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语夜谈:咏叹调

21 Renn之死


夜晚来临,街上的路灯陆陆续续亮起来。Renn发来短信,说她跳槽了,新公司七险一金,扣完保险交了税,到手里还能有两万多,年底三薪,年终有分红。这条件看得我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也想尽快找到工作。
    可是扬州的薪资水平怎么能比得上北京呢。
    前几天因为照顾千夜,我错失了几家比较不错的公司的面试,我不得已又要重新投递简历。千夜还那么浑蛋的在我手上烫烟花,我觉得自己真是白白浪费了去几家公司上班的机会。
    手腕被纱布包裹着,但我知道没什么用,疼过之后就是一块疤。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无话不说的Renn,在网上翻了翻资料,决定还是有时间跑趟韩国,把这疤做掉。
    身后的床垫软下去,千夜端了杯奶茶给我,我看了他一眼,抬手给奶茶拍到他脸上,他笑嘻嘻的拿起我的被子擦干净,然后勾住我的肩膀,笑得放荡不羁,“安逸,你别生气了。”
    我冷笑,“你让我在你身上烫个烟花试试?”
    他吊儿郎当的伸出双手放到我眼前,眨着眼睛嘻嘻道,“你想烫哪里?”
    “滚。”
    他置若罔闻,我一腔怒火无处可撒,抱起电脑向外面走去,“你不滚我滚。”
    抱着电脑拖拖拉拉走进客厅的时候,磁啦一声屋子忽然一下暗了下去。
    又停电了。
    我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
    就是在这里,上午千夜用我抽过的烟头烫了我。
    而我却无法跟他发脾气。
    第一,我发脾气的时候他的脾气就变得格外讨好,无论怎么骂怎么打,骂的多么难听打得多么用力,他都不还口不还手,笑脸相待。真是条厚脸皮的龙。
    第二,我不知道那只叫青绯的灯魂是不是还在缠着我,我不敢把千夜赶走。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我想叫千夜去开门看看,但是我手上的伤口还在疼,我的骨气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跟他和好。
    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冷风卷着街角的残叶,从铁门刮进了院子里。
    我懊恼的关上门。
    还没有走到沙发上,敲门声再次响起,还是三声,频率都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我心底顿时害怕起来,但还是不愿意叫千夜,提心吊胆的扭开了门,还是什么人也没看见。
    “安逸。”
    就在我关门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轻轻的叫我,这声音好生熟悉,我愣了一下,才发现是Renn的声音。
    她一般只跟两种人才会轻声细语的讲话,一种男人,另外就是我。
    脚下不由自主的走了出去,发现Renn正站在张伯家门口,那盏暗黄色的灯泡低垂在她头顶,身后一片黑暗。
    不是停电了吗。
    我来不及去想太多,心里只有见到她的欢喜,我们才发完短信她就出现,莫非是想给我个惊喜?
    她隔着铁栅栏跟我摆手。
    我才要开口叫她,但见从她身后的阴影里闪出一道人影,正是穿着粉色风衣的青绯,他咧嘴朝我一笑,勒着Renn的脖子在她来不及呼救之前将她拖入了身后的胡同里。
    “Renn!”我低呼,人已经蹿了出去,两下来开了铁门,才发现长街两旁的路灯全部都亮着。
    我愣了一秒,抄起花墙上的铲子就追了过去。
    胡同口有两只垃圾桶,上面盘踞着几只流浪猫,见到人来,大胆的弓起了身子,带着威胁性的叫着。在往里走一点就完全没了路灯的光影,只有月光,圆盘一样森冷。
    “Renn?”走了没几步的距离,这是条死胡同,按说青绯他们进来后,我站在胡同口就能看到他那件桃花一样泛着微光的风衣,可是一踏进去,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阴森冰冷,胡同尽头,没有一个人。
    “喵呜——”
    一只猫从我身后飞快的蹿过去,吓得我一个激灵,猛吸了两口气,裹着衣领就往回走。
    出了胡同口,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我看到对面我家黑洞洞的,周围的民居却全部都灯火通明,不远处的高层住宅小区,一盏盏彩色的灯笼还没有来得及摘下来,如此鲜明的反差衬得我家像一座坟墓。
    我家保险丝断了?地形停电?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联想到这个词的,只是想起初中时候经历过一场地形雨,只有我家到学校的路上下了雨,一踏进学校的大门,立刻晴空万里。
    刚才的看到的到底是不是Renn?我决定先回家给她打个电话,如果打不通的话,就告诉千夜。
    进了客厅以后,我顿时打了个哆嗦,我家啥时候变得跟冰窖似的了。借着屋外的月光,我摸到电视柜里去翻手电,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噗噗两声,屋里顿时就亮了起来。
    一转身,两根手臂粗的白色蜡烛在墙上妖娆的燃烧着。因为这两支蜡烛无力才亮堂起来的,而那两支蜡烛的前面,竟然是一座灵堂!
    我家客厅怎么变成了灵堂?
    一口漆黑的大棺材停在灵堂前,纸钱飞得满地都是,双脚不受控制似的靠近,然后看到堂中挂满了白色的绸布,抬头望去,只见巨大的梁木横贯房顶,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厅堂,这不是我家。
    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我吓得腿肚子一抽摔在了地上,那是一只人偶,歪坐在椅子上,眼睛只有眼瞳,幽深而诡异,看她一眼,就有一种自己被她盯上了的感觉。她的皮肤惨白,嘴巴用黑线缝的,咧开的弧度很大很大,笑相狰狞的直让人发毛。
    “千夜?”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颤抖的声音在巨大的沉寂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棺材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一只人偶,像条狗一样趴在那里!
    我发毒誓,刚才这上面还什么都没有!
    身后传来呼吸声,我猛地掉过头去,但见刚才歪坐在椅子上的人偶竟然站了起来。
    阴森森的烛光下,若有似无的,好像有很多人在呼吸。
    头皮一阵麻意,我看到几十只人偶突然出现,靠我最近的那两个已经要贴上我抖得筛糠一样的身体,他们的高度比我还要高出一点,这更加让我害怕。我想跑,可两只腿就像粘了胶水一样不能动弹半分。
    其中一只人偶机械的把我推到了那个写着大大的“奠”字,挂着白幡,立着牌位的灵台上。
    我抬头去看,只见白色绸布下挂着的黑白照片是Renn的笑脸,一瞬间,如被雷劈,我冲过去拿起牌位,上面写着:爱妻罗恩之位。
    爱妻罗恩……爱妻罗恩……
    不,这不可能!罗恩怎么会死?
    门口忽然掀起一阵阴风,卷得满地的纸钱胡乱飞舞,那些纸钱飞到半空中就蓦地燃烧起来,门口处有惨淡的光芒,我看到Renn穿着抹胸婚纱逆光站那里,身后是刺眼的白光,带着来自地狱的荒凉和阴冷。
    “Renn……”
    我的话才出口,她就在我面前变成了一片片飞卷的纸钱,她的脸上始终是面无表情,从出现到破碎。
    “罗恩!”
    我猛地大喊了一声,随后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被吐了出来。
    闻到熟悉的爱马仕香皂的味道,我泪眼朦胧的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千夜怀里抽泣。
    千夜正靠在床上抱着我,我迷蒙的坐起身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吐出来的一滩黄色脓水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胃里一阵恶心,我捂住了嘴巴,千夜下床去,拿起我化妆台上的眉笔,在那滩黄色脓水里翻了两下,也没翻出来什么,那蠕动的东西似乎不见了。
    “吐出来就没事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弯着眼睛笑了笑。
    “是什么?”我觉得喉咙还是很难受,胃里也很难受,浑身无力。
    “我怎么知道,”他站起来耸耸肩,高高瘦瘦的样子真是潇洒,相比较之下,我觉得自己像只病入膏肓的丑小鸭。“你在客厅晕倒了,我抱你进来的。”
    我晕倒了?
    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只记得我看到了Renn……对,Renn!
    “我手机呢?”我问他,他指了指外面,然后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我以为他是去给我拿手机了,结果我等了半天他也没有进来,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客厅时,听到楼上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和难听的歌声。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在沙发垫缝隙里找到了我只剩下一格电的手机,赶紧给Renn打了电话,嘟嘟音响好久她才接,我听到她娇滴滴略显无奈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来。
    “宝贝,你疯了嘛,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
    话虽然不好听,但我心里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没事,想你了。”
    “我就说嘛,你应该找个男人,这样大半夜就不会给我打什么电话了……”
    这时,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男音说,“是谁?”
    Renn说,“安逸,没事。”
    然后她撒娇一样跟我说,“宝贝,早点休息,爱你,有时间再去看你。”
    “嗯,晚安。”
    挂下电话后我就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发呆,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一阵一阵的,浑身乏力,我好像生病了。
    直到千夜洗完澡,换了新的睡衣,一边埋怨一边把我房间的地毯清洗干净,我还在原地发呆。
    “怎么,我的大小姐是不是爱上客厅了?”他坐到沙发上,一双桃花眼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走不动了,歇会儿。”
    “去我房间睡吧,我抱你上去。”
    他真是难得用这么正经的口气跟我说话,可是他那晶亮闪闪的眸光怎么看起来很奸诈?
    我看着电视机的黑屏,最后小声妥协道,“谢谢。”
    千夜走过来,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把我抱了起来,印象中第一次被他用这种公主抱的姿势,他长而有力的手臂穿过我的身体,让我大脑一阵空白,心里顿时荡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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