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阳光透过薄薄的帘子，照进帆帆的房间，为这麻雀小家注入温暖和更新的能量。
    帆帆预约了下午两点的心理医生，趁着这个空档，美美地睡到自然醒。恢复意识已经是十一点了，帆帆满足地下床洗漱，心想只是去看医生，便没有化妆，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便出门了。出了小区，帆帆来到常常光顾的快餐店，点了几个小菜就着白粥，简单地解决了午饭，便到公交车站等车。
    天气很好，虽然温度不高，但没有冷风刺骨，帆帆穿着高领的白色毛衣，外搭一件灰色大衣，倒也是适中。阳光暖和地晒在身上，帆帆的心情也愈为愉悦。公车来得很快，或许是中午出行的人较少，帆帆竟然找到座位，安安稳稳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站在医院大厅，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气味，熙熙攘攘的人进进出出，搀扶的，流泪的，笑着的，恐惧的，好似包含了人世间，人间事。此时，帆帆竟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
    “北京时间14点整”医院的闹钟提醒了高帆帆：她迟到了。
    高帆帆赶紧询问了心理治疗室的地点，火急火燎地搭上电梯，跑到门口。用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整了整衣服，然后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年轻却低沉的男声传出。高帆帆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深吸一口气，转动门把，向里面走去，一抬头，恰好迎上了男医生的眼睛，着实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睛透着一丝清冷，但却无拒人之意，黑色的瞳孔如黑洞般吸住对方的视线，高大挺拔的身材，高高的鼻梁上架着半黑框眼镜更添几分睿智，白皙的皮肤，清爽的短发，帆帆不禁脱口而出：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你好，请问是高小姐吗？”
    “连声音都那么让人心动，天啊，我今天为什么不化妆，还那么邋遢，高帆帆说你什么好，怎么办，怎么办”。帆帆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停地轮回着幸福和悔恨，脸上一会痴笑，一会懊悔。
    “你好，是不是不舒服吗？先坐下吧”
    “哦……哦，好，是，对，不好意思，我现在脑子有点乱。”高帆帆回过神来，极力地想掩饰内心的动物大迁徙，但还是原形毕露，只能不断对自己说平静、抑制、平静、抑制``````
    “没事，我们一起把它捋顺。我叫肖扬，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肖医生。”肖扬温柔地笑着说。
    帆帆终于平静下来，点点头说：“好。我叫高帆帆，你叫我帆帆就可以了。”
    肖扬慢慢走到饮水机旁，拿起一次性杯子弯下腰准备倒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道：“帆帆，你喝温的还是热的？”
    “我喝温的，因为从小不喜欢太热的东西，大冬天的也习惯了。”
    “好”，肖扬倒好水，递给帆帆，“你试试温度合不合适。”
    帆帆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了肖扬的指尖，一丝暖意从手指滑过，常年冰冷的手竟然自体发热起来，帆帆不知这传递是来自水温还是体温。
    帆帆轻轻喝了一口，水顺着喉咙不冷不热地往下流，胃也舒适起来。心想：原来这就是秘密武器，果然是疗人于无形，我都快忘记自己来这干吗了。帆帆微笑地看着肖扬说：“谢谢，温度很适中，喝起来也很舒服。”
    阳光洒在诊疗室，空气慢慢升温，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就渐渐活络起来。
    肖扬坐在帆帆的对面，拿起桌前的钢笔，在新的病例纸上写上帆帆的名字，然后将纸递给帆帆，说：“帆帆，你填一下这里的基本资料。”
    帆帆接过纸，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刚准备写第一个字，就体会到关键时候掉链子的无奈——笔写不出来了。帆帆拿着笔来回描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完全写不出来，正着急时，突然手中的笔被慢慢抽走，帆帆还没来得及抬头，一支钢笔就已握在自己手上。
    帆帆抬头刚想表示感谢，却发现肖医生静静地低头在看着什么，便收回口中的话，开始填写资料。“现在看病还得填有没有男朋友，兴趣爱好了，真是奇怪。”帆帆边填边念叨着。
    “填好啦，给你。还有，你的钢笔很漂亮。”
    “实用罢了。好，那我们开始吧。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或者是无缘故的变化吗？”
    “肖医生，你相信梦的预言吗？”
    “梦境和现实的联系是必然存在的，我想详细听听你的故事。”
    高帆帆慢慢地在肖医生面前展开自己的故事，极力地去还原故事，不仅要抑制自己添油加醋的心，还要在肖医生面前保持自己淑女的形象，一根神经蹦得紧紧的。
    “你可以放松点，我不介意。”肖扬似乎看出帆帆的拘束，赶紧送出一颗定心丸。可是帆帆却不能欣然吃下去，心想：肯定是装淑女被看穿了，丢人丢人，不行，继续装。帆帆露出标准的微笑说：“这就是我放松的状态了，你别误会。”
    肖医生隐藏自己无奈的浅浅一笑，还是被帆帆捕捉到，不过也不打紧，帆帆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不知不觉故事变得生动起来，不时也牵动着肖扬的眉头和嘴角。
    “…….自从做了这两个梦以后，就对梦产生了恐惧，”帆帆讲完故事，补了一句“导致睡眠质量严重下降，所以才这么憔悴，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肖医生解释。
    “不会，你这样就很好。”
    帆帆的脸刷一下就红了。高帆帆虽然不是公众眼里的大美女，但也是个清纯可爱的小女生，被夸奖表白也不在少数，但那么害羞还是第一次。帆帆瞄了一眼肖扬，竟然面无表情，心想：果然是客套话。
    肖扬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心理问题并不大，不妨改变一下看问题的角度。你能梦到未来，不是已经救了一位你的朋友了吗？阻止一些未发生的坏事，并非不是好事。不过，从你的故事看来，一旦你采取行动，事实的发展方向便会变得难以预测，这倒是个问题。”
    “能阻止是好事，可最让我担心的是，我明明知道了却无法阻止，这也是我不想做梦的原因。”
    “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闭上眼睛，我会帮助你放松。”
    帆帆乖乖地闭着眼睛，听着肖扬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心慢慢地沉寂下来，脑子里的嘈杂也变成安宁，进入了梦的世界。
    肖扬看着睡着的帆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拿起刚刚的病例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帆帆和肖扬约好在地铁站见面，天气很冷，飘着小雪，穿着厚棉袄的人们行色匆匆，赶忙从室外跑到室内取暖。
    由于昨天晚上赶稿子，帆帆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起来时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便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出门。地铁上，帆帆十秒钟就看一次手表，无奈心急也无用，不仅没有座位，还要时刻防止自己被架空出去，实在是一场大战。
    出了地铁，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帆帆无心顾及形象，到处寻找肖扬的身影，终于在地铁站门口看到他的背影。
    “怎么不在下面等，外面那么冷，冻坏了吧。”帆帆心疼地看着肖扬有些冻红的脸。
    “没事，我怕你找不到。”肖扬把手上的咖啡递给帆帆，“应该是你喜欢的温度，快喝吧。”
    “等一下哦”，帆帆脱下手套，用手捂住肖扬冻红的耳朵，对着他甜甜地笑，“这样暖和了吗？有效的话我记下来。”
    肖扬摇了摇头，突然帆帆感到嘴唇一股温热，冻僵的身体如注入暖流般柔软起来，不禁脚软，快要支撑不住向后倾时，腰上的手把帆帆抱得更紧了。肖扬慢慢离开帆帆嘴唇，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这样才暖和，要记下来。”
    高帆帆早已经大脑空白，涨得满脸通红，自言自语道：“的确很暖和。”
    “孺子可教。”肖扬嘴角带着的笑，一把将帆帆揽入怀中，帆帆靠在肖扬的胸口，却只听到自己嘭嘭不止的心跳声。
    “啊！”帆帆从椅子蹦起来，肖医生盯着她看了一会，问：“今天梦到的是我吗？”
    高帆帆摸了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连连摇头，陪着笑说：“不是，不是，我没有做梦。”
    “是吗？”肖扬朝帆帆递了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同样也是微信号，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你气色恢复了不少。”
    “好好，谢谢肖医生，那我先走了，今天辛苦你了。”帆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事，你比较辛苦。”肖扬别有深意地说。
    帆帆抓住机会，迅速离开“案发现场”，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终于松了口气，脸褪去少女的红晕。“能梦到未来真好”，帆帆发自内心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