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原来是这样

第47章


岳飞直追十五里,兀术狼狈而逃。此役之胜利,震动中原,金兵中的汉将纷纷反正,光复中原的梦想,只差一步了。“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岳飞满腔豪情,他对诸将说:“直抵黄龙府,与诸公痛饮耳。”黄龙府乃是金国位于东北之重镇,曾囚禁徽、钦二帝。
郾城大捷后,岳飞进军至朱仙镇,距离东京开封只有四十五里,大宋旧都已在望。
谁都认为,克复旧都已是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朝廷居然要求岳飞班师!
对于宋高宗来说,议和始终是头等大事。
这位南宋皇帝一心想过上安静的生活,没有战争的困扰,享享皇帝之清福。尽管南宋的军事力量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可是皇帝对金人的畏惧心理并没有消除。面对金人的进犯,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抵抗,可是当战局向有利于宋军发展时,皇帝却认为要适可而止。否则就算打赢了,金人也不肯善罢甘休,到时战争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了。
遇到宋高宗这样一个皇帝,只能说是国家的悲哀,也是岳飞的悲哀。
宰相秦桧更是对岳飞恨之入骨。一个是主和,一个是主战,立场根本不同。岳飞的胜利,就是秦桧的失败,这不是明摆着吗?可以说,岳飞在战场上的胜利,已严重威胁到秦桧在朝中的地位。这个自私而阴险的权臣乘机在皇帝面前进言,为与金议和,须诏令岳飞班师。
岳飞还以为朝廷对局势了解不清晰,遂奏称道:“金人锐气已沮,将弃辎重渡河,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轻失。”金国以举国之师南下,现在正是将他们彻底消灭的良机,怎么能白白错过呢?
秦桧再施手段,他先把杨沂中等将领的军队调回,然后对皇帝说:“岳飞已是孤军,不可久留,请令班师。”宋高宗急令岳飞班师,一日之内,发出十二道金牌。
十二道金牌!道道是皇命啊,皇命难违!
此时的岳飞,难以抑制心内的激愤,不禁潸然泣下。他望着故都的方向,跪倒在地,流着泪道:“十年之力,废于一旦!”他一生都为光复故土而战,回顾这十几年来的征战历程,是何等之艰难不易,而能坚持到现在,都是一种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这种信念便是,终有一天,他要实现“还我河山”的梦想。当他以为梦想即将成真时,梦想的气球却被皇帝、秦桧戳破了。此时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对政治现实的无力与无奈。
岳飞终于撤军了,郾城一带的百姓挽住岳飞的马,痛哭流涕,要求岳家军留下。见到此情此景,岳飞内心更加悲伤,只得出示诏书,对老百姓们说:“吾奉诏不得擅留。”百姓们知道,岳飞此去,很快这里又会被金人占领,与其当亡国奴,不如随岳飞南下。于是大家纷纷携儿带女,跟着南宋军队走了,岳飞将他们安顿在汉上六郡。
南宋军队离开后,颍昌、淮宁、蔡州等,又纷纷沦陷了。
三八 “莫须有”:岳飞之死
皇帝思考问题的方式是与众不同的。
后人读宋史,无不咬牙切齿于宋高宗对金的妥协。若站在国家的立场考虑,皇帝在岳飞连战连捷、有望收复中原失地时召回军队,实是错失良机。可是这不是皇帝的思路,皇帝考虑的事情要多得多。
我们且不说宋高宗有没有光复失地的雄心壮志,先从皇帝的角度来看看,他在担心什么呢?
其一,他担心打不赢金国,把金国给惹火了。当初宋钦宗不也自以为能挡得住金兵吗?结果怎么样?他与太上皇徽宗都当了金国的俘虏。且不说徽、钦二帝,就是高宗本人也差一点当了金人的俘虏。当初兀术南下,把他从内地追到海边,从海边追到海上,只差一点点他的下场就与二帝一样了。战争总是有风险的,只有议和,他在龙椅上才坐得舒服。
其二,打败金国,收复失地又怎样呢?南宋爱国志士们总念叨着要“光复中原,迎回二帝”,现在二帝中的宋徽宗、也就是宋高宗的父亲已经死了,他哥哥宋钦宗还在过着战俘生涯。打败了金国,势必要迎回宋钦宗,两个皇帝怎么并存?到时谁来当皇帝?你们这些臣子只会叫嚣着迎回先帝,可谁为朕考虑过呢?
其三,只要战争还在继续,那些手握兵权,镇守一方的大将,就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大宋的传统,就是严防军人权柄过重以威胁到皇帝的统治。南宋中兴诸将不仅都有一支自己的军队,而且其军队几乎只听命于统帅,带有私家军的色彩。岳飞的部队不是被称为“岳家军”吗?试想想,这些手握兵权的大将,万一哪天不爽了,要把皇帝打倒在地,那岂不是举手之劳吗?
以上所述的三点,作为皇帝,宋高宗最担心的是最后一点,即武将权柄过重,威胁到自己的权力。因为金国的威胁虽大,但南宋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熊样了;钦宗若生还怎么办,那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武将们的威胁却是近在咫尺,五代时军人政变的故事会否重演呢?这才是皇帝最关心的事。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何以历朝历代都出现屠戮功臣之事?这些在战场上出奇制胜的武将,就是皇帝手中一把锐利的刀,若不能控制自如,那么刀锋将伤到自己,甚至命丧刀下。这就是皇帝的逻辑。
此时南宋兵权,集中于几位中兴名将之手,分别是岳飞、张俊、韩世忠、吴璘(吴玠已去世)、刘锜等人,另一位中兴名将刘光世因病于绍兴七年卸去兵权。这几位中兴名将里,吴璘远在西北,自然对皇帝威胁不大,刘锜是后起之秀,根基尚不够深。故而在皇帝眼中,岳飞、张俊、韩世忠这三人,才是心腹之患。
事实上,武将权柄过重,很早就引起朝廷的注意了。
张浚为相时,他就认为这些武将久握重兵,故而想将兵权收归于督府,但还没来得及实行便罢相了。赵鼎继任宰相后,考虑以偏将、裨将分主将之权,以起到制约作用。可是张浚、赵鼎的手段,都远远不如秦桧高明。秦桧之所以得到皇帝的器重,是他太了解皇帝的心思了,于是献上妙计以罢诸将兵权。
绍兴十一年四月,宋高宗依秦桧之计,任命张俊、韩世忠为枢密使,岳飞为枢密副使。表面上是对三人的升迁,实际目的是把他们调离自己的军队,解除兵权。
说起打仗,岳飞固然在中兴名将中首屈一指,但若论玩政治,他绝对是菜鸟。同为中兴名将,张俊政治敏感性高,他马上意识到皇帝与秦桧的真正用意乃是要压制武将,武将的时代已经过去,他要未雨绸缪,为自己铺条后路。于是张俊率先向朝廷表示,愿把自己的部队归隶于御前军,而且力主议和。张俊的表态,乃是投秦桧之所好,自然得到其赏识并引为同党。
与此同时,张俊与岳飞的关系也在恶化。张俊曾是岳飞的顶头上司,在平乱战争中俩人一起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但是后来岳飞的声望渐隆,战功也在张俊之上,这引起他的嫉妒。两人入枢密院后,张俊主和而岳飞主战,立场截然不同,关系愈加恶化。两人在巡抚楚州时,张俊主张修城,而岳飞志在收复中原,不赞成修城这种单纯防御的策略。
在罢除中兴名将兵权的同时,秦桧乃谋求与兀术议和。
兀术本是金国强硬的主战派,但在顺昌之战、郾城之战中被刘锜、岳飞打得大败,也不得面对现实。南宋军力已是今非昔比,若自己一意孤行,恐怕是捞不到多少好处,不如通过议和,攫取实利。于是兀术向秦桧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汝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
只有先杀岳飞,以表和谈诚意,金国才愿意与南宋谈判。
这岂非是要让南宋自毁长城?
但秦桧居然接受了,他要设计置岳飞于死地。
七月,秦桧指使右谏议大夫万俟卨诬告岳飞:“枢密副使岳飞,爵高禄厚,志满意得,平昔功名之念,日以颓废。”并称岳飞在金人进攻淮西时,逗留不前。高宗皇帝也因为岳飞反对在楚州筑城而不满,认为“飞意在附下以要誉,朕何赖焉?”志在收复中原,在皇帝看来,成为“沽名钓誉”了。
就这样,岳飞在被罢兵权后几个月后,又被罢掉枢密副使一职。
罢免枢密副使,只是秦桧陷害岳飞的第一步。
说实话,岳飞人品无懈可击,没有什么把柄落在秦桧手上。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桧深知,要致岳飞于死地,就必须诬以谋反。但岳飞都没兵权了,怎么谋反呢?这难不倒秦桧这个奸贼。他开始精心策划一个陷阱。
为了陷害岳飞,张俊当了秦桧的帮凶。岳飞罢了兵权后,他的军队由部将张宪指挥,故而张宪便成了秦桧阴谋陷阱中的重要一人。秦桧与张俊的阴谋是这样的:诬告张宪与岳飞之子岳云密谋占据襄阳,恢复岳飞的兵权。说白了,就是想谋反。
张俊打算从岳飞的部将中,找到几个做伪证的人。其一人叫王贵,他有把柄落入张俊之手;另一人叫王俊,此人贪财,故而屡屡被张宪批评。张俊指使王俊向枢密院告发张宪的“阴谋”,诉状是张俊亲自帮他捏造的。于是,张俊在枢密院收入了王俊上递的“告发状”,并命令王贵逮捕张宪。
张宪被捕后,张俊亲自审讯。其实枢密院本是朝廷最高军事机构,并不是法院,哪来的审讯权呢?有人向张俊提醒这点,可是张俊根本不理睬,把枢密院当作审讯公堂,对张宪采取严刑逼供,要他承认与岳云谋据襄阳、还岳飞兵权的阴谋。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张宪哪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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