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赔偿

第42章


    “别看这案子过去十三年了,但是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侯国安说道,“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这个你们知道吧?也许这两人罪大恶极,但是我们没有证据。现有的证据只能判他们死缓。何况,这又不是我判的,是法院判的,我记得当年的判词是这么说的:张苇苇、郭君参与贩卖毒品的数量在一千克以上,本应予以严惩,但鉴于其在共同犯罪中作用相对较轻,归案后认罪态度较好,依法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苏镜说道:“侯局长记性真好。我们刚才去了一趟监狱,张苇苇和郭君死在狱中了,而且是入狱一个月内相继死亡。”
    听了二人的死亡原因之后,侯国安更加吃惊,食指关节敲击着桌面,说道:“这两人都是高立国身边的人,肯定知道很多内幕,有人想让他们永远闭嘴。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兵分两路,一路查两个狱警,一路查张、郭的家人。”
    “还有那个监狱长,也得问清楚喽。”
    
    第11章 这钱不干净
    
    文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家酒店,只是主宾异位,她真是心花怒放,唯一缺憾的是,这里没有舒服的沙发可以坐,没有可口冰凉的饮料供应,没有妈妈桑级的人物笑靥如花地伺候。不过,金鱼缸有了,这是最关键的。她匆匆看了一眼,一摆手说道:“换!”
    他们当年上访过
    房子是有灵魂的,有灵魂的房子才有生气,哪怕住在里面的人再怎么贫穷,也会欢声笑语苦中作乐;没有灵魂的房子则是一片死气沉沉,哪怕腰缠万贯也难以掩饰房子散发出来的苍凉和寂寥。
    张老汉的五间红瓦房在村子里算是中等水平,但是却少了几分生气,要不是确定这房子里的确住了人,苏镜可能都不会敲门。张老汉蹒跚着从屋里走出来,也没问是谁,径直把院门打开了,然后干巴巴地问:“你找谁?”
    张老汉年纪不大,五十多岁,按说还不算老,脸上却布满了千沟万壑的皱纹,尤其是那双眼睛毫无光彩,空洞洞的像是两道深渊。苏镜自报家门,张老汉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但也只是一刹那,就像一扇窗户刚刚开了一条缝又立即关上了。他将苏镜领进屋,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屋里却显得阴暗,灶台上放着一堆没洗的碗,床上的被子没有叠,桌子上茶壶、茶杯随意摆放,椅子上也堆着几件衣服,张老汉收拾出一把椅子,招呼苏镜坐下,然后哆嗦着手掏出了一根烟,颤巍巍地点上。他没有多看苏镜一眼,仿佛这人根本就不存在。
    苏镜端详片刻,终于说道:“张大爷,我想问一下张苇苇的事情。”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他依然没看苏镜。
    “他当年入狱一个月就出事了,您不觉得奇怪吗?”
    “你喝开水能喝死吗?”张老汉阴冷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们才要重新调查,”苏镜说道,“当年你们难道没有提出异议?”
    张老汉冷笑一声。“异议?啥个异议?当年我们到处上访,最后成了上访钉子户,你说我们还敢有啥异议?孩儿他娘最后哭死了,我又能怎么样?”他随后从桌上捏起一颗螺丝钉,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螺丝钉!我们他妈的就是一颗螺丝钉,有谁关心一颗螺丝钉的死活?”
    “我关心!”苏镜说道。
    张老汉沉默了,看着苏镜,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眼眶也湿润了,然后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跪倒在苏镜面前,哽咽着说道:“求你了,给我儿子做主啊!”
    苏镜慌地赶紧起身搀扶张老汉,说道:“大爷大爷,您别这样,我今天来找您,就是想把这事查清楚。”
    “苇苇这孩子是有罪,他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贩毒啊!可是,他罪不及死啊,怎么就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呢?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他是他们老板的司机,你说一个司机能犯多大的事啊?”
    “司机跟老板走得近,可能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
    张老汉眼睛又是一亮:“他就是为这个被杀了?”
    “大爷,我们还不能下结论,而且现在也没有证据说他是被杀的。”
    “我跟他娘一直相信他是被人杀的,喝开水!喝开水能喝死人吗?”
    “大爷,张苇苇被捕前后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对了,对了,你等等。”张老汉说完走到一面五斗柜前,将外面的衣服全扒拉到地上,从最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本来是白色的,由于年深日久已经泛黄,他哆嗦着手打开信封,露出了一沓厚厚的人民币。“你看,你看,这是十九万,本来有二十万,我们花了一万,自从苇苇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们就再也没动过这里面的一分钱。”
    “这是哪儿来的?”
    “苇苇被抓后,有个人送给我们的,说是苇苇留给我们的钱。我们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孩子怎么被捕了还有钱给我们?第二天,又接到儿子电话,问我们有没有收到钱。我们说收到了,他说那我知道了。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让我们别管。”
    “你还记得送钱那人长什么样吗?”
    “那人是晚上来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张老汉说道,“他大概也就二十多岁,但是样子实在记不清了。”
    “他是怎么来的?开车?”
    “骑摩托车。”
    “车牌号码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苏镜心中已经了然,肯定是有人想封住张苇苇的口,让他不要乱攀乱扯。张苇苇入狱后,那人还是不放心,觉得夜长梦多,干脆痛下杀手。
    跟张老汉一样,郭君的遗孀杨红也收到了二十万,也是在深夜时分,一个年轻人送来的,同样骑的是摩托车。杨红跟张老汉不同,她住在城里,借着路灯,她看清了那个年轻人的长相:国字脸、扇风耳、浓眉大眼、鼻梁塌陷、鼻孔朝天、阔嘴厚唇。
    “他说这钱是郭君留给我的,还让我放心,说郭君肯定没事,”她越说越气,“可是他进去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还被诬陷说什么手淫死的!”
    “当年你就觉得奇怪了?”
    “我觉得奇怪有什么用?”杨红说道,“如果这事放在现在,我肯定找媒体投诉了,可那时候哪有媒体啊?”
    “我找过张苇苇的父亲,他说当年他们老两口还上访过。”
    “我没上访,我知道根本没用。”
    苏镜刚想问为什么觉得没用,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没用,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问为什么的。
    关起门我们是一家
    苏镜回到局里的时候,邱兴华已经在等他了。
    “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这两人很难找,不过还是被我挖出来了,”邱兴华说道,“先说朱雪泉,他当年辞职后,下海经营一家服装厂,你肯定想不到他卖的是什么服装。”
    “校服?”
    “不是,比那还牛逼,”邱兴华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卖的是警服,现在顺宁每个警察穿的警服都是他做的,定点加工!”
    苏镜吃惊之余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捋了一把头发,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包括你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他父母有钱吗?还是老婆有钱?”苏镜问道,“以他当狱警那点工资,想开服装厂可不容易啊!他的启动资金哪儿来的?”
    “我也问过他了,”邱兴华说道,“他说他老婆家有钱,老丈人当年是开煤矿的。”
    “其他呢?”
    “我问张苇苇和郭君到底怎么死的,他坚持说两人一个是喝开水死的,一个是手淫死的。头儿,这事很难查,我们都知道他们可能干了什么,但是我们没法找到证据。”
    “警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拿到订单的?”
    “我也问了,他说拒绝回答,拽得很,还警告我呢,说顺宁水很深,走路要小心。”邱兴华说着递来一张照片,“这是他的近照。”
    照片上的男人英姿勃发,眼神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狡狯,嘴角轻轻上挑,似乎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万光辉呢?”
    “他现在是国色香夜总会的保安队长,昼伏夜出,我找到他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他还在睡觉。当我提起张苇苇和郭君的时候,他明显很紧张,问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事。我说怀疑这两人被杀人灭口了,他说不可能,说我胡说八道。我问他张郭二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跟朱雪泉一样,一口咬定是喝开水死和手淫死。”邱兴华又递来一张照片,“这就是万光辉。”
    苏镜一看那照片,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说道:“我见过他!”
    “你认识他?”
    苏镜惊喜地看着邱兴华:“你知道我在哪儿见过他吗?我在世纪华府见过他,他要去杨爱民家,见到我的时候,走路都快了。”
    “还有一点,万光辉说话L、N不分,”邱兴华说道,“还有那个监狱长周伟勤,我一直打他电话,老是关机。去他家找他,家里也没人。”
    “他家里都有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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