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原来是这样

第50章


于是乎吴璘在西北收复的三路十三州之地,一夜之间全部放弃,这可是所有将士拿命拼来了,这种结局谁也没法接受,整个兵营都充斥着悲伤的哭泣声。
后来宋孝宗召虞允文进京入对,并问及弃地之事。虞允文慷慨陈词,由于没有纸笔,他索性用手中的笏板为笔,在地板上画起地图来,向皇帝说明放弃土地的危害。宋孝宗这时才顿足道:“史浩误朕!”只是为时晚矣,吴璘所放弃的十三州之地,早已落入金人之手了。
随着老将张浚入主枢密院,主战派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在刘锜去世后,南宋中兴名将硕果仅存的,只有张浚与吴璘。张浚在高宗皇帝时就当过宰相,在朝野都享有极高的威望,他也是坚定的主战派。秦桧当权后,张浚失势,直到完颜亮南侵时,朝中无大将,宋高宗才重新起用张浚。宋孝宗向来敬重张浚为人,隆兴元年(1163)正月,他升迁张浚为枢密使,同时都督江淮军马。
宋孝宗由议和走向主战,也是大势所驱。
在张浚出任枢密使后,金国遣使前来索取被南宋收复的海州、泗州、唐州、邓州、商州之地,并致信张浚称,要按照旧约(即绍兴十一年之条约)来划定边界以及岁币,否则将兵戎相见。此时金国已经平定耶律窝罕之乱,南宋政府坐失良机,错过了最佳的北伐时机。张浚坚决拒绝金人之要求,他回信答复说:“疆场之一此一彼,兵家之或胜或败,何常之有?”言下之意,彼一时,此一时,你金国也不一定能在战场打赢我南宋。
张浚的强硬立场,令金世宗勃然大怒,遂派遣蒲察徒穆、萧琦等将领分别屯兵于虹县、灵璧,积粮修城,做好南侵的准备。
看来宋金之战,势必还要在战场上一决雌雄。
张浚入见皇帝,力劝宋孝宗移驾建康府,鼓舞士气。他分析说:“金人秋必为边患,当乘其未发攻之。”不能被动挨打,应该先发制人。与宋高宗相比,宋孝宗恢复中原的决心是比较大的,他对张浚说:“公既锐意恢复,朕难道独甘偷安吗?”于是决定出师渡淮,北伐收复中原。
由于当时金兵重兵屯于虹县与灵璧,进攻这两处据点便成为北伐的首要目标。时任淮西招抚使的李显忠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充当先锋;建康都统邵宏渊献上攻取虹县、灵璧二城之策。张浚便派遣李显忠出濠州攻灵璧,而邵宏渊出泗州攻虹县。
隆兴元年五月,众人翘首以盼的北伐开始了。
由于张浚战前工作做到位,北伐伊始,进展十分顺利。
李显忠渡过淮河后,金将萧琦率领精锐骑兵拐子马来战。北伐军士气如虹,大破金兵,进而收复灵璧。李显忠率军入城时,秋毫无犯,中原百姓风闻王师北伐,纷纷前来投奔。不久后,金将萧琦向李显忠投降。
邵宏渊在进攻虹县时,则遇到金兵顽强抵抗,久攻不克。李显忠便令在灵璧投降的金兵前往向虹县守军劝降,告以利害祸福。在李显忠的心理攻势下,金守兵军心瓦解,守将蒲察徒穆也放下武器投降。
尽管首战告捷,但宋军内部却出现不和谐因素。邵宏渊本是主攻虹县,但功劳却被李显忠抢走了,他心里不是滋味。再者,当时邵宏渊军中有一名士兵违纪,被李显忠处决,这更令他感觉没面子。于是邵宏渊与李显忠两员北伐主将之间出现了裂痕。
拔取金兵两城后,北伐军再接再厉,挥师进攻宿州。李显忠再度发威,大败金兵,追击二十里,克复宿州。当宋孝宗得悉此捷报后,大为鼓舞,他写信给张浚,称赞说:“近日边报,中外鼓舞,十年来无此克捷。”
不过,宋孝宗高兴得太早了。
宿州失守后,金国很快组织大军反扑,出动十万步骑兵欲夺回失地。李显忠邀邵宏渊夹击金兵,但邵宏渊却按兵不动。不仅如此,在李显忠与金兵血战时,邵宏渊居然还和部下说风凉话:“当此盛夏,摇扇于清凉且犹不堪,况烈日被甲苦战乎?”试想想,主将都袖手旁观,将士哪有死战之心。李显忠孤军难敌金重兵集团之围攻,便连夜撤军到符离。金兵追至此,宋兵大败,军资军械损失殆尽。幸亏金人没有乘机南下,否则的话,宋军的损失将更加惨重。
张浚主持的北伐就这样草草而终。
南宋发动的这次北伐战争,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其一,时机选择不对。宋孝宗在对金态度上,较宋高宗为强硬,但上台之初尚且在和战之间犹豫,错失利用金国内乱的良机。当张浚北伐时,金世宗的统治已经稳固。
其二,北伐的规模有限。在此之前,朝廷刚刚命令吴璘放弃西北三路十三州。吴璘是南宋将领中屈指可数的令金人畏惧的名将,没有他在西北牵制金兵,北伐的威力大打折扣。与完颜亮集六十万兵力从海陆大举南征相比,南宋的北伐只是小打小闹,进攻方向单一,故而符离一败,北伐便宣告失败。
其三,南宋荒于兵事已久,军队战斗力低下,特别是中兴名将陆续谢世后,高级将领青黄不接。更有甚者,像邵宏渊这样的将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综合以上三点,南宋北伐,无天时(错失金国内乱之机),无地利(放弃西北十三州),无人和(李显忠、邵宏渊不和),安得不败!
北伐失败后,朝中主和派乘机大肆攻击主战派,把北伐收复中原的主张诬为“邀功钓誉”,身为皇帝的宋孝宗处境尴尬,进退两难,只得下罪己之诏称:“朕明不足以见万里之情,智不足以择三军之帅,号令既乖,进退失律。”为了平衡主和、主战两派,宋孝宗把主和派领袖汤思退与主战派领袖张浚同列为相兼枢密使,可是这么一来,朝廷完全陷入两派混争之中,乱得不可开交。
在中国历朝中,宋代政治较为清明,但有一个很大的弊病,就是向来有党争的传统。本来朝中大臣意见不同有争议这是正常的事,若以事论事,把争议限制在问题本身,在国家利益上能以大局为重,那么两派尚有妥协合作之机会。
我们必须看到这样的事实,主战派多是拳拳爱国,以收复中原为己任,满腔热情,但此时已非岳飞的年代,南宋军队积弱难返,要提升战斗力绝非旦夕之功,欲收复中原,尚须深谋远划。同样,我们也不能把主和派单纯认为是投降派,像秦桧这样的卖国贼毕竟不多,他们的一些观点还是针对时弊的。
那么问题在哪里呢?
在于政治立场上的争论,往往变成意气之争,变成对人而不对事,党同伐异。主战派攻击主和派是卖国求荣,这不完全是事实;同样,主和派攻击主战派是贪功邀誉,更是胡说八道。就这样,双方争议不休,即便宋孝宗有恢复之志,也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四一 乾道和议:长使英雄泪满襟
不管怎么说,事实摆在那里:北伐失败了。
就在这时,金人抛出和谈条件,共四条:其一,故疆,就是宋金两国边境如旧约所规定;其二,岁币如旧,每年金银二十五万两及绢二十五万匹;其三,称臣,宋仍然向金称臣;其四,还中原归正人,就是把中原逃往南宋的人遣返。
对于这四个条件,除了岁币之外,其余三点南宋都表示不可接受。与旧条约划定的边界相比,南宋政府还控制了海、泗、唐、邓等州,朝廷认为,这四州之地,乃是金帝完颜亮撕毁和约后被南宋所收复的,既然金人背约在前,南宋当然不承认旧条约的规定,新条约应该以实际控制区重新划定边界。至于宋向金称臣,那更是不干了,你想打就打,想撕毁条约就撕毁,我还向你称个屁臣。归还中原人,更是不可能,这里既有抗金志士,又有金国叛将,归还岂非把这些人送上死刑台?
金人知道南宋君臣比较要面子,便修改了一条:把金宋之礼,由君臣变成叔侄,宋主向金主称侄而不称臣。
和议一起,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更是水火不容。张浚、虞允文、胡诠等是坚定的主战派,反对任何议和立场。张浚为备战做了大量工作,在江淮一带增置大量战舰,招揽淮北、山东豪杰,各军的弓矢器械都十分充足。同时,张浚重用金国降将契丹萧琦,萧琦本是契丹望族,沉勇有谋,张浚意在约契丹为援,牵制金国。可以说,张浚公忠体国,俨然是南宋的长城。
倘若主和派与主战派能和衷共济,有军事为后盾,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就算议和也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然而这种想法只是奢望,主和派只是把张浚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于是他们抓住张浚北伐失败这个把柄,大肆攻击,还向皇帝说“愿以符离之溃为戒”,并指责张浚跋扈,浪费国资等。倾向主战的宋孝宗没了主意,张浚悲愤之下,连续八次上书乞致仕,最后宋孝宗诏罢张浚。
几个月后,张浚在忧愤中病死。
临死前,他给儿子张栻(南宋著名理学家)写了一封家书,也是他的遗言:“吾尝相国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葬我先人墓左,葬我衡山下足矣。”张浚是宋代名臣,为南宋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早年他起兵勤王,平苗、傅之乱,后宣抚川陕,重用吴玠,确保川蜀之安全。秦桧当权时,他未能得到重用,及至晚年,当国家再遭入侵时,不顾年迈,毅然挑起重担,可谓精忠报国也。
张浚死后,朝中主和派更加得势。
汤思退是人如其名,一心“思退”,不求进取。为了和议速成,他竟然尽废边备,罢筑寿春城,解散万弩营,停修海船,撤海、泗、唐、邓四州之兵。张浚为抗击金兵所做的努力,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毁于一旦。南宋自毁长城,金兵却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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