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浪漫的男朋友

第60章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他说我是他的世上光。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你知道吗?湛澈,从我们恋爱后,我就开始幻想着,也许,我们会有这样一个家,不大,只有六十平方米,也许只有五十平方米。每天早上我会设置三个闹铃,一个七点,一个七点半,一个七点五十。闹表响时你就推我去关闹表,我撒着娇就是不肯。最后只好你爬起来关,带着无奈和宠溺。我们,我们鸡飞狗跳地去忙各自的事情,两个人拖拖拉拉都迟到。洗手间的水池中,总有我掉的头发,我不打扫你也不会像我妈那样叨叨个没完,而是自己默不作声把它们扫干净,浴室的镜子溅满了水花,你坐在马桶上大声喊:“如心,没纸了,给我拿卷纸!,客厅的沙发上堆满了我穿过的没穿过的衣服,旁边的衣架倒像是个摆设。我洗衣服时总是会少一只袜子……于是,于是,你就买了几打一模一样的袜子,这样随便搭,也没有袜子会觉得孤单。就像有了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觉得孤单一样……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想要做所有让你开心的事。”
  “湛澈,我执着地相信,你也会如此待我。”
  我说得哽咽,眼泪越发汹涌,鼻涕也开始流,看得出,他不是不动情的。虽然没有表情的面孔充满了疏离感,但我察觉到他的变化,适才握成拳状的手,渐渐舒展开,细长的手指犹豫着,蜷曲握成拳,松开,又握紧。
  “洪叔叔说,你恨他,是因为他撞你肇事逃逸,听说你当时昏迷几个月,还……一度失去语言表达能力。你的感受我都理解。可是湛澈,可不可以为了我,只是为了我,收手?他知道错了,也想补偿你。我虽然并不喜欢他,但也不想看你一直活在仇恨里。大户、张怡、李蕊……对他们的报复已经够了。过去那么久,我们一起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好不好?”
  我吸着鼻涕:“我一直很想有个自己的家,就像歌里唱的,我喜欢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灯光在等待。我喜欢一起床,就看到你微笑的脸庞。我喜欢一出门,就为了家人和自己的理想打拼。
  他仍是看着我,不发一言,像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个人明明坐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我们之间,却像隔了万水千山。
  几乎是破釜沉舟,我咬着嘴唇,“湛澈,你……你是为了报复洪喜,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他的肩膀在抖。
  “……你爱过我吗?”
  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他反问我:“你,爱过我吗?”
  我已经哭成这样,为什么还要问这样的屁话?
  我止住哭泣,贱兮兮地拉他的衣袖:“你不要报复了,收手好不好?”
  “如果,”他慢慢扯开我的手,“如果,我说不呢?”
  “如果你说不,”我眼泪失控,大颗大颗滚落,低头回复他,“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他缓缓站起来,慢慢套上大衣,一颗颗系好纽扣,走到门边,我以为他就这样一走了之,却听到他说:“我,同意你的决定。”
  那一刻,我真的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
  先是砸中某一个点,继而如冰裂股,以摧枯拉朽之势,整个人——
  嘭。
  嘭。
  嘭。
  眼睁睁看着他打开门,又退同来,抬眼看我:“不,我反悔了。我不同意你的决定。”
  适才碎成渣渣的心兀自一喜,因他这句话身体渐渐有了暖意,是的,他是爱我的。不管谁说了什么,只要你说,湛澈,只要你说爱我。
  我顾不得哭得红肿的眼睛,从眼睛到我整个人,喜气洋洋地张开双手,心花怒放地要奔向他。
  “不用分开一段时间,”那声音清脆冰冷,“我们,彻底分开吧。”
  开门的声音,他脚下的皮靴踩在地板上,嗒嗒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
  我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原来,心如刀割,是这样的。
  “怎么,这就走了?谢谢你放过如心,不过……”清清楚楚洪喜的声音,这么晚,他怎么来了?
  他一手抓着湛澈的衣领,另外一手正弹着湛澈衣领上积的雪,我竟不知外面何时下起了雪。
  “你要记住,是如心跟你分的手,不是你甩的如心。”
  “洪喜,不要!”
  我喊得太迟,或者喊与不喊,洪喜都是要下手的,他弹着湛澈衣领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湛澈的下巴,突如其来的重击让湛澈的身体失去控制,趔趄着倒退几步靠在后面的墙壁上。
  他没回击,只是顺势靠在墙上,歪头看着我俩。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他的嘴角微抿,像是在节目中跟观众讲笑话,故弄玄虚又带着嘲弄的语气,分不清里面有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分是结果,至于谁提出来,重要吗?”他慢慢站直身体,走到我旁边,伸手似要帮我拂去脸上的泪,但手在快要触到我的脸时,僵在半空又缩回去。
  “如心,不要哭。分手对你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情。”他看了洪喜一眼,“开开心心的……”
  我哭得越发汹涌。
  “她并不开心,跟你有关系吗?”洪喜强行拖我进店,“如心,走。跟他废什么话。人家都在卖你了,你还要继续帮他数钱吗?”
  洪喜说这话时,拉我的手推我进店时,拿出纸巾擦我的眼泪时,他都没再说话。
  “如果你要走……把……把小如,”语气顿了顿,我说,“把小齐还给我。”
  忍住了直接将小湛扔到他脚下的冲动,我用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慢慢走向他,十几米,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我说:“小湛,还你。”
  如果他回过头,看到伤心欲绝的我,会不会改变决定?
  如果我直接拿出小湛和小如的合影照片,请他再好好考虑下,要不要收回之前的话,会不会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他知道我如此愚蠢地说着这样决绝的话,其实是在挽留吗?
  不知道的吧。
  所以,在原地背对着我站定的他并没有回头,肩膀僵直得像整个人冻在那里。
  他没有接我的小湛,只是轻轻呼了口气,嘴里发出“哈”的冷笑声,“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明天我叫小少快递你。至于小湛……反正也没什么意义,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吧。”
  *2*
  我埋着头哭。洪喜便坐在旁边看我哭。他说,哭吧,哭完了,这事也就过去了。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我哭得差不多了,去洗手间洗脸,已经快三点。于是问他:“你在外面多久了?”
  “没多久,反正该听的都听到了。”
  “也就是说,”我顿了顿,“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是说我爸的事情,是。”
  我一时语塞,怕他问何时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只好率先发问:“这么晚,你怎么想起找我?”
  他双手托腮:“你要不要听听水叔叔讲给我的版本?”
  看来水橫流自己忍不住,已经跟他坦承了真实身份,父子相认了?
  “好啊,你说。”
  他点着一根烟,嘴里吐出一个个烟圈,自洪姨某个吸烟的朋友得了肺癌,从发现确诊到去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洪姨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他戒烟后,多少年没见他抽。
  桌上的烟灰缸渐渐堆满散乱的烟蒂,他夹住最后一根烟別在耳后,没几秒又压在鼻子底下闻。
  “今天下午法院通知我,我和大户爸的事情已经查清楚,没什么问题。因为之前停工很久,需要商量的事情太多。打水叔电话……”看来他还没习惯水横流的真实身份,继续叫水叔叔不合适,叫爸又别扭。
  想了想,只好说“他”。
  “打他电话一直关机,只好开车去他家。刚好看到他和湛澈站在大门口,好像在激烈地吵什么。他见到我格外慌乱,半威胁半讨好地摆脱掉湛澈,逃也似的拉我进他家……”
  他居然先见的水横流,才来找的我。
  “他说,洪喜,本来想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不过,既然你今天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其实,我,我是你爸洪一响。”
  这撞日撞得……也太突然了些。
  他将敞开蓝色羽绒服外套的拉链拉至颈间,脸上浮起疲倦的苦笑,“我整个人跟电脑死机似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后来的故事他讲得太快,大半辈子的生活几分钟就匆匆交代完毕,我打个比方,”他说,“感觉像是路边的小孩,边走边玩,只是单纯地想打个哈欠,冷不防走过一人,往嘴里没完没了地强行扔包子,扔完不了也不说原因,只管走他自己的路。”
  “呃……”
  这是什么破烂比喻。男人的表达方式真是不敢恭维。
  “现在我不知道是要被包子撑死,还是噎死……”
  是啊,你只是单纯地想打个哈欠而已。我哭笑不得,有太多疑问想问清楚,但比这些疑问更重要的,是要照顾他的心情。
  “我明白我明白,”我抓着他的手,“洪喜,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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