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将战争拉锯三年的其他兵将,首功的荣誉他不敢贪。
皇帝深以为意,于是将这首功的荣誉竟给了江月,又加封江月为护国夫人,等同开国郡公,正二品,沐春阳也捞了一个“忠义县公”的封号!
江月以一个女子身份入朝为官已成特例,赏受人关注,再经这一封赏便成了京城百姓口中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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