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时

第三十四章
    清晨，齐户在床上醒来，左右两边都是空落落，他昨晚睡得晚，连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晓。
    楼下餐桌上一派其乐融融，陈管家今天休息，纪宝没使唤佣人，亲自端了粥给齐父齐母，言语也是俏皮讨好，落在他眼里很是娇俏动人，即使身穿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硬生生地多了女人的柔软。
    齐户落座后，佣人上了培根煎蛋和牛奶，与这饭桌格格不入，齐川看到他眼神阴沉了些，方子然与纪宝对视一眼不再开腔，纪宝搅动着碗里的粥，大厅安静的都能听见餐具摩擦的声音，对面齐户突然坐直身体，端起手边的牛奶。
    桌底，齐户的腿已经勾过来，还好桌布够长，纪宝的两只腿被他夹着，头也不敢抬，脸快埋到碗里去。
    她呼吸变重，他的小腿一下一下蹭着她的，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幺妹”，齐川叫了她，“一会儿吃完饭陪爸爸走走。”
    罪魁祸首若无其事的收回腿，纪宝觉得解脱，刚才太过刺激，她回神应了好，看着齐川吃好后，跟着他出去，连带着腿都有点软。
    饭桌上，齐户对方子然不像齐川那般敬畏，小口吃着煎蛋半是试探地说，“妈，你是不是想给纪宝找男朋友。”
    “我什么时候说过，纪宝还小，我还想让她多在我身边几年。”方子然虽是一头雾水，说的也是实情。
    昨晚，齐户挨打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总得让他长长记性。
    “那我娶了她，她不就在你眼皮底下一辈子。”齐户握着刀叉看着方子然惊异的表情。
    “昨晚你爸把你打傻了，怎么一大早竟说些不清醒的话？”方子然握着餐巾，可还是吃惊。
    “我说的是，实话。”
    齐户放下手中刀叉，餐盘里剩下大半未动的食物，“她，昨晚，成了我的女人。”
    “你简直混账！”方子然瞬间发怒，多年来的好教养让她此刻也保持着威仪，她平复着怒气，神色复杂的看着齐户。
    “她是你能随便玩的吗？你平日里生活不检点也就罢了，你在外面做事为人都是你爸爸在教导，他又哪里对不起你过？你呢？这么回报我们。”方子然望着他，也是不甘，“齐户，你对她，哪有一点点喜欢。”
    齐户没什么犹疑的回答，“是，我会对她好。”
    “你这是毁了她。”方子然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齐户，你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
    他听得她连叫自己名字两次，憋了一口气拿烟出来，“你怎么不问问她。”
    两人对峙一阵，齐户这时连抽两支烟未停。
    “我以前说过，我有个十二岁的女朋友，她确实是纪宝。我那时不知道，她早熟得厉害，纪叔叔一家都将阿遥当继承人栽培，对她关心甚少。”齐户望着方子然，神色抑郁，“而你和父亲，邀请她来家，让我对她多加宠爱关照，你又觉得我们现在发展成这样又怪得了谁？”
    方子然摇摇头，“这件事别让你爸爸知道，齐户，我对你现在只有这一个要求。”
    “你也知道他和纪文耀兄弟情谊，他不会允许自己辜负你纪伯伯这种事发生”，方子然撑着桌台站起，“至于纪宝，无论你们今后怎样发展，我需要好好和她谈谈，你自己也想想你现在在做什么，还有昨天那个冯小姐，你应该也不是临时起意带她过来。”
    齐户看着方子然离开客厅，空荡荡的空间头顶折射出辉光，这会儿的他像是觉得一切脱了力，齐家一刻也不想多呆。
    终究，他们还是走到这个局面。
    齐川带着纪宝去宅子里的葡萄架下摘了晚熟的葡萄，他自没管理公司成天就忙着在家开发果园，纪宝捧着一篮子葡萄想起齐户和令狐暗他们几个打牌时的小打小闹，现在想来，倒有点司马昭之心，一时笑容留在脸上有点久了。
    “难得幺妹今天早起心情还好，昨天陈管家的病医生可一点毛病都没检查出。“齐川又怎么瞧不出她的小把戏，自幼齐川教育齐户时，方子然都要事先扯谎带她出去的。
    纪宝不承认也不否认，“爸爸，户哥都三十了，你还棍棒教育，叫下人怎么想。”
    “他平日里混账事做得多了，性子得磨磨。”齐川也不向她点明昨日到底所为何事，可听他言语里不再有置气，纪宝这下知道昨天之事也算是揭过。
    “纪文通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齐川背手站立，不怒而威，“齐户胆子也大了，只想着事事周全，都没放你在首位。”
    纪宝怕这事拉扯不清，“不怪户哥，是我自己没想到。”
    “他出来后变本加厉了许多，我以为给他钱能够摆平。”
    “当初他贪得无厌，算计到你父亲头上，着实让我记恨这么多年，你要是在我手上出了事。”齐川摸了摸她的脑袋，“幺妹，别的爸爸不求，你要想着保护自己。”
    “好啊，爸爸不也说过也要保护我吗？”纪宝歪头浅笑，“不能食言。”
    “那是自然。”
    齐川提着她手里的篮子带着她往回走，纪宝依偎着齐川给他讲着些趣事，父女俩一时其乐融融。
    回到宅子，纪宝眼神绕了个圈，不见齐户身影，倒是一个佣人叫她去找方子然，她走到半途寻了个佣人问，“户哥呢？”
    “少爷吃完饭就离开了。”佣人知道不多。
    纪宝摸不准齐户行踪，没有再问。
    方子然独自坐在卧室床边，背对着她双肩，微往下陷，纪宝快步走过去，先对着她露了个笑脸，亲昵地叫了句，“妈妈。”
    “好孩子。”方子然听得黯然。
    纪宝歇坐着她身边。
    她这才看到方子然一脸隐忍，纪宝慢慢收了笑容，“妈妈，你知道了。”
    床头柜旁玻璃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白色药片归置一边，纪宝身子震了震。
    “我和你母亲认识时都是少女时期，那时候我们都对爱情带着憧憬，后来我们一起举行的婚礼，还都约定着日后孩子出生，一定结亲家。可是齐户和你兄长都是男孩子，那时你母亲遗憾得很，直到有了你，她怀孕的时候笑容多，我每回带着齐户去看她，她都拉着齐户的手喜滋滋地告诉他，她肚子里装着你未来媳妇儿。”
    方子然眼里有了泪，看着纪宝紧抿着嘴沉默，“你父亲儒雅可亲，做不来生意，那时你母亲天天发愁，有时候到我这儿诉苦，她只有一谈到你，才会乐观。幺妹，我以前看到你出生，便向你母亲定下做我家阿户的老婆，可又怕你们俩年纪差太多，你日后看不上他。”
    方子然拉着她的手，“你叫了我那么久妈妈，可我还是愧对你母亲没有照顾好你。”
    “没有的，你对我很好。”纪宝红了眼眶，言语不自觉慌乱，“是我不好，我和阿户……”
    她在方子然面前提到齐户，一时说不下去，“他也很好，是我喜欢他，不要怪他。”
    “我以为和他的时光会很漫长，可是我们……”自始至终纪宝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方子然解释这一切，她对待齐户的感情太复杂，她也做不到十分坦白。
    她拿了药握在手里，看着方子然的眼睛，带着不惧，“我怕苦的，妈妈，你要给我准备糖。”
    方子然体谅她，给她准备了避孕药，纪宝喝水吞咽，小心翼翼，还是尝到药的苦涩。
    “你喜欢齐户，妈妈觉得欢喜和圆满。你若想嫁给齐户，妈妈替你安排。要是只想谈恋爱，以后反悔不想要他了，妈妈绝对不会让他再碰你一根手指头的。”方子然不出意料的递给她彩色糖果，她的手上暗金手镯沉甸甸，压在了她心里。
    纪宝接了一颗，剥开来喂进嘴里，明明糖果很甜的，可还是盖不了她尝过的苦。
    “好。”
    她埋在方子然的怀抱之前，听到自己这般回答。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