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奴锦衣卫

第49章



  门外,两个男人偷听着,可事实上听得见的只有齐昱嘉。
  齐昱嘉微扬起眉,认定祝湘是被这一票锦衣卫给带坏了,竟然要臣子打君王,这世道已经反了吗?
  「她真这么说?」听完齐昱嘉转手告知,袁穷奇有些微愕。
  「你会怎么做?」他现在比较想知道袁穷奇的说法。
  袁穷奇叹了口气。「只能请皇上多担待了。」
  齐昱嘉眼角抽动,不敢相信他竟是个妻奴……
  而门内,突地传来祝湘不安的声音问:「祝涓,如果我不是你的姊姊,你……」
  「你是,你教养我保护我,你就是我的姊姊。」
  祝湘动容地抱着祝涓,因为她知道祝涓已经察觉,但从未过问。
  门内,两姊妹夜半私语,手足情深,门外,两个男人无声交流,患难养成的情分比石坚比海深。
番外 回忆如花,艳而不雕
  第一次遇见她,那是在城西的胡同里,正巧是在秀女坊隔壁一条街。
  他手臂被划了一刀,死命地在胡同里跑着,想要甩开东厂的追捕,一辆马车突地从小巷窜出,车帘随即掀开,她喊着,「上来,快!」
  为保命,几乎不假思索的,他跳上了马车,她随即吩咐马车照原本的速度慢慢绕出胡同,与东厂番子擦身而过。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她说着,已打开身旁的竹盒,里头是一瓶瓶的药。
  他戒备地看着她半晌,问:「你是谁?」
  她朝他扬笑。「我是户部尚书千金曹瑾妍,而我也知道你是锦衣卫千户袁穷奇。」边说话时,她已经用短匕割开他的袖子,以干净的布巾先拭去伤口的血,再轻柔地替他上药。
  「其实真正的穷奇之意,你知道吗?」
  「真正的穷奇之意?」他不禁哼了声。「哪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头凶兽?」
  「谁说的?我就说穷奇腾根共食蛊,我就说穷奇是头驰逐妖邪的善兽。」她边说边替他包扎着伤口。「袁穷奇,你要记住,是善是恶,操之在己。」
  袁穷奇怔怔地看着她。她明明就是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可为何她会懂得这么多?
  为何那一双眼会恁地澄净无垢,仿似可以吞噬所有的黑暗,任何的肮脏都不可能进入她的眸底。
  「好了,我包扎得很漂亮吧,这可是我外祖父只传授给我的八字包扎法,独门绝活,只此一家。」她打趣地道,见他直瞅着自己,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态度依旧落落大方。「你要记得,虽说已经上药包扎,但是后头的照料也很重要,要是没照料好的话,反而会让伤口恶化。」
  他依旧没吭声,心里涌现的是他不曾有过也无从解释的激动。
  直到她送他回到城东让他下车时,「这一瓶金创药送给你,要记得上药喔。」
  他瞪着药瓶好半晌,还是她亲自塞入他的手中,然后马车徐徐离去,他怔望着,直到再也瞧不见马车的身影。
  此后,他像是中了邪,有事没事便会刻意绕到户部尚书府邸前,为的是能再见她一面,然某一日,他知道她原来已经有婚配了,对方是端王世子。
  他的心,毫无理由地痛着,他不解,却又无法可治。
  没多久,户部尚书竟被东厂督主以贪渎一罪严办,义父与户部尚书颇有交情,所以前去求情,甚至不惜向齐贤下跪。
  他怒不可遏,不懂为何义父要向阉狗低头,但是一思及此事可能会株连九族,别说义父,连他都可以下跪,只为求得曹瑾妍留得一命。
  义父的下跪换来户部尚书流放,没有罪延其家眷,甚至能让曹瑾妍依旧风光出嫁。
  那一日,他站在街头,看着她身穿大红喜服,以宫制坐上了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迎进端王府。
  他内心五味杂陈,但只要她活着,就好。
  可是,同一年,他惊诧得知,她竟被以一顶小轿给送进宫中。
  「义父,真有此事?」他向郭庭邵确认着。
  郭庭邵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瞬间,他怒不可遏,抓紧绣春刀,打算冲入宫中,却被郭庭却阻止。
  「义父,她已经出阁了,她是端王世子妃,怎能再被送进宫?!」他的心像是被刀给剜着,凌迟着。
  「那你能怎样?」郭庭邵揪着他大吼。「救她?然后呢?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如果去救她,祸延锦衣卫,你也无所谓?」
  「可是她——」
  「那是她的命!」郭庭邵的双手紧握着,指甲掐入掌心肉。「当务之急,我们现在要想的是如何除去东厂,继续放任下去,往后就会出现无数个曹小姐!」
  他无法反驳,因为义父说得没错,齐贤才是祸源,齐贤不除,他就算救了一个曹小姐,往后依旧会出现无数个曹小姐,可是……她是他的恩人,她是他所爱的女人,要他怎能眼睁睁地看她受尽欺凌?
  那一日,他喝得酩酊大醉,足足醉了三天才清醒。
  醒来后,他改变了以往的做法,不再像块顽石只会硬碰硬,他变得圆滑,能够察言观色,结识更多官员,培养自己的势力,等着有朝一日,他可以将齐贤拿下,可是那一天尚未到来,隔年义父却跟他说,曹瑾研快要死了。
  他脑袋空白着,觉得地面像在碎裂般,他不断地往下坠却不打算挣扎,直到义父对他说,曹瑾妍央求义父为她收尸,他便向义父请命,由他前去。
  濯莲殿上,记忆中那朵盛开的花,在他眼里依旧清白无垢。
  在他眼里,她美得不可方物,美在其质,美在其韵,美在那无私的魂魄。
  他强迫自己镇定以对,强迫自己必须面无表情,收下她每一项请托,然眼见她倔强噙在眸底的泪水,他再也无法隐忍如刀割般的痛,于是顺着她的命令背过身,不敢再看她的泪眼。
  等他再转过身,只看见已断气还张着眼的她,颤抖的手轻覆上,让她闭上了双眼,在这最后的相处里,他轻柔地抱起她枯瘦的身子,崩溃的哭着。
  何谓心碎?
  这瞬间的痛,碎了他的心,他无能为力,救不了她,让盛开的花雕零了。
  她从不知道,在他无声的世界里,她是他仅能听见的细柔软语,打进他晦暗的心里,暖着他,可今天,他失去了她。
  这天地之间再无一个人会对他说:穷奇是头驰逐妖邪的善兽,是善是恶,操之在己,但他会照她所望去做,他会吃下所有的恶官阉狗,成为她手中的善兽。
  抱起她,搁进了棺,是他请的火,将她烧成灰烬,他偷了一撮骨灰,搁进她送的小药瓶里。
  这一世,他们相遇不逢时,他只盼有日他死去时,这骨灰可以随他葬下,成为来世再相逢的羁绊。
  如果可以再相遇,他会用命爱她保护她,如果她已是人妻,他会远远地守护着她,如果她尚未出阁,他会倾尽一切以爱感动她,让两人可以相守一生……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有双小手在他眼前挥动着,他回神,魅眸漾着宠溺。「看好了,大娘不碍事吧?」说着,他替她系上斗篷的系绳。
  寒风刮动她的斗篷,他换了个方向,替她挡去刺骨劲风。
  「不碍事,一点小毛病。」她笑道,拉着他,回头向刘家人告别,随即朝山下小风村而去,手中的摇铃轻轻摇着。
  袁穷奇牵起她的手,在寒风中的赤霞山里走着。
  她说,她的命是偷来的,是老天给的,所以她必须回报老天,得闲时便回到边境村落,继续她铃医的使命。
  而他,任由她,只盼她的善良能让老天留下她。
  她摇着铃,他发出鸟鸣,伴随着她羞涩笑意,在这无垠天地里,随风吹送着。
全文完
后记
有趣的新尝试 绿光
  这次的男主角是个锦衣卫,虽说写过许多宫廷类的作品,但从没想过动笔写锦衣卫这一类的角色,适巧这次有机会,来个架空设定的锦衣卫也挺有趣的。
  动笔之前,想起曾和风人编聊起她家中养了一对兄弟猫儿,但其中一只猫儿是天生失聪,好玩的是它想把风人编叫醒时,就会故意跳到梳妆台上,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给扫下地,制造声响把风人编吵醒。
  多聪明的猫儿啊!它像是知道自己听不到声音,很清楚别人一定听得到,所以透过这个举动制造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闲聊的话我一直搁在心上。
  所以,这个男主角的设定,有那么一部分的坏心眼就从这儿冒出来了……换言之,我的男主角其实是一只猫?!(大误)
  咳,事实上,我只是藉此替男主角设定了一些与女主角之间的暗语。
  写这本书时,我一直重复地听着张宇唱的「这一生我只牵你的手」,总觉得就是那么地对味呀,所以也就这么顺顺地写完了,希望看倌们会喜欢。
  即将迈入2015年了,希望全新的一年可以扫除所有阴霾,也希望大家都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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