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只魔鬼

奶奶走的很安详。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上面还残留着奶奶的余温。
    赤眼男并未打算离去，而是瞪着他的赤眼饶有兴致的望着她，犹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观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他自带的体温本就让病房内的温度加速降低，如今奶奶的身体早已冰冷，她打了个喷嚏，有鼻水从鼻子里喷涌了出来，耷拉在她嘴边，她猛地吸了一下，未果，用手擦了擦，发现血腥味冲刺着她整个鼻腔，那是奶奶的血，她眼神越发暗淡。
    “你到底是谁？”
    他救了她，也救奶奶，却也拿走了奶奶的生命。
    是爷爷？她心底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
    “你是叫做警察的人物吗？还要向你表明我的身份？”
    莫宁怎么也想不到他态度会如此傲慢，既然不愿说，那么她就不问。
    赤眼男见她站了起来，朝卫生间走去，他漫不经心地跟着，就是不跟她说话。
    认真的清洗着手里的血迹，透过镜子发现他就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愠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好久没人跟我说过话了。”他感叹道，有多久了？他已经不记得了。
    莫宁一怔，狐疑地望着他，难道他是想跟她说话？
    “其实15年前我见过你。”她看着他，一脸平静。
    她一直很想见到他，但意想不到是这种场景。
    “不记得了，多久了。”15年前的事……
    他赤红的眼眸似乎有些黯淡，莫宁居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孤寂，她是不是疯了？
    她鬼使神差地娓娓道来，“那年我15岁，父母吵着离婚，我跑出马路遭遇车祸，当时是你救了我。”准确的说是让她重生了，她还记得他当年遇见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调侃她死相很惨来着。
    他忘记了，因为她瞧见了他眼里的波澜不惊。
    不过她还是要说谢谢，“谢谢你。”迟来15年的道谢，还有……奶奶的道谢。
    没有他给的机会，她永远也不会听见奶奶对她说的那番话，她永远也不知道，在奶奶心里，她是第一重要。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谢我倒是第一次听。“
    “难道之前就没有人向你道谢过？”
    按理来说，有礼貌的人总比没礼貌的多吧？
    “他们看不见我，而且不会留下记忆，不像你。”
    莫宁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因为她能看见他。
    “如果他们没有记忆怎么会知道自己得到重生的机会？”这问题说不通呀？
    “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熟悉感，当他们经过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心里莫名觉得熟悉，仿佛曾经来过，这种感觉其实没有错，他们确实是来过这个地方，只不过那也许是上一辈子的事。灵魂力强的人，就觉得是一个梦境，上天给的警醒，还有一种例外，就是你这种人。”
    她倒是差不多听明白了，不过重点在于他说的上辈子。
    “那就是说人类投胎一说是真的？”
    问题问到重点，他却闭口不谈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要让莫宁形容此刻的心情，就是拉屎卡半，难受。
    不过他不用回答，答案也是呼之欲出，既然有上辈子肯定有下辈子，这是一个循环。
    “你知道我上辈子是什么人吗？”
    他是笑非笑，“不知道，可能是一只猪。”
    莫宁气结，“你才是猪。”
    ……
    她走出病房外，等候在走廊的奶奶的几位牌友已经站了起来，她想，现在该是了解奶奶去世的主要原因了。
    耳边响起赤眼男低沉的笑声，她侧目，他就站在她的身旁，她又看了看几位花甲老人的表情，都无不妥，看来大家真的看不见他。
    “你奶奶她怎么样？”
    “走了。”她平静的说道。
    老人听闻，个个怔愣的说不出话来，眼眶湿润，甚至当中的李奶奶已经细声抽泣起来，莫宁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你们知道杀害我奶奶的凶手吗？”
    李奶奶猛地抬起头，老脸上早已老泪纵横，却哭的犹如少女般委屈，“是我，是我杀的，对不起小宁，你抓我去坐牢吧？”
    她不敢置信，失魂落魄地放开了她的手，“为什么？”
    她想不出任何原因能让李奶奶杀人，打牌输钱不可能，因为她们只是娱乐不会赌钱，到底为什么？
    李奶奶只是不断摇头，什么也不肯说，一直呢喃让她把她送进牢里，她只好把目光投向其他两位老人，只是她们低着头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们为什么要心虚低头？
    “嗤”。
    莫宁侧目，赤眼男脸上冲满了轻蔑甚至是厌恶，“到最后居然还死性不改，真让人恶心。”
    他肯定知道什么！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你能告诉我吗？”她问的是赤眼男，她很真诚的希望有人能把真相告诉她，她知道李奶奶绝不是凶手，她是在替谁隐瞒着！
    “是我，是我杀的。”李奶奶眼神呆滞，木讷的重复这句话。
    “答案不是已经在你心里了吗？”赤眼男呵呵的笑着，又恢复了那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表情。
    “我希望你能亲自告诉我。”
    “是我，是我杀的。”
    目光丝毫没在李奶奶身上停留，她直直的望着他。
    “能让她有一股劲把所以罪名拦在自己身上的这种勇气除了亲人还有谁？”
    莫宁随着接下他的话，“是她孙子！”
    三位花甲老人几乎同时抬头，湿润的眼睛满满的不可置信。
    对了，她倒是差点忘了李奶奶家里那位不成气候的孙子，奶奶以前在她面前稍稍提起过，吃喝ｐｉａｏｄｕ样样俱全，十分败家。
    是他就有原因了，肯定是因为钱！
    莫宁愤怒，这种人性毁灭的人还有什么好维护的！
    就应该立马将他绳之于法，不，是枪ｂｉ！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看起来不在那么愤怒，“李奶奶，我只希望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不，她真想杀了他！
    “小宁，我只有那么一个孙子，他不能去坐牢啊，我求你，求你了。”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眼泪婆娑的给莫宁叩头。
    她的举动无疑惊动了走廊经过的人，做错事的好像反而成了是莫宁，她立马躲到了一边，但大家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说李奶奶迂腐不为过，她自己孙子做错事不承担，要让她来背。
    倘若她真的答应了，这么做不就是让凶手逍遥法外，真是笑话，她奶奶岂不是白死！
    她是恨不得将他孙子碎尸万段。
    莫宁冷漠的望着还跪在地上的李奶奶，她根本不需要同情她，“将心比心，你孙子的命宝贵，我奶奶的命就不珍贵吗？你只有一个孙子，但我也只有一个奶奶！我奶奶还是把您当作她最好的朋友，您却做事情根本不顾情分！”她几乎想朝她大吼。
    李奶奶被说的一愣一愣，扶着旁边的一位老人的手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盯着地板。
    不再说话，莫宁讽刺的一笑转身就离开，还有什么好说的？法庭上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