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赔偿

第40章


    “好吧,”邱兴华说道,“那么宋伟和雷风行就没有杀人的嫌疑了,邱德龙也没有杀害雷风行的动机了。”
    “这个难说,”苏镜说道,“只有宋伟和雷风行知道自己没有杀人,但是邱德龙不知道,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有杀人动机的。”
    “那假如邱德龙真的没杀人呢?假如凶手另有其人呢?”
    “转移视线,”苏镜说道,“凶手将雷风行之死伪造成自杀,是为了让我们认定,雷风行就是冤狱的制造者甚至是杀害无名氏的凶手。我们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当务之急是查清楚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那段时间,顺宁的失踪人口只有石运来,没有其他人了。”
    苏镜灵机一动,说道:“通缉犯呢?”
    两人立即进入数据库检索,时间段限定在十三年前发现无头尸体前后两个月,点击确定之后,系统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查出了结果,屏幕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的上身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不长还喷了摩丝。古铜色的脸膛,笑眯眯的眼睛,鼻梁挺拔,唇红齿白。如果不看下面的介绍,任谁都难以相信,此人竟是一名心狠手辣的毒枭。他叫高立国,顺宁市西峰区金芙蓉夜总会的老板,他以夜总会为幌子,暗中进行毒品交易,警方在其办公室搜出了五十六千克的海洛因、可卡因等毒品,手下多名经理、保安员被批捕,但是他却在警方开展行动之前闻风潜逃了。顺宁市公安局发出了通缉令,封锁了顺宁市海陆空等各个交通关隘,对其亲朋好友的住所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再也不见踪影。
    邱兴华说道:“他不会也像孟培根那样弄了个假身份证吧?”
    “有这个可能,”苏镜沉思道,“先查一下吧,也许他被人杀了呢?”
    “谁会杀他?”
    “生意伙伴,”苏镜说道,“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
    天色又暗了下来,街灯依次闪亮,每当黄昏日暮,路新梅心头便泛起一股寂寥之情,楼下马路又塞车了,车上坐着归家的人,天空鸟鸣啾啾,那也是归巢的鸟。唯有她,年复一年独守空房。今天下午,她的眼睛一直在跳,也不知主何吉凶,她心里念想着,是不是老公要回来了?然后她又苦涩地笑了,回来又能如何?她无所事事地打开一份非本地出版的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孟培庆冤狱事件,加粗标题特别醒目:《孟培庆冤狱国家赔偿金额为何迟迟未定?》。正文写的是,舆论普遍质疑,为什么孟培庆一直没有拿到国家赔偿金?顺宁市在等什么?然后才写到顺宁市法院的负责人,说是还在研究。研究什么呢?研究到底按照全国的职工日平均工资来算,还是按照顺宁市的职工日平均工资来算。记者还采访了孟培庆,问他对国家赔偿金有什么意见,孟培庆说政府给多少是多少,无所谓。
    门铃突然响了,路新梅的心跳加快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希望是老公真的回来了,当看到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门口时,她有些落寞地问道:“请问你们找谁?”苏镜自报家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他没回来过。”
    “阿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路新梅疑惑地打量着苏镜,眼眶竟湿润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岁数可以当自己儿子了。她将两人迎进屋,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泡茶。”
    “阿姨,不用麻烦了。”
    但是路新梅热情不减,说道:“来了就是客,别跟阿姨客气。”泡完茶,又给每人削了一个苹果,这才坐下了,问道:“你们岁数都不大吧?”
    “我三十三。”
    “我二十八。”
    “哎呀,真好,真好,”路新梅满怀爱怜地看着两人,看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苏镜问道:“阿姨,高立国有没有跟您联系过?”
    “没有,从来没有。”
    “您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
    路新梅苦笑道:“在他被通缉两个月前我就没见过他了。”
    苏镜吃惊道:“那时候他就潜逃了?”
    “不是,”路新梅缓缓地摇摇头,“他外面有人了,很少回家。如果他要联系谁,肯定也不会是我。”
    “阿姨,您家里有没有留下他的毛发或者血液之类的样本?”
    “血液?”
    “随便啦,反正能测出DNA信息的东西就行。”
    “没有,这么多年了,哪还有那些东西啊?”
    “刮胡刀呢?”
    路新梅笑道:“就是有,也在那个狐狸精那儿!”
    离开路新梅家,两人到快餐厅胡吃海塞了一顿,然后去找狐狸精。邱兴华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说道:“头儿,你说路新梅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啊?热情过头了吧?”
    “她很可怜的,没儿没女,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过。估计也很少有客人来吧,所以才会这么热情地招待我们。”
    “估计也是因为你一口一声阿姨喊的。”
    “礼多人不怪,她那岁数也完全可以当我们阿姨了嘛。”
    邱兴华呵呵一笑,说道:“今天又跟你学了一招,一声阿姨就能迅速跟人拉近关系。”
    苏镜点着头,说道:“嗯,嗯,再拍,再拍,很舒服。”
    “不拍了,我怕给你拍出痔疮来。”
    路新梅所说的狐狸精名叫向问春,苏邱二人一见,立即想到“狐狸精”这名字果然名不虚传,她三十四五岁,长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乍一看竟有几分林熙蕾的神韵,大概她刚回家,身上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她明眸皓齿,看到两人后,先是微微一笑,然后问:“你们找谁?”
    “请问您是向问春吗?”
    “我是。”
    苏镜这才介绍了来意,这时候,屋内一个男子狐疑地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啊?”向问春立即回道:“没什么,是警察。”
    “啊?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两个孩子也走到门口来,狐疑地看着苏镜和邱兴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大概十四五岁了,女孩大概有七八岁。向问春说道:“你带孩子们进屋去,我去去就来。”
    向问春关上门,将老公狐疑的目光关在里屋里,说道:“我们到楼下谈吧。”
    苏镜说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以前都是其他警察来找我的,”向问春按了电梯按钮,“开始的时候一个月来问两三次,后来我结婚了,就再也没找过我了。我没想到,你们突然又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事,只是根据你的登记地址找来的。”
    电梯到了,三人走进去,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向问春身上的女人香越发浓郁,邱兴华禁不住使劲吸了吸鼻子。
    苏镜试探地问:“你老公不知道你的事情?”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搬家呢?”
    电梯到了一楼,向问春苦笑一声走了出去,说道:“我想等他回来,我怕他找不到我。”
    邱兴华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还爱着高立国?”
    “很多人都说,我是为了钱才跟他的,”向问春说道,“其实不是的,我是喜欢钱,谁不喜欢钱呢?但是,我更喜欢他的人。”
    “可是你又结婚了……”
    “我还有孩子要养,我总得找个靠山吧,”向问春说道,“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是我也没办法。你们问他有没有跟我联系?没有,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跟我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苏镜问道:“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高立国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我永远都忘不了,”向问春说道,“那时候,我刚刚生了孩子……”
    “你们有孩子?”
    “是,就是刚才那个男孩,叫梁爱国,跟着他现在的爸爸姓。”
    “你继续。”
    “那天晚上,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很高兴,说没事了。我问他什么没事了,他也不说,只说为了儿子准备洗手不干了,还跟我说,他要离婚然后娶我。然后他就走了,说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一下,他还说第二天要带我跟宝宝去公园玩,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我起初想他是回那个家了吧。可是,第二天他还是没来,我打他电话却关机了。第三天他还是没来,我想他肯定是骗我的,他不要我了。到了第四天,警察就来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潜逃了。”
    “你知道那天晚上他跟谁去谈生意吗?”
    “我不知道,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从来不问。我没想到,他一逃逃了十多年。”
    “我们想采集你和你儿子的血液样本,进行比对。”
    “比对?比对什么?”
    苏镜拣选着措辞,说道:“是这样,我们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想比对一下DNA信息,看是不是高立国。”
    向问春睁大了眼睛,眼眶里满是泪水:“你是说,他死了?”
    “我们只是猜测,现在还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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