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烟花绚烂时

第一百零四章 艰难营救


    范城泽站在墨黑的苍穹下,城市的夜空只有霓虹没有星光,他早已看不到警车的尾灯,但视线还落在那里,收不回来。心神涣散,一时竟毫无主张。
    比起哥哥,范城泽跟妹妹更亲近些。哥哥不带他玩,说他是跟屁虫,甚至被他跟着急了,愤愤地说:“我就是不想要你这个弟弟。”倒是赵宇乐意带着他,所以,他就跟在赵宇身边默默地看着哥哥带着一群工地上的孩子在他的王国里厮杀。哥哥是王者,他们服从他;不服从的,哥哥就打到他们服从。所以有人会开玩笑,说范伟明在工地上的威望还不如他儿子。哥哥从小不爱跟他在一起,却无法否定,他依然是范城泽仰望的人。范城泽没有想过有一天成为哥哥那样的人,在玩伴中称霸,事事以他说了算。但是,他却崇拜和安心有这样的哥哥。
    如果一直没有回集团,他们不会彼此了解,各居一地,也许这儿时的情感不过得以维系亲情罢了。在范城光心里,自己依然是那个他不待见的弟弟;他也是个不想靠近的哥哥。可现在,他们从不和到理解,从怀疑到认可,从隔阂到惺惺相惜。在经历了一次次的商业危机、决策前,范城泽的心性,让范城光放下了成见。而他的依仗,让范城泽更是甘愿效命。尤其是范城泽刻意隐藏的王者之气,反而让范城光惊叹和欣慰。所以,兄弟的感情在不知觉中亲厚了起来。
    范城光突然从高处突然跌落,沦为“金融诈骗”的嫌疑犯,被带走时微微弯曲的背,让范城泽心里酸酸的痛。他想起自己刚读小学,范城光已是初中,放学回来路上,看到哥哥被大混混们打,他躲在暗处不敢看。他小小的心灵是震惊的,他的哥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却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被打趴在地、被迫求饶。他不敢出去,不只是怕被揍,更是怕看到哥哥的软弱。他就一直躲着,直到他们打歇了,心痛地看着哥哥一瘸一拐地回家。之后,哥哥并不知道他在暗处看到了经过,也没提起被揍的事。而他却揣着这个秘密心神不宁,渐渐的这个秘密变成了一种羞愧,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胆小,为什么看到哥哥被欺负,都不敢上前。尤其是碰到放学回家,有男孩子跟他打闹,高大的哥哥路过看到会故意喊他一声,别的男孩子就怕得离开了,每逢这时更让他羞愧难当,面对哥哥也不如过去那般粘人。哥哥对他本来就不亲近,看他这么冷淡,更不会刻意接近,两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就越发疏远了。
    如果看到哥哥被揍的一刹那,他选择跑过去帮忙,哪怕跟哥哥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在之后的成长中,他跟哥哥的感情会不会更亲密一些,而自己这么多年被哥哥漠视的难受会不会更少些。范城泽想到这时,捏紧了拳头,现在,他有了一次跑过去的机会。
    这一夜,范家别墅的书法的灯亮了一宿。怕奶奶李春玉着急,他们都瞒着她,三人在范伟明的书房里静静地商量。陈君虽然焦急,但或许因为并没有完全估量到事态的严重,或许因为性格沉着,倒也没有失去主张。她把集团的财务情况,和天一外借的账务做了一个分析。范伟明整合资源,范城泽也把现有工地可向银行贷款的项目做一个梳理。一家人为了营救范城光开始各自努力奔波。
    第二天,范伟明和陈君去s市李双蓉家接浩浩,并与李家做交涉,期望拿回资金,让事情能虚惊一场地过去。范城泽则是做着不好的打算,极力筹集资金夫妻两人回到家中,一脸的愁容和气愤。李双蓉人间蒸发,李家夫妻一问三不知,哪怕他们再闹,再口出脏话,他们都平静待之。一句“他们夫妻的事情,我们管不了。”搪塞了这个性命攸关的大事。范家夫妻俩挥起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奈何不了他们,又接不会浩浩,只能气急败坏地回来。
    天一集团暂时封锁了消息,防止银行和民间借贷慌乱,可范家父子突然到处借款筹款的动作还是让人觉出了端倪。因着上次范城光进检察院就已经人心惶惶,这次的消息封锁不了多久,各方面都已猜测不断。天一房产要倒闭的消息不胫而走,给筹款更是带来困难。
    几天下来,范伟明苍老了很多。当时从秋水名苑撤资算是侥幸,暂时还没有波及,但在房产公司中,集团依然占着大比重。随着事态的不断恶化,不单是秋水名苑的股东,房产公司的股东、业主,银行都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势必需要集团去善后,届时压力如果得不到化解,说不定会让集团重创。
    范城泽看着日渐憔悴的爸爸,内心更是焦虑。他筹集到的资金可以说是杯水车薪,除了筹集难外,从来都不和的陈万豪和健叔意见出奇一致,都不同意调资,言谈之下,居然有退股的恐吓。虽然这个话到了范伟明面前不敢再流露,却让范城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第一次感觉到世态炎凉,爸爸和哥哥一直以来其实如履薄冰。
    这一晃就过了一周了,赵宇从深圳、和警方那里了解了,只要归还资金,他们就撤诉。可是,让他们隐约不安的是,除了他们,更多的人在蠢蠢欲动,如果短时间内无法筹回资金让房产公司正常运营,这些人是不会让范城光出来的。
    回到家中,只有陈君在家。奶奶李春玉被以一个借口提早送去了h城的疗养院体检调理身体。一看到范城泽进来,陈君便从沙发上坐起来,跑了过来。范城泽看到陈君早已没有了第一天的沉着,眼神里是愁的化不开的焦急,被她抓住的手臂微微的疼。
    “妈妈,你还没睡啊?”这几日,为了交换消息,范城泽都住在家中。
    “你筹集到了多少资金,赵宇怎么说,你哥哥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没有这么快的。”
    “那要多久,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你哥哥又没有犯法,为什么关他这么久!”
    “妈妈你别激动,总得等银行走了程序,贷款放下来还了深圳公司,哥哥才能出来。一步步来。”
    “一步步来?你说的轻巧,你在这里吃好穿好,很自由,你哥哥呢,那是度日如年,你知道吗?还有,你说说看,你怎么回事?舅舅说你不肯拿工地换钱,救你哥哥,是不是?”
    “什么?舅舅居然这么说?不是的,妈妈。这个工地,舅舅不只是想拿,他是趁火打劫。”范城泽没有想到陈万豪这个时候还要倒打一耙骗妈妈,还要挑拨他们母子关系。明明是他不肯借款,还借机索要新招标的工地,原本给他也没关系,可是他说的管理费让公司毫无利益。范城泽指望着这些工地让集团重获生命的。
    “现在就算知道也要被打劫啊,你哥哥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是,是,妈妈,你说的对。所以我已经在几家基金公司在谈,他们对我们公司多年来的运营很有信心。我相信不假时日,各方面的资金都会明朗起来。所以,我们不需要被人乘机敲诈的。”
    “那是舅舅,怎么会敲诈,就算让利给他,有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是救哥哥要紧。”
    “是啊,妈妈,你也说他是舅舅,他靠着你和爸爸发迹,现在我们家有难,为什么他不帮忙,还要落井下石?”
    “乱说,你舅舅昨天已经打了些钱给我了。他怎么不帮忙了?倒是你,如果把公司新招标的公司给他,凭他的信用很快就能融资给我们,对你哥哥也有个帮助。可是你,却不肯。在你心目中,到底工地重要还是你哥哥重要?”
    “妈妈,舅舅打给你多少钱,应该还不如他买给二奶的房钱吧!你不能相信舅舅的一面之词。”
    “我不信他,难道信你吗?这么多天,什么进展都没有。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哥哥关在里面,你好接手这个公司。我就知道,我养了你,不会有好报的,我迟早养出一只白眼狼!你,你,根本不会跟我们一条心的,是不是?”陈君的精神越发激动,言语不逊,听到范城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无暇探究她言语之意。
    “妈妈,你冷静点!”
    “我去换阿光,我就说我是集团的财务总监,我转的资金,要关关我好了。”说罢,陈君居然往门外冲。范城泽连忙使劲拉住她,却抓不住她的手臂,只能跑到她前面,狠狠地抓住她,不让她走。看她仍挣脱,只能把她抱进怀里,死死的桎梏住。他的记忆里,母子间从来没有亲密过,这个拥抱也让陈君一震。范城泽紧紧抱住她免得她往外冲,嘴里不住安慰:“妈妈,你别这样,很晚了,你别这样,哥哥会出来的。”陈君听着范城泽语无伦次的话,眼里流出了泪水。怀里的陈君比他想象中的瘦小,儿时,他抬头说着妈妈抱抱。陈君总是皱眉说忙,他就会被奶奶抱起。他不懂,为什么妈妈面对自己总是这么忙。但是,她依然会给他买漂亮的衣服、好玩的玩具,好吃的,哥哥哪怕再喜欢,妈妈也会留下一份给他。初三爱上了去网吧打游戏,陈君一个个找过去,揪出他,回家狠狠地批评了他。所以,他有时候很迷茫,到底妈妈爱不爱自己。渐渐长大后,他也就不再探究这个问题。
    “你们怎么了?”范伟明从外面走过来,看到母子在扭打一样,忙问。
    范伟明的话好像把刚刚平静下来的陈君又激怒了,她一把推开范城泽,对着范伟明破口大骂起来:“都是你,你们俩,你,你害得阿光被抓了进去。我以前说让阿光早点接受集团,不要搞房地产,你说他的能力不在建筑,是个地产奇才,说的好听让他做他喜欢的事业。他为集团赚了这么多钱,到现在却落到如此境地。我今天才看明白,你就是不想他来集团,因为你想把建筑产业给这个儿子,是不是?城泽是你的儿子,难道城光不是你的儿子吗?他才是个……”
    “陈君,他们都是我们的儿子!”范伟明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陈君的话,让她一震,闭了口,看了眼不明就里的范城泽,一脸的哀伤。
    “怎么办?怎么办?阿光能不能回来?”陈君喃喃自语,转身往楼上走去,范伟明忙跟上去,搂住她,转身安慰地看了看范城泽,说:“早点休息吧。你妈妈就是一时着急了。没事的。”
    范城泽心里满满的委屈和不解,他瘫坐在沙发上,闭起眼睛,便看到那双谴责自己眼睛,挥散不开陈君对自己痛心指责的表情。那是怎样陌生的眼神啊,好像自己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儿子的敌人。他委屈得胃都被揪成了一团,微微缩了缩身体,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让寒意顿生的胃舒服点。一动,眼角不知道何时流下了眼泪,他很快地抹去,站了起来。看了眼楼上父母卧室的方向,转身离开了家。
    又入秋了,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短暂,他在不断地奔波中,没发现季节交替得如此之快。他一个人慢慢地散着步,抽完了一支烟,又回到了家。
    不管妈妈如何误解,他都会把哥哥给救出来。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在天一集团,他讨厌看到舅舅陈万豪跋扈的脸,讨厌看到健叔虚伪的脸,他想哥哥快点结束房产生意,来集团掌权,让他能安然离开,跟刘帆一起做想做的事情。可是,妈妈刚才指责爸爸有私心,他自嘲地笑了。妈妈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抢了哥哥的东西,为什么呢?他带着困惑,昏昏入睡,现在还不是他瞎想的时候,明天,他还要为营救哥哥做各种艰难的努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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