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个谎言-再一个谎言

第2章


    “又是这个?真够烦人的。”
    “好吧,不说这个,”加贺的表情堪称爽朗,他微笑起来,“那天,您傍晚六点之前一直在芭蕾舞团的办公室里,然后与艺术总监真田先生等人吃过饭后,九点左右到家。此后您就一直在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去上班。上次问您的时候,您回答如上。对这些内容,您有什么要更正的吗?”
    “没有。正如我说的那样。补充一下,我回到公寓后跟谁也没有见过面,也没通过电话,所以我也证明不了我那天晚上一直都在家里。”
    “也就是这些情况没有变化,对吧?”
    “正是如此。所以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为什么必须要这个证明?我完全不能理解。”
    “也没有说非要不可。只是您如果能把那天晚上的行踪用什么方式证明出来,那就对我们太有帮助了。”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人,用这样的架势,像搞调查一样,这本身就不可理解。好像是桩杀人案似的。”
    加贺闻言,眉毛微微上扬。
    “不是好像,我们认为这是桩杀人案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会?”美千代的脸歪向一边,发泄般地说道。然后,她再次回头朝向刑警,这次的声音很克制。“不是真的吧?”
    “我可是负责调查杀人案的刑警。”加贺说完,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02
    早川弘子的尸体被发现,是五天前早上的事了。公寓管理员发现时,弘子倒在公寓院内的草坪上,头部大量出血。
    警方的调查已经判明她是从七层自家的阳台上坠落的。虽说地上有草坪,但泥土地少得可怜,而且四周全被水泥地围着。警方推定她的头部猛撞在水泥地上。即便是走运落到泥土地上,她得救的可能陛也几乎等于零。
    寺西美千代虽和弘子住在同一幢公寓楼,但那天早上出门时,骚动还没有发生。事发的草坪处在很不惹眼的位置,而管理员给那块地浇水也是很久以后的事。美千代得知弘子的尸体被发现,是在早上十点钟之后。她是在电话里听警方说的。那个电话也并非警察打给她,而是她打到弘子住处的。那个时候刑警们已经进入弘子的房间,正在勘查现场。
    下午,几个刑警来到了芭蕾舞团。其中一人就是加贺。
    早川弘子也曾在弓削芭蕾舞团总务处工作。直到大约一年前,她都是以舞蹈演员的身份登记在册,后来因为膝盖患病,不能跳舞,就决意告别舞台。她今年三十八岁,身材玲珑而瘦削,很适合当芭蕾舞演员。而且她和美千代一样,都是单身。
    弘子是在死前一周刚搬进来的,因此搬家用的纸箱基本上都还原封未动堆在一起。
    警方首先注意到的,是同一公寓楼里也住着美千代这一情况,他们想知道这是否出于偶然。
    “不是偶然。有一次,她有事来找我,似乎看到了墙上贴的租房广告。只是她事先都没和我打过招呼,看到她忽然搬进来,我吓了一跳。”
    警方还对两人房间的位置很感兴趣。美千代的房间在弘子房间的斜上方,若美千代走到阳台上,就能俯视弘子房间的阳台。
    警方问她是否看见或听见了什么,美千代摇头否认。
    “那幢公寓的隔音设施很到位,外面的声音基本听不到,而且我很少会到阳台上去。”
    对她的回答,警方看上去并未抱有特别的怀疑。他们当时也询问了众人关于早川弘子的死有什么线索。无论是总务处的人还是芭蕾舞团的成员,都说毫无头绪。与弘子关系亲密的几个人说:“说起来,最近她精神抖擞,看上去很高兴。”
    那时的加贺并没多问,仅仅问了一个问题。就是有关弘子的着装。
    弘子当时穿着一身运动服,脚踝上套着袜套,还穿着舞鞋。
    加贺问他们对此有什么想法。
    自然,美千代他们也回答说感到奇怪。即便是现役的演员,也不会在自己的寓所里穿舞鞋。不过美千代对警方说了下面一番话:“如果弘子是自杀,我是能理解她穿舞鞋的心情的。因为对芭蕾舞演员来说,舞鞋就像人生的象征。我也经常开玩笑说,我死后请把舞鞋放进我的棺材。”
    现役的演员们也表示认同这番话。当时,加贺没再提出比这更深入的问题。
    03
    “您的房间是在八楼吧?您去过阳台吗?”加贺问道。
    “倒是去过几次,”美千代答道,“但并不常去。所以那天晚上也一样,楼下的阳台上发生了什么,我没能看到。这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报纸上报道说,早川弘子坠落的时间应该是尸体发现的前夜。
    恐怕这是警方根据解剖的结果作出的推断。为了证明这个推断,加贺立即来到这里,询问当夜美千代是否在场。那个时候她的回答与她刚才所说的一样。
    “您从阳台往下看过吗?我指的是早川小姐坠落地点的附近。”
    “这个嘛,”美千代低下了头,“可能看过,但我忘了。最近我都没往下看过。这怎么了?”
    “我在早川小姐房间的阳台上往正下方看过一眼。我首先想到的是,坠落地点的地面十分狭小。不光被建筑物和墙壁夹在中间,旁边还有草坪,因此基本上看不到水泥地面。我感觉,如果有什么东西落下去,落到水泥地面的概率应该十分低。当然,这是眼睛的错觉,走到楼下才明白,水泥地面出人意料地开阔。只是从上面看上去不一样。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感觉,我的同事似乎也有同样的印象。”
    “然后呢?”
    “自杀者的心理表面上复杂,却有单纯的一面。跳楼自杀也一样,有时自杀者受俯视时的感觉影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自杀者最恐惧的就是不能干脆利落地死去。以七楼的高度,无论落在哪里都会立即毙命,这谁都想得到,但自杀者会觉得自己必须直接击中水泥地面才行。从这一点来看,在那个阳台上向下看到的情景会起到干扰决心的作用。”
    “否定自杀说法的依据就只有这些?”
    “不,这根本谈不上什么依据,只是个人印象罢了。要说证据,她的房门没有上锁,录像机还设置了定时录像,这总算得上吧?”
    “定时录像?”
    “是的,第二天一大早NHK会播出芭蕾舞入门教学的节目,早川小姐看样子是打算录下来。我们从到访过早川小姐房间的人那里获得证言,直到事发前一天,她的录像机都还没有接上电源。也就是说,她是为了录像而匆忙调置了录像机。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会做这种事吗?”
    录像机——
    美千代的脑海里浮现出早川弘子房间的样子。她还记得起居室的角落里摆着电视机。至于有没有录像机,她记得不那么清楚。而录像机是否正处在定时录像的状态,她更是没有考虑过。
    “就算是我,也有过一时大意忘了锁玄关门的事。如果她是冲动性的自杀,定时录像也可以解释.这种事情不也有吗?”美千代说道,“一旦起了自杀的念头,总不会想着先解除定时吧?”
    “道理倒是这样,”加贺轻轻一笑,“那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冲动?是她设置好定时录像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这个我就……”美千代摇摇头。
    “之前问大家对早川小姐自杀的原因有什么看法时,您是这样回答的:早川小姐因为告别了演员生涯,不能再跳舞了,似乎失去了人生价值。她自杀可能是因为这个苦恼越发严重了o”“我现在也这么认为。”
    “但在此后的调查里,出现了与这个说法相矛盾的事实。早川小姐似乎正在努力寻找新的人生价值。”
    “新的人生价值?”
    “那就是芭蕾舞教室。”加贺双手放在桌上,十指相扣,身子微微前倾,“早川小姐是琦玉县志木市的人吧?有迹象表明她正在那一带物色能开芭蕾舞教室的地方。她的熟人说,她想教小孩们芭蕾舞。而她之所以搬到练马来,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从练马到志木的交通也很便利。”
    美千代舔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
    “哦……开芭蕾舞教室。”
    “您不知道吧?”
    “我第一次听说。”
    这并非谎话。她虽然察觉到早川弘子似乎要干什么事,但完全没想到是开芭蕾舞教室。
    “我明白了。目前并没有能证明她是自杀的决定性证据。那么反问一下,他杀的可能性又如何呢?我想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哦?是吗?”
    “怎么说都是活人从阳台上掉下来,是不是?若是他杀,你不觉得凶手需要很好的体力吗?而且对方肯定会拼死反抗,因此难道不能说几乎不可能吗?或者是凶手让早川服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让她睡着了。那样一来,有些力气的男人倒也不是办不到。”
    “从解剖的结果来看,早川小姐并没有服用过安眠药的迹象。”
    “那就不可能了。”说着,美千代点点头,“我可以断言o”“有关犯罪手段,我们也考虑过。但现在这层想法还是先放在一边吧。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当天晚上进了那间屋子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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