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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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令狐暗&冯露姮
    G城这些年房价涨得厉害,郊区规划建设开始了不说,最让G城人民津津乐道的是G城高中周围的学区房,从四位数奔五位数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况且这个五位数还有让政府截不下来的趋势。
    冯露姮在公司部门里听到,还以为同事们午间打闹,没放在心上。可晚间加班时,一个自称房屋中介的负责人却打来电话问她卖不卖房,价格好商量。
    她开始还有点懵,反复问着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对面也不客气,“您别管这个,姐姐,您若是要卖房提前联系一声,房价保底十万块一平,绝对给您好价钱。”
    “谢谢,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冯露姮待人一向客气有礼,这会儿被骚扰也无大碍。
    那头还提醒她若是要出手一定联系,等到挂断电话,冯露姮将手上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这头收拾好,楼下司机也不知在距离她两条街的咖啡厅等了多久。
    时间已经晚了,冯露姮赶回家已经新闻联播后半个点,她加班虽然不是常事,可冯老爷子饭点准时。这会儿,正在客厅里听着戏曲哼哼上了。
    这个家挺大,搁旧时一群人住都没问题,冯老爷子子嗣也繁盛,膝下有三儿一幺女。偌大的屋子如今仅有冯露姮和老爷子,剩下的就刘妈和李司机,瞧着自然宽广空荡荡。
    倦鸟才知返巢,曾养育了四个孩子的家这会儿看不出家丁的兴旺,倒是萧瑟了几分。
    “鹿儿回来了,今天的鸡汤也才刚熬好,我给你下碗鸡汤面去,再弄个凉拌鸡。”刘妈看到她,脚步一下变得急匆匆的往厨房赶,头也不回。
    冯露姮心里应下,嘴上接道,“刘妈不急,您慢慢做着,我还不饿。”
    沙发上的冯老爷子摆头望她一眼,手还挥动着曲子里的调调。
    “爷爷,我回来了。”冯露姮不擅长搭白,也知他她爷爷这会儿正听得起劲,默默坐到沙发一头,从果盘里捡个苹果慢慢削着。
    她手艺好,用刀也快,掉的皮给裹着就能还原。
    冯露姮递了苹果给老爷子空着的手,半晌未动,好在电视也应景,中间给插播了一段广告,老爷子这才拿着苹果开始吃。
    冯露姮见他吃上了,又拿了一个三下五除二削完送嘴里,半瘫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啃着。
    “瞧把你累的,上班这么辛苦,让你去守我的铺子又不肯了。”
    一老一小吃着苹果还不忘唠上。
    “我那点本事哪敢去铺子上丢人现眼,曹伯管的也挺好,每个月账本给我一瞧,只进不出。”冯露姮话还没说完,脑袋已经被敲了,冯老爷子下手重,她也只能有苦不堪言。
    冯家从冯老爷子上一辈发的家,冯老爷子自幼走南闯北没过安定日子,从小鉴赏倒卖古玩到现在,道上已然德高望重,如今是金盆洗手。在城北那块有个地下铺子,里面装的也都是些旧年好货。
    他自个儿积累的财富够好几辈吃喝,偏偏大儿子好赌,却又是个逢赌必输的类型,冯老爷子留给他的家产赌没了,自个儿赔了一条命,老婆孩子也差点赔里头。二儿子风流韵事不断,家里家外都搞不清,冯老爷子为人正直,和发妻恩爱四十载,见不得他这个鬼样子,早早赶出家门。小儿子心胸狭隘,利益为上,生意做的是如日中天,可惹得老爷子不喜。自幼受宠的幺女奉行独立自由,早年嫁到国外去,每年得空才回来一次。
    冯露姮自出生起,作为长孙女,被老爷子寄予重望,无奈她本人没这个意志,对一些古董古玩十分不过沾点三分皮毛,换句话说,半只脚都没踏进圈子里。
    如今,老爷子早年开的铺子名义上虽说是交给老爷子的徒弟曹光打理,实际上老爷子还是想让冯露姮接手。
    “鹿儿,你身上流的是老冯家的血。别跟我提你在什么公司有多大的成就,等我老了,你该得的,要继承的一个都少不了。”冯老爷子瞥见刘妈端食进来,不再多言,闭着眼睛听着曲儿又咕噜一句,“吃饭去。”
    冯露姮一个苹果下肚不顶饿,这会儿见刘妈来了,亲热的去迎接,“谢谢刘妈,还是您最懂我,您这儿鸡汤面算是吊着我的胃口了。”
    “这鸡还是专门在乡下园子里养着的,今儿还拿了一些蛋过来,明个一早给你蒸个甜口滑嫩的鸡蛋羹,保你吃了一天都和和美美的。”刘妈打小照顾她,养的她嘴刁,吃食上最为精细。
    冯露姮一碗面吃的酣畅淋漓,一天的疲惫像是溶解在这碗面里,半晌七分饱了,又筷子不停得夹着凉拌鸡,嘴上是凉热交替,身心俱爽。
    冯老爷子看她吃得香甜,只摇头,内心里琢磨着这孩子和打小一个样,一吃东西准露馅儿,什么名媛淑女气质也只得流给外人瞧。
    “爷爷,晚安。”
    冯露姮停了筷子迅速补了一句,冯老爷子这会儿往卧房里去,他早年养成的习惯,快到九点就入眠。九点后,家里保准也得是静悄悄,没一点杂音的。
    刘妈见她吃得差不多,上来拾掇了碗筷,催着她休息一会儿去泡个澡。
    冯露姮打着哈欠上了楼,去画室前随手拿了个静物打算一会儿练练手,她擅长素描,小时候她母亲给她报了班,去了几天老师就夸她有悟性,没准后头养养能有些造诣,后来冯老爷子知道了亲自给她找了人一对一培训,据说是某大学里的挂名教授,一大把年纪,只是画还没什么名气。
    画室里乱糟糟,画纸扔的到处都是。冯露姮平常都是将这一间屋给锁了的,除了她没人能进去,什么模样也只得她自个儿瞧见,她用清水净了手,定了定心神,寻了惯常舒服的姿势拿笔。
    屋子隔音效果极好,冯露姮听着自己的心跳不觉走了神,手上换笔动作也极快,画纸上的也快成形,等看清时,她的笔一停,拿着橡皮擦的手却也覆了上去。
    半晌,她看着纸上刻画入微的一双眼睛,如同记忆里直视着自己,从不避讳。
    她叹气,在画纸一角签了名写了日期,又小心将画纸卷起封好,放进一旁的卷缸里。
    卷缸里收着的都是她这一段时间的作品,也不知这是记忆里的第几幅眼睛了。
    教习她的老教授在她学了几年后就去世了,身旁也无眷侣,只留得她这么一个小徒弟,所余之物只有自己的画作加上一些收藏都交于她,临终还不忘提点她“残念妄重,秉性持物,终有所得。”
    她对事事未曾上心,可记忆里的眼睛却从来不曾忘却。
    仿佛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一切的未知已有,是劫难,然而,渡劫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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