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手记之证词

第33章


您当初是出于好心,董文鹏和杨昭的所作所为,不能怪您。”
  父亲长叹一口气,神情沮丧而落寞。
  沉寂半晌,我问道:“李琳生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父亲说:“董文鹏不肯认那个孩子,更不愿领回家去抚养。最后只好由李琳的父母把孩子带回老家去养。这么多年,他现在也应该有三十来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慕斯推到一边,实在没有心情下咽。
  10
  2014年5月21日。小雨。
  楚原市刑警支队。
  在办公桌前坐了半晌,脑里翻江倒海,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沈恕。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表明董文鹏和杨昭在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和此案有关,但是,这些情况不向沈恕通报,我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何况,也未必真的能瞒过他。
  沈恕听我诉说后,很诚恳地说:“淑心,谢谢你的信任。这些牵涉到你父亲的往事,和本案并没有多少关联,你本来可以不告诉我。”
  我说:“不跟你讲,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好像破坏了我们之间的信任。不过,通过对董文鹏家往事的了解,我倒想起一个嫌疑人来,我们调查的嫌疑人范围并没有把他包括进来。”
  沈恕说:“你说的是董倩的旧情人李健?”
  他一说即中,像是能读懂我心理似的。我说:“对,而且罪案现场的水杯上留有董倩的指纹,也许凶手想借此表达他是想通过董倩之手来为她复仇。”
  沈恕说:“我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不过有几个疑点解释不通,李健怎么会有董文鹏办公室的钥匙?或者说,董文鹏怎么可能毫无戒备地让他进入办公室,而且独自和他面对面?现在距董倩自杀已经过去两年多,为什么李健当年没有付诸行动,却时隔这么久才实施复仇计划?如果这些疑点都能解释清楚,我们就要把李健当成第一嫌疑人来侦查。”
  我说:“这几个问题我也没考虑好,看来有必要和李健正面接触一次。”
  沈恕说:“除李健外,还有一个嫌疑人也正在浮出水面,就是杨昭的儿子杨文颐。我们目前的工作重点在他身上。”
  “怎么会怀疑到他?”我记得杨文颐的名字。
  “腾飞集团的一些高层管理人员向我们透露,这几年杨昭和董文鹏在经营管理方面分歧很多。杨文颐为了把自己的父亲推到董事长的位子上,或者让腾飞集团完全按照杨家人的意志来经营,都可能成为他的杀人动机。”
  “有证据吗?”
  “目前没有直接证据。但是有高层怀疑杨文颐盗用董文鹏的名义支出了大笔用途不明的资金,而这些亏空的资金不可能得到填补。如果这个事实成立的话,可以构成杨文颐杀人的直接动机。但是作为刑警支队,我们没有权力调查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协调各个部门展开调查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只能另辟蹊径,寻找其他证据。”
  “听说董文鹏死后,在公司内部的人事变动中,杨昭代理董事长行使管理公司的权力,而杨文颐已经被破格提拔为财务董事。”
  沈恕说:“他们父子的行动很快。现在,企业的代表权掌握在杨昭手中,杨文颐本人也处于财务董事职位,所以可以阻止消息外流。如果企业内部不告发他渎职的话,我们很难把它列为刑事案件而介入调查。”
  我说:“如果真是杨文颐作的案,杨昭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沈恕赞同说:“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如果杨文颐真的涉案,我认为杨昭至少有包庇嫌疑,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犯罪计划都是杨昭策划的。”
  我转念一想,说:“如果是杨文颐作案,为什么命案现场的茶杯上有董倩的指纹呢?这不仅多此一举,而且不合情理。”
  沈恕皱眉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起案子的枝节太多,如果不能铲除枝节,案子就无法继续下去。”
  “董文鹏被杀当晚,杨文颐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沈恕说:“他和家人在一起,他的父母可以为他作证。”
  “这种亲属的证词有证明力吗?”
  “简单地说,有。但如果能证明两人是共犯关系的话,则另当别论。”
  沈恕的表情很无奈。
  法律在惩罚犯罪的同时,也有保护犯人的功能。从防止冤假错案的角度看虽然是必要的,但对于恶行严重和狡猾的罪犯来讲,法律也是最可信赖的防御武器。
  有人说要尊重罪犯的人权、反对死刑。不管犯了多么凶恶罪行的人都可以改恶从善,重新做人。因此应该废除死刑。每当我听到这种情绪性的言论时,我都感到忍受不了。主张“人的生命比任何东西都要贵重”的人们在这个世界上占据绝对多数。可以说每当发生战争或者不幸事件的时候,那些被称作有识之士的人以及新闻媒体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或许因为谁也不会对此唱反调,所以这已成为真理。可是,我不得不认为这句话仅仅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现实中,到昨天为止还声称“人的生命无比珍贵”的人,明天也许就会在战场上毫无顾忌地杀死敌人。
  接触过太多罪恶滔天的恶人,我不认为除了死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惩罚那些犯人。即使那些犯人悔改,并且将来有可能为了人类幸福做出杰出贡献,但是如果我们要靠他们才能过上幸福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11
  2014年 5月23日。小雨。
  长岛咖啡厅。
  连绵不断的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此时的楚原,潮湿、阴郁。
  一整天都是灰蒙蒙的,那雨就像刚入梅雨季节时那样淅淅沥沥一刻不停地下着。我呆呆地望着窗外,沉浸在莫名的感伤的情绪中。
  人生是循环往复的悲剧。二十几年前,董文鹏害死李琳;两年前,他自己的女儿因感情问题自杀身亡;现在,他又横死于自己的办公室里。是报应吗?还是巧合?
  父亲内心深处那个埋藏着遥远记忆的秘密小盒子,被我亲手挖掘出来。如果是宝箱还好,但这简直就是潘多拉的盒子,带来太多的变动和不幸。
  董卿忽然打来电话:“如果有空的话,您现在到长岛咖啡屋来一下好吗?有很多事想问您。”
  我正想着再和她谈一次,她既然主动邀约,我立刻答应下来。
  雨一直下个不停,又赶上下班时间的交通高峰期,楚原市中心严重塞车,我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才到。
  董卿已经买好了饮品,正在座位上等我:“真不好意思,事先没预约就把你找出来。”
  “没关系,我一个人住,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我想,董卿已经来了,却反过来向迟到的我道歉,这说明她并不是一味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孩,这在大富之家的千金小姐里并不多见。董卿真的很美,特别是今天晚上,打扮得好像要参加晚会似的,还在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化了淡妆。脸部的轮廓更加鲜明,映着灯光,愈发美艳照人。
  “你父亲的案子已经有进展了,不过还没有实质证据,希望能尽快找出眉目来。”我虽然不是主要办案人员,但是说这些话时还是有些赧颜,毕竟,董卿对我非常信任。
  董卿咧开嘴角苦笑着:“案子办得快慢都无所谓,父亲毕竟不能再活过来了。”说完这句话,董卿的脸色黯淡下来,目光投向了远方。但是从总体语调来看,似乎有些烦躁。我感觉是因为她父亲案子以外的什么事情让她心烦。
  “是杨昭父子让你烦心吗?”我小心翼翼地猜测。
  “啊?您怎么知道――”董卿非常吃惊。
  “你们这种豪门的事情终归都差不多吧。”我说,“你父亲去世后,不管案子侦破得怎么样,其他人总要继续生活下去。而你父亲占用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这是我根据常理猜测的,为了维持公司的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股权旁落。如果我是杨昭或杨文颐,现在考虑的就是董杨两家联姻以保证公司的完整性。”我说这番话时,活像一个老谋深算的奸商。
  “啊?”董卿充满疑惑的眼睛差点儿从眼眶中飞出来,瞪着我,“您怎么能猜得这么准?其实他家早在两个月前就向我父亲提亲了,我父亲没有给出明确答复。这两天公司里的纠纷很多,他家又提起这件事,我说等父亲的案子侦破后再考虑,他家却说希望我和杨文颐早日订婚,这样有利于公司稳定和有序发展,否则的话,股权一天不明晰,公司的危机就更加严重。我也不懂生意的事,我妈更是门外汉,他们这样一说,我也有些担心,我爸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别毁在我手里才好。”
  “哦,”我说,“听起来,你们这是――利益联姻?你对杨文颐有好感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董卿瞪大眼睛,用力摇摇头,“我和杨文颐没见过几次面,印象就是他长得尖嘴猴腮的,有点阴险。听别人说他很好色,玩弄过的女人数不过来。”
  我诧异地说:“原来是这样的人?那你还犹豫什么,一口回绝就好了。难道你真的要和一个色鬼过一辈子?”
  董卿叹口气说:“我的命运不是由自己决定的,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姐姐怎么样?她抗争过,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何况,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钱有权的人都不把男女的事看得太重,夫妻只是利益共同体,各自在外面都有情人,只要物质利益不受损,决不会因为男女关系的事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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