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忍者秘史:全三册

第76章


  风自东北吹来,蓂荚的秀发和衣裙轻轻飘起,好似镜湖的青柳和那西湖的莲叶一般。
  光波翼望着蓂荚的背影出神,蓂荚忽然转过身来,与光波翼四目相对,二人的眼神竟凝在一处,虽只是刹那之间,却有如数月之长。仿佛自那夜莲舟听歌之时,这目光便从未断过。
  二人几乎同时将目光移开,蓂荚两颊绯红,轻声说道:“归凤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光波翼点点头,二人便沿着原路返行,却不再说话。夕阳映出天边一片红霞,似是少女洒下的一路羞赧。
  回到客栈,南山等人已经游玩归来,发现蓂荚不在房内,正急着要外出寻找,见她与光波翼二人同时回来,南山便跑到蓂荚面前,噘着嘴说道:“哼!人家正为姐姐担心,怕你别是又被谁给抢了去,没想到却是与哥哥偷偷相会去了。”
  蓂荚羞道:“你又胡说,姐姐又不是彩球,哪会总被人抢来抢去的?”
  南山点点头道:“那倒也是,姐姐应当是个绣球,抛到哥哥那里便谁也抢不走了。”
  蓂荚闻言大窘,面如火烧,正不知如何发落南山,南山却早已知趣地逃开,躲在光波翼身后咯咯大笑。
  光波翼笑道:“你这小丫头,就不怕我将你拿住送给你姐姐发落?”
  南山从光波翼身后探出头来,道:“哥哥才不会出卖我哩,你若这般待我,日后我便不认你作姐夫!”说罢笑着转身跑出房门,回自己房里去了。
  铁幕志笑了笑,也走出房门,小萝和纪祥也识趣地跟了出去。
  光波翼无奈摇摇头,对蓂荚说道:“南山一向顽皮,妹子不必介意,你先稍稍歇息,一会儿咱们再去吃晚饭。”
  蓂荚已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光波翼转身正要出门,蓂荚忽然开口叫道:“归凤哥。”
  光波翼回头问声:“嗯?”蓂荚却又说道:“没什么,归凤哥也歇息一会儿吧。”
  光波翼道了声“好”,步出门去,不知蓂荚适才心中有何话语,却未说出口。
  蓂荚轻轻关好门,回到窗前,望着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渐渐隐去,心中那预感仍在,隐隐感到光波翼又将离自己而去,正是适才想说而未说出口的。
  秋夜如水,凉意袭人,蓂荚与南山等人均多加了一件衣裳。晚饭席间,众人似乎各有心事,都只静静吃饭,不苟言笑。
  光波翼开口问南山道:“南山,你这是怎么了?整晚未闻你开口说话。”
  南山瞄了一眼蓂荚,小声道:“姐姐罚我晚饭时不许说话。”
  光波翼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乖巧,竟这般听姐姐的话了。”
  南山噘嘴“哼”了一声,却不搭话。
  光波翼说道:“你今晚不同我说话,只怕明日想说也说不成了。”
  南山闻言立时紧张道:“哥哥又要走了?”
  光波翼点头说道:“我有要事须回东边一趟,明早启程,铁兄会留下照顾你们,为你们租下一套宅院暂时住下,待我回来再做长远打算。”
  南山此时也顾不得被罚禁语之事,问道:“哥哥每次都是说走便走,要来便来,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哥哥究竟是做何行当的,总是神神秘秘?”
  光波翼笑道:“不瞒两位妹妹,我乃朝廷武官,此行确有军务在身。”
  南山奇道:“武官?哥哥该不会是在骗人?你可有凭证给我看看?”
  光波翼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饰铜的鱼袋递与南山,南山接过,从中取出鱼符,自言自语道:“游击将军,从五品下。这可是个什么官儿?”
  (按:据《新唐书·车服志》载,唐初,内外官五品以上,皆佩鱼符、鱼袋,以“明贵贱,应召命”。鱼符以不同的材质制成,“亲王以金,庶官以铜,皆题其位、姓名”。装鱼符的鱼袋也是“三品以上饰以金,五品以上饰以银”。)
  光波翼道:“游击将军本是散官,有名无职,如今朝廷命我往浙东察看军情。”
  南山点头说道:“原来只道哥哥是个文武双全的读书人,不想却真是一位将军。既然如此,哥哥何不向朝廷毛遂自荐,领兵去剿灭黄巢那反贼,也好为我姊妹报仇。”
  光波翼说道:“那黄巢拥兵十数万,岂是轻易便可剿灭之?何况我不过是区区一个游击将军,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南山“哼”了一声,道:“朝廷当真无眼,似哥哥这般人才却只做得个从五品的散官,难怪朝廷被黄巢这起反贼逼得气短。”
  蓂荚轻斥道:“南山不得胡说,这里是长安城,仔细被人割了你多话的舌头。”
  南山一吐舌头,道:“有哥哥在此,谁敢割我的舌头?”转向光波翼道:“哥哥此行,何时回来?”
  光波翼答道:“短则月余,长则难说,总要得个结果才能回来。你和姐姐只管安心住下,铁兄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说罢看了一眼蓂荚。
  蓂荚说道:“归凤哥尽管放心去吧,这里有铁大哥照应,归凤哥不必担心。只希望东部战事早日平息,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光波翼举杯说道:“今夜咱们在长安话别,何不一醉方休?”
  未及大家举杯,南山抢道:“不忙吃酒!哥哥两次均是突然辞别而去,害得我们不知所措。上次西湖辞行,姐姐为哥哥抚琴歌咏,这次哥哥也要礼尚往来,为我和姐姐歌咏,多少也算作赔罪。”
  光波翼哈哈一笑,道:“这倒也是。好,我便吟咏一首,向两位妹妹赔罪、辞行。”说罢,以箸击碗,吟唱道:
  长安深秋夜,残灯冷如月,莲歌一曲犹在耳,轻挥香袖又离别。
  荡荡八川水,历历汉宫阙,谁言今夕别梦长,一杯融尽霏霏雪。
  (按:八川指的是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周绕长安城而流,均属黄河水系。西汉司马相如在《上林赋》中写道:“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又按:《诗经·采薇》中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上述文中“霏霏雪”便借用此意,以表重逢之时。)
  歌毕满座无声,半晌南山抚掌道:“哥哥唱得真好,早知如此,我便每日都要哥哥唱歌给我们听。”
  蓂荚举杯说道:“我们便祝愿归凤哥早日归来,此行一路平安。”眼中分明藏着泪光。
  南山也跟着举杯道:“好,如今已是九月残秋,再过几日便要入冬了,哥哥可要遵守诺言,冬日下雪之时便要回来与我们相聚。”
  深夜,待众人均已安歇,光波翼收拾好包裹,将一封书信交与铁幕志道:“过些时日,待兄长将她们几人安顿妥当,还要烦请兄长往松州一趟,将这封书信交与百典前辈,并代我向他致歉,待我回来后,我自当亲自登门谢罪。”
  铁幕志点头说道:“贤弟放心,我一定将信送到。贤弟何必这般急着深夜出发,歇息一宿明早再走不迟。”
  光波翼回道:“夜间行路可走大路,走得快些,天亮后我再投宿歇息。这里便有劳兄长照料了,让兄长受累。”
  铁幕志说道:“我待在这里有何受累?倒是贤弟,此番东行愚兄不能与你同去,贤弟自己多加小心。”
  光波翼点点头,兄弟二人相拥告别,光波翼飞出城去。
  一路上光波翼夜行昼宿,尽走的平坦大道,故而并不十分辛苦,只五六日便到了明州县东境甬江口的望海镇。
  (按:明州即今宁波,望海镇即今之镇海区。)
  光波翼寻到镇中甬江北岸一处董记酒肆,与掌柜的互相见过礼,表明要去东海胜神道见川洋长老。原来这董记酒肆便是东道忍者的一处对外往来联络之地。
  董掌柜早得过通报,知道光波翼现为皇上钦封的忍者道侍御史,当下便命手下备船,送光波翼出海。
  时值隅中,小船沿甬江入海,转而东行。两名东道忍者交替划船,日暮方停靠在一岛岸上。那二人引着光波翼进岛,登上梅岑山。
  (按:隅中即巳时,为上午9—11点之间。梅岑山即今之普陀山,宋以前名为梅岑山。)
  三人沿着一条似路非路的小径,来到山中一处茅屋前,那茅屋背靠一处山洞口,屋、洞均不甚大,屋内住着一位瘦削的中年汉子,乃是东道的一位哨子忍者——隐真。
  说起哨子忍者,有个特别之处,便是各道忍者之中的哨子忍者均是以“隐”为姓,却并非同族。最初百位忍者之中,有一位忍者名为罗公车,擅长“隐身术”,担当哨子之职,却无子息后人,便择了几位资质上佳的他族晚辈忍者作为弟子,将隐身术传与各人。后代哨子忍者虽与这位罗公车无有血缘关系,却以他为先祖,故而均将“隐”字做了姓氏。然而这位先祖的几位弟子却多非哨忍,隐身术因此流入各族。不过这隐身术修炼极难,历经几代,多有失传,如今哨忍之中,竟无一人精通此术,各族忍者之中亦早已不闻此术,不知究竟尚有何人得此术传承。
  隐真问明了几人来意,忙热情招呼,下厨生火做饭,又做了笋干、香蕈等菜肴,款待三人。
  用过晚饭,隐真让三人在茅屋内歇息,自己则在山洞中过夜。
  次日天明,送光波翼前来的那二人告辞回望海,隐真则引着光波翼来到海岛北岸,登上一艘小船,径向东北部划去。
  茫茫海上,四顾无涯,若非熟识水路的行船高手,只怕早已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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