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眼

第5章


  
  他笑了一下,回想起来,这真是无比诡异的一天: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不得不跟他住两天的小女生,还一口一个“堂叔”,让他听得毛骨悚然。
  
  “堂叔,这套可不可以?”软糯的声音打断他游离的神思。
  
  没错,同时伴随着那句让他毛骨悚然的“堂叔”。
  
  毕延京敛起眼里的杂绪,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小女生,中规中矩的粉色系及膝格子裙,娃娃脸上有着同样粉的颜色。
  
  不是不好看,就是太小孩子了一点。
  
  但她好像挺高兴的。
  
  毕延京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站直身,去睡衣那一排衣架上找了找,挑出一套中长米白色的套头睡裙,拿给导购员,说:“一起。”
  
  导购员微笑着接过去帮他们结账,毕沐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那个、堂叔……”
  
  “嗯?”
  
  “我还需要贴身的、贴身的……衣物……”后面那几个字的发音小到让人几乎听不见。
  
  毕延京俯身近前一点问:“需要什么?”
  
  毕沐的眼神四处游弋,最后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堂叔你等等”,然后就上前去跟导购员说去了。
  
  4
  
  两人离开服装层,乘着电梯上餐饮层的时候,毕延京才轻咳了两声,试图化解身旁小女生心里那点尴尬。
  
  好吧,他确实忘了她需要贴身衣物。
  
  所以就说,这世上最容易让人错觉自己丢三落四的事,就是照顾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陌生小女生。
  
  开什么玩笑,他也会丢三落四?
  
  记住,只是错觉!
  
☆、第4章
  1
  
  “不痛苦吗?”
  
  毕延京放下餐具,十指交叉,托着自己的下巴,问对面那个边吃边倒吸凉气的小女生。
  
  “不、嘶——不痛苦啊。”毕沐专心吃着自己的餐盘里的剁椒鱼头,碎碎杂杂的鱼骨从她嫣红的小嘴里被吐出来。
  
  “嘶……很好吃的,堂叔、嘶——你真的不尝尝吗?”
  
  看着她不断拿一只手在嘴边扇着风,他想想都觉得舌根辣,说:“你慢点吃。”
  
  她点着头,毕延京拿起手机点开小游戏,漫不经心地玩着。
  
  现在的小女生,倒还真是好养得很,一盘剁椒鱼头都能吃得这么开心,而且还是辣的。
  
  手机游戏里,他扮演的那只小兵一下子连灭六个小怪,毕延京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水,堂叔,嘶——帮我拿一下。”
  
  白嫩嫩的手伸直在餐桌中央,小小一只,等着他把水拿给她。
  
  毕延京不动声色地挑眉,递给她一杯冰镇饮料。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服侍人。
  更奇葩的是,也不过才相识几个小时而已。
  
  冷空调吹着也没有用,毕沐的额角还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因为她刚刚在“特辣”和“变态辣”两者之间,毅然决然地选了“变态辣”。
  
  毕沐喝了一大口冰镇饮料,侧头呼出一口气,眉目间全是满足之意。
  
  她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对着毕神恣意地笑开,红彤彤的双唇间露出两小排白牙,其中两颗小虎牙特别显眼。
  
  看着的确是很满足的样子。
  
  毕延京也不自觉被她的高兴劲儿感染,极其难得地绅士了一回,抽出纸巾递给她。
  
  “刘海湿了,擦擦。”
  
  “啊?”她晃了晃脑袋,额前的刘海果真湿湿地黏贴在脑门。
  
  毕沐嘻嘻笑着接过纸巾,说:“谢谢堂叔。”
  
  他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为什么要叫‘堂叔’?”
  
  这个问题他本不打算问的,因为这不过只是母亲一个朋友的女儿,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问与不问,都没什么区别。
  
  但就在刚刚,他突然兴之所至,想听听她怎么说。
  
  毕沐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餐桌上,跟他解释道:“因为我爸爸的爷爷的爸爸跟堂叔你的爷爷的爸爸,是同一个人,所以我的爷爷跟堂叔你的爸爸是堂兄弟,我的爸爸跟堂叔你就是隔代堂兄弟,所以我应该喊你————”
  
  “也就是说,我是你隔代的隔代的叔叔?”毕延京打断她的话,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听到自己被人喊那个显老的“叔”字。
  
  “嗯,我妈说这样应该喊堂————”
  
  修长如玉的食指顶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处,他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
  
  毕沐立刻闭上嘴,没有说出那个“叔”字,正襟危坐地看着他。
  
  毕延京左手手指的指尖“笃笃笃”地点在桌面上,这是他每次烦躁时或者陷入思考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手指敲打的节奏越快,声音越清晰,就表示他越烦闷,或者已经临近思考出结果。
  
  知道他这个小动作背后含义的,除了与他相识较深的一些人,还有部分跟他交过手的高水平棋手。
  
  毕沐当然不知道。
  
  气氛有点奇诡,她也不敢看毕神的脸,只会安静地、傻傻地盯着他T裇上几个的针绣字母。
  
  “隔了这么多代,谈血缘很牵强,”毕延京的手指停下敲打的动作,跟她说,“你不必喊我‘堂叔’,我也不算老。”
  
  啊?连称呼都不给她喊?
  
  毕沐知道他不老啊,九三年七月出生的人,今年七月才刚满二十四岁。
  
  那什么,“堂叔”这个称呼很显老吗?
  
  她是因为觉得听起来比较亲近,所以才选择喊“堂叔”的。
  
  毕沐舔了舔刚刚被辣得有点干燥的唇,斟酌了一会儿,睁大了水润的双眼,小小心地、忐忑地问:“不喊‘堂叔’,那、那我可以喊你‘毕神’吗?”
  
  她满脸的期待,神情是毕延京所熟悉的那种迷恋和崇拜。
  
  国内国外,无数的棋迷,有幸见到他本尊的,无一例外都以这种眼神看他。
  
  国象棋坛上给他怎样的头衔他都不关心,但毕延京不喜欢近距离生活在身边的人喊他‘毕神’这个称号。
  
  没有理由,就是纯粹的不喜欢。
  
  毕延京皱眉,烦躁地摆了摆手说:“那还是‘堂叔’吧。”
  
  他说完就站起身去前台结账了。
  
  毕沐多少有点失望。
  
  因为,‘毕神’这个称呼,已经在她心里悄然回荡了三年之久。
  
  可,她不是他,当然不知道被一个称谓割据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2
  
  回公寓的路上,毕延京什么话都没说,也懒得费心思去跟一个小孩交谈。
  
  毕沐安静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整个人被他的影子笼罩住。
  
  她能感觉出,毕神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但其实,这就是毕延京的平常态——不爱理人,尤其不爱理跟自己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他的公寓是单人公寓,没有客房,只有一间卧室、书房、客厅、厨房和浴室。
  
  他冲凉的时候,毕沐还在忐忑要怎么开口跟他要一张被子和一个枕头,好去客厅里睡过这一晚。
  
  但当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却见毕神盖着夏被,屈着腿半躺在客厅沙发上玩平板。
  
  隔着张大理石桌,毕沐大着胆问了他一句:“堂叔,你这里有多余的被子和枕头吗?”
  
  毕延京放下平板,一手支在脑侧看向她,宽松的居家卫衣遮不住他漂亮的锁骨。
  
  “客厅已经被我占了,你要被子和枕头做什么?”
  
  毕沐:“………”
  
  难道她要去走廊过道睡一晚?
  还是不给被子和枕头的那种?
  
  毕延京躺下去,拉上被子蒙住脑袋,颀长的身子占据了整张沙发。
  
  他带着些许后鼻音的慵懒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卧室让你给,早点睡,好梦。”
  
  毕沐站在那里,心脏砰砰狂跳,刚刚那声音真是好听到叫人差点溺毙啊。
  
  褪去了冷意,原本清冽的声色镀上一层懒散质感,就像赤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让人觉得痒痒的,又舒服至极。
  
  能不能………多说两句啊?
  
  当然,毕沐也就只敢这么想想而已,才不敢因为自己的声控本质,就开口要求毕神给她多说两句话。
  
  嗯……还有,他刚刚说什么?
  卧室让给她睡?
  卧室让给她睡!
  
  去睡毕神的卧室?
  他躺过的床,他做过梦的地方……
  
  完了完了,这么下去,她毕沐就要提前透支自己一辈子的运气了啊喂……
  
  “别老看着我。未满十八岁的孩子超过十一点睡,脑袋会变笨。”
  
  他那种卸下了防备、开口就让人跪的声音,又从被子下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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