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接下来的假期自动转换成居家工作日，房间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薯片破碎的声响。全心投入的时间过起来更为短暂，周一又悄然而至。然而，今天的帆帆不再似从前那样怀有抗拒之情，愣是起了个大早，高高兴兴地拎着东西上班了。
    经过前几日起早贪黑地赶进度，帆帆终于将达到了之前的任务的指标，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剧本内容，昨晚睡前便发到主任邮箱，等着明儿上班的指示。
    “第一次那么早到公司，感觉还不错！”帆帆放下电脑和包包，拉开了身后的窗帘，虽然时间尚早，大多数人的一天却已经开始了，拿着早餐匆匆跑着赶公交的小年轻，西装革履公文包加身的成功人士，背着可爱的小书包带着一丝困意的学生，每个人都是故事撰写者，每个人也都是主角。
    帆帆感叹自己过去错过了许多风景，便拍下窗外的景色，发了一条朋友圈：满血复活，继续练级护体！然后放下手机，打开电脑看今天的新闻。每天看新闻，是帆帆的习惯，不仅能了解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不至于孤陋寡闻，有时兴许能收集到一些奇闻怪事，作为剧本里的情节思考点。
    过了没多久，同事们和主任都陆陆续续到了，看到高帆帆竟然已经在座位上专注工作，个个眼睛都瞪圆了。
    “高帆帆，你进来一下。”主任扣了扣帆帆的桌子，此时的声响在帆帆心里竟如此悦耳，她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能有这么一天。赶紧站起身来，跟着主任屁股后面进去了。
    主任从抽屉里取出眼镜，慢悠悠地戴上后，抬头看着帆帆说：“没想到，我给你放几天假，倒让你脑子开窍了。”
    帆帆赶紧顺着主任的话，拍了拍马屁：“主要还是主任每天的鞭挞，我才能不断地成长。”
    主任那么精明的人，哪是一两句奉承话能搞定的，冷笑地说：“不用甜言蜜语，以后写不好，照骂不误。”
    “那，主任，这次的剧本怎么样，入得了您的法眼吗？”帆帆试探性地问。
    “这次写得不错，我帮你把梗概和暂时完成的部分递给了领导，大部分也点头了。”
    “那….那您的意思是…我的剧本要变成活的了吗？”帆帆眼前一亮，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不苟言笑的主任倒被帆帆夸张的表情一弄，竟然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对，接下来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先回去继续工作吧。”
    “是，主任！”帆帆铿锵有力地问答，还作出敬礼的姿势，充满激情地接受任务。
    帆帆喜滋滋地走出主任办公室，举着拳头上下摆动，嘴里还发出“yes,yes”的声音。
    见状，晓然赶紧跑到帆帆身边，好奇地问：“帆帆，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帆帆一把抱住晓然，“我的剧本被用了！被用了！”
    晓然好不容易挣脱帆帆的拥抱，装出一副窒息状，“我都快被你抱得喘不过气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开心了。”帆帆伸手拍了拍晓然的背。
    “真为你高兴，今晚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啊？”
    “吃饭可以，今晚不行。”帆帆一蹦一跳地回到座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准备给肖医生发条消息。
    前几天为了赶剧本，帆帆都没看过微信，今天一点开，倒是肠子都悔青了。肖医生昨天中午给她发了消息：恢复得好吗？
    前一秒还高兴得心跳加速，后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回复肖医生了。“他会不会以为我不喜欢他，不行，我得赶紧跟他解释。”帆帆心想，便开始打字：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工作太忙，没来得及看到你发来的消息。我恢复得很好，都被嫌弃过于活泼了。帆帆又默读了一遍，确认没有语病、错别字后，就按下发送键。
    此时，肖扬正在诊疗室为一位病人做心理辅导，等到结束才看到帆帆的回复，已经十二点了。作为心理医生的肖扬，一直在学习用更有效的方法打开病人的心，让他们对自己产生信任，从而对症下药，但他自己却常常不知道怎么对别人打开自己的心，也没有遇到想打开心的人，当然，这是在帆帆到诊疗室之前。
    “没事，我也回复晚了，刚刚在为病人辅导。”
    帆帆等了一早上，还以为肖医生生气了，正想着怎么补救，就收到了消息，便赶紧发去自己“谋划已久”的话：肖医生，之前承蒙你的指点，我将我的故事融入剧本里面，得到了领导的青睐，我想请你吃晚饭，表示感谢。
    发过去之后，帆帆就后悔了，“我是不是太主动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不矜持，要是被拒绝，不就更丢脸，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太冲动了…….”
    “滴噔”，帆帆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机，手忙脚乱，竟输错几次密码才打开。
    “帆帆，一起吃晚饭吧？顺便庆祝庆祝你的剧本被肯定了。”晓然站起来问帆帆。
    帆帆一脸幸福地看着晓然，说：“亲爱的，今晚不能和你吃饭了，下次一定请你。”然后转头继续看着手机屏幕傻笑，上面写着：好，火锅如何？
    “好啊，你也喜欢吃火锅吗？”
    “我知道你很喜欢。给我公司地址，下班去接你。”
    “不用啦，我们就在火锅店碰头吧，我发地址给你，七点半见。”
    发完地址帆帆看着肖扬发来的“我知道”，显得很疑惑，“他怎么知道我的喜好？”
    一下班，帆帆就跑到洗手间，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补了补妆，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背上包走向公交车站。
    帆帆到火锅店时已经人满为患，赶紧取了号码牌开始排队，一边张望着肖医生。这时电话响了，帆帆一看是未知号码，便问
    “喂，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肖扬，你到了吗？”
    “我到了，在排队，你晚点来好了，好像排得挺长的。”
    “你在外面？我来接你。”
    “借我？….”还没等帆帆问完，电话那头就只剩“滴滴滴”的声音。
    突然帆帆觉得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转头一看，是肖扬，第二次见面了，帆帆还是不争气地把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听说这家店人很多，就提早来排队了，已经轮到我们了，进去吧。”
    “嗯….好，本来是要感谢你的，还害你排那么久的队，是我考虑不周全。”
    肖扬轻轻一笑，用手摸了摸帆帆的头，说：“没事，进去吧。”
    来到座位上，肖扬拿起菜单递给帆帆，将点菜大权全权交给帆帆，帆帆欣然接过菜单，心想：我先点几样，再问问他想吃什么。
    肖扬叫来服务员，对他吩咐了几句，服务业便点点头离开了。帆帆顾着看菜单，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不一会儿，服务业拿来两大杯水和一个空杯子。
    帆帆有些奇怪地看着肖扬：“为什么要拿那么多杯子？”
    “没事，你继续点菜。”肖扬回了帆帆后，拿起其中一杯水倒至空杯子的三分之一处，再用另一杯水加到四分之三，之后用手摸了摸杯身。
    帆帆见状，不禁笑了出来：“你好像在做实验啊，那么仔细。”
    肖扬把水杯递给帆帆，：“应该是你喜欢的温度。”
    帆帆有些愣住和惊讶，连忙接过水杯：“你还记得，谢谢你。”原来他是在为我调水温，帆帆心里一阵感动，“你吃什么？我点了一些，你再点一些你喜欢吃的吧。”
    “你点就好，我都可以。”
    帆帆点点头，喝了一口水，和上次的水温一样。
    火锅店很热闹，每桌的交谈声相融，像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演出，传递着喜悦和满足。
    下单后没多久，菜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帆帆早已经饿得肚子直叫，赶紧动筷，安慰等待已久的胃。
    帆帆心满意足地吃着一片涮好的毛肚，突然想起今天聊微信时的疑惑，便问肖扬：“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火锅？”
    “病例资料。”肖扬低头捣弄着碗里的东西。
    帆帆一听见，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滥用私权。”随即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马上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认真负责，深入了解病人。”
    肖扬抬起头，对着帆帆一笑说：“就是滥用私权。”
    帆帆的脸瞬间就温度上升，为了不被肖扬发现，只能赶紧说：“火锅好辣，我脸都辣红了，哈哈。”两声干笑，自己都尴尬起来，便埋头专心吃了起来。
    终于吃完了火锅，肖扬开车送帆帆回家。到了帆帆小区门口，帆帆解了安全带，准备跟肖医生道别。
    “帆帆，谢谢你，今天很开心。”
    肖扬先发了话，虽然还是低沉的声音，却好似比第一次见面多了一些暖意。
    “是我应该谢谢你，说好我请客，还被你抢了买单，下次一定要和你斗智斗勇。好了，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到家互相报平安。”帆帆说完，开了车门下去，在窗外露出灿烂得一塌糊涂的笑，作出“拜拜”的姿势，“拜拜！肖扬。”然后转身走向小区门口。
    肖扬坐在车里，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慌乱，看着帆帆的背影，知道消失在视线里，才发动汽车回家。
    高帆帆回到家，给肖扬发了报平安的微信，便躺在沙发上回想今天和肖扬吃饭的画面，不时害羞得遮住了脸。整个晚上，不论是在刷牙还是洗澡，帆帆的脑子里都是肖扬的一举一动，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她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