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

初三那年一个喜欢我的男生对我穷追不舍死缠烂打，有次把我堵在放学路上硬要牵我的手送我回家。我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
    走到一半被苏一扬看见了便立马拼上来对那男生就是一顿胖揍，他们两个拼了命的撕打起来。
    后来那男生不知道去了哪，反正我是再也没见过了，也没放在心上。
    某天那男生在校门口冷不丁跳出来我眼睁睁看着苏一扬突然倒下，血源源不断的从下腹流出，看着苏一扬痛苦得连五官都纠结在一起的脸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的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睛不敢忘向那把刀死死盯着他的脸，他却还笑着对我说，别怕。
    苏一扬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妈妈从黑色的劳斯莱斯里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无比优雅的抽了我一耳光转身离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瞧苏一扬一眼，摸着有些发热发麻的脸看着渐行渐远的救护车。
    我当时想，他要是那么死了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可是年少那样热烈的爱，到最后也只落了个劳燕分飞的下场，这就是人生。
    苏一扬愕然，伸出来貌似想阻止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三秒钟猛的起身强拉我出了星巴克，开了车门一把把我扔进去，等我缓过神来他已经停车在江南水世的大门口了。
    我当机立断下车往回走，苏一扬大步追过来扯住我的衣袖。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想一巴掌甩死他的冲动回头微笑道，还有事么？
    苏一扬眯着眼睛看着我疏离的脸怔了很久，说，去上面弄干净吧。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想，拿我当猴耍呢，要泼的是你要干净的也是你。
    我咬了咬嘴巴说，这不太合适，我......。
    没等我说完苏一扬便扯着我边走边说，几年不见你丫整天面瘫不说胆儿还变小了，你以为这清朝
    呢，还不合适，你又不是没.....。
    我正往死里摆阿摇阿掐阿挣开他的手，他一下子不说了猛然停下来回头看着我，眼里尽是笑意，说道，你不会是还没放下吧？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问道，上面还有衣服么？
    我看着上面一如当年的摆设，电视旁边的仙人掌，餐桌上的便利贴，沙发上的多啦a梦，一模一样。
    仿佛回到了当年，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在这房子一点一点的往事慢慢尽情的展现循环播放，美好的记忆俱化成一把利剑毫不留情的刺进我心底。
    我记性不好，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场景往事便如流水般哗哗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我甚至不能再装模作样的说句客套话，喉咙像被石头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苏一扬从卧室换了衣服出来看见我还一动没动，问道，浴室不记得在什么地儿了么？要我带你去么？
    我恍然还未抬头拒绝便被他一把扯进浴室打开喷洒淋起头发来，水顺着我的头发脸颊眉头眼睛鼻子顺着脖子流了一地一路蜿蜒让我说不出话来。
    半晌，我拉住苏一扬的手，说，我自己来。
    苏一扬愣了半晌却不放开喷洒，我只好极其尴尬的垂着头用衣袖擦了擦嘴便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他说，我记得你以前给你洗头发你从不开口说话的，因为你不喜欢水流到口里。
    我的手放在嘴角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喷洒的水留了一地，正当我沉默间，他一把递过喷洒，我连忙说了声谢谢，接过洗。
    身前大片阴影仍旧静默一动不动，苏一扬一把抢过喷洒扔了将我抱在怀里，抱得很紧，我湿润的发将他胸前濡湿了一大片，我有些心酸，手轻轻环上他的腰，他身体僵硬了片刻便松了下来，他轻轻抚着我的脸，他说，阿宸，我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你相信我。我看着他快要落下来的漂亮的唇有些心疼，轻轻说道，别装了，好吗，不管温城曾经做过什么，我都替他向你道歉。
    苏一扬的脸在我几分米外的地方没有任何表情，眼里的红血丝让我看得分外清晰，他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身走了几步又猛的停下来站了一会说，以前.......。
    我干脆利落的打断他道，别再提以前了，都过去了。
    他背影一下子变得挺直挺直的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我拿着干毛巾轻轻的擦着头发，越擦越用劲头发被扯下来一大把，我看着镜子里凌乱的自己满脸泪水哽咽着开口道，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演得真他妈假。
    那一刻，我才真正清醒，我跟他只是回忆，再无可能。
    我踮起脚尖将喷洒斜上方柜子中的红色蕾丝内裤拿下来嗤笑一声放入马桶。
    从浴室出来后我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微笑着对站在落地窗前的苏一扬说，太晚了，我要回家了，谢谢你。
    苏一扬手里拿着杯红酒嘴角轻轻挑起说道，要不要来一杯？
    我立马拒绝道，不用。便转身开门，他比谁都清楚我酒量是一杯倒，何况红酒后劲大这是我早就领教过的。
    过了一分钟我冷着脸转身对苏一扬说，开门。
    这扇门需要指纹认证，而我的指纹就像这段过期的感情一样已经无效了。
    苏一扬没有理会我，只是自顾自的喝着，我心里怒火腾腾却不得不柔声说道，太晚了，我真的要回家了。
    苏一扬仍是充耳不闻，我见他软硬不吃一时气急抢过他的酒杯一口吹了，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得我心里发毛却强装镇定问道，够了没？
    他又倒了杯红酒细细品着，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瞬间被他无视的这一举动气得头昏脑胀立马再一次夺过酒杯，直接往身后一扔，红酒渗入地毯湿润了一片，他仿佛当我是个隐形人起身去厨房又拿了个高脚杯倒了杯红酒，他轻轻摇了摇杯子内的酒闻着酒香一脸享受，这一优雅的一连串动作瞬间让我觉得我现在这副模样像极了无理取闹的市井泼妇。
    我转念一想，他一向知道我的死肋，我要是继续这样闹下去估计他会无视我一晚上。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心平气和的坐下决定走曲线救国路线，我摸了摸身下的沙发，说，这沙发不错。
    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闪闪的开口道，喜欢？
    我极为诚恳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离共产主义更近一步了。
    他又指着墙壁上的画问，喜不喜欢？
    我抬头看着那幅裸体画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神情异常认真没有半点猥亵于是又点了点头。
    他接下来又指着旁边的花瓶抽屉的红酒落地窗的窗帘脚下的地毯卧室的大床墙壁上的电视机，我立马觉得这曲线比s还s了。
    我看着他指这指那插不上口一着急便大吼一声，都喜欢。
    他转身看着我，眼里满是笑意，说道，既然喜欢，那就留下来吧。
    我站在客厅的大灯下哑口无言，灯光明亮的有些刺眼，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他慌忙走过来抱住我，我埋在他怀里抽泣，时不时的用指甲掐他把鼻涕蹭他衬衫上他都默不作声，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我揪着他的衬衫仰头红着眼圈对他哽咽道，我要回家。
    他眼里汹涌着一片不知明的情绪，长臂收紧一手抱着我的腰一手抚着我的头说，好。
    就这样，我们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以我的示弱而胜利告终，因为对彼此太过熟悉连软肋都摸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每一次的较量并非你死我亡，只是利用对方的爱让彼此生不如死罢了，苏一扬一见到我瞳孔就显得特别忧伤，我微微一笑，伸手问好，毫无感受。
    他装的很好，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