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冬尽

    （十）
    秦知络他们没有在d市多逗留，过完年就回a市，准备是年初二下午走。
    初二上午，孟方祈带着秦知络去给一位老师——包继林拜年。当年孟方祈研究生毕业，进入设计院工作，包继林帮过他不少，算是带他入行的老师。所以孟方祈逢年过节都会来看他，也算是谢师恩。
    包继林住在设计院临近的小区里，住那一片的都是设计院的职工。秦知络没有来过，好奇地张望四周。孟方祈从车后备箱里拿出礼物，而后伸手环她的肩膀，“忙完出来逛逛。”
    秦知络嗯了一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孟方祈瞧见她这个动作，搁在她肩头的手微用力揉了揉，却没有说点什么。
    进了门，屋里很热闹，看来是拜年的人不少。孟方祈不经意地扫了一圈，眼神在某处顿了两秒，心里暗骂了一句。坐在那处的人自是也看见刚进门的两人了，一对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孟方祈身旁的人。隔了两秒，她叫了一声，“孟方祈。”
    孟方祈轻点头，表示听到了，却不与她说话，转而去和包继林说拜年的祝福语，并且介绍了一番秦知络，用的称呼是“我媳妇”。
    莫筱筱咬着下嘴唇，那瓣嘴唇都咬白了。
    莫筱筱早前听孟方祈说结婚了，可她不信，毕竟没办婚礼，且人还没瞧见，哪有两个人刚结婚就不在一处的，所以他一定是骗她的。而回忆起她追孟方祈这事，早前确实跟的太紧了，堵到家里似乎不太明智，是不是该尝试欲擒故纵，莫筱筱想到这层，又加上孟方祈的确对她不搭理，她就没怎么来找他了，另也联系不上，毕竟他不接她电话。然待她再来设计院这边，得到的消息就是孟方祈已经调走了。
    莫筱筱之所以几天出现在包继林家里，也是想来堵孟方祈的。她找家里叔叔打听好了，这是孟方祈每年的惯例，一定会来给恩师拜年。于是，她就随着叔叔来拜年了。只是她没料到，他真带人来了。
    入座后，莫筱筱对面正好坐着秦知络。莫筱筱就差眼睛定在秦知络身上了，从头发到包包，她都要细细考量一番。那头发就用一个夹子别在后脑勺，真是没新意，装淑女呢；那大衣颜色真深沉，过年如此喜庆的日子，穿那么丧气干什么；那包包是前年的款了吧，老土！莫筱筱眼角一瞥，还有那胸，也没她大。莫筱筱上下门牙磨了磨，一口不服气堵在胸口。她反正是没觉出这个叫秦知络的有什么独特处，跟她比没一处有优势，最重要是看着也比她老。
    “方祈哥哥，你什么时候调走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呀？”莫筱筱突然出声。
    孟方祈正在夹菜的筷子一滞，随后把菜放入了秦知络碗里，这才漫不经心地答道：“有几个月了。”
    “你怎么这样没理没由的就调走了？在a市不是工作的好好的吗？”莫筱筱不依不饶。
    孟方祈放下筷子，笑了一下，一手搁在秦知络的椅背上，他说：“筱筱，工作上的安排自有它的理。怎么的，现在去学校上班上久了，管教学生管教惯了？”孟方祈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那哥告诉你，这样可不成。太好管教，以后不好嫁人，你丈夫得怕你喽。”
    在场的这几个人都是设计院工作的，没有不知道莫筱筱与孟方祈那档子事的，现下这场面，有担忧孟方祈应付不过来的，有替莫筱筱觉得难堪的，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偷着乐的。不过孟方祈这厢话音落，全桌的人倒是都笑了。
    莫筱筱的叔叔也打圆场，“筱筱，这哥哥教你的话要谨记在心，别总探事。来，敬你方祈哥哥和嫂子一杯，祝他俩新婚愉快。”
    莫筱筱瞪着孟方祈，不肯起身。莫筱筱的叔叔又拉了她一下，这方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从牙缝挤了几个字出来。
    秦知络早就觉出这其中的意思，她不是第一回见莫筱筱，不过孟方祈这态度也算是清楚，小姑娘一张脸都气歪了，也不用她再多嘴说点什么了，那样倒显得她小气了。
    席散，孟方祈牵着秦知络先出来，两人正要上车时，从后传来清脆的女声，“孟方祈”
    她叫了两声。
    秦知络轻轻地挣扎被孟方祈握在手心的那只手，但他却愈握愈紧了，还低头睥了她一眼，眼神里意味不明。
    莫筱筱站在两人面前，轻喘气，“方祈哥哥，你以后就定在d市了？”
    孟方祈唔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你接我电话成吗？我不经常打。”莫筱筱恳求。
    “有事的话我一定接。”孟方祈应得很爽快。
    莫筱筱的眼眶里就这么一会酿满了眼泪，抬眸望着孟方祈时，垂泪欲滴。
    “外面有点冷，我先上车了。”秦知络蓦地开口。
    孟方祈没有言同意，也不松手，这是摆明了不让秦知络先行。迎上莫筱筱的眼神，他的脸色变得无奈，“筱筱，就这样罢。我如今已经结婚了，你还小，路还长。”
    “可——”莫筱筱的话被打断。
    “我跟你嫂子很好。”孟方祈的话语简洁而有力。他说完这句话，也没在管面前的人，只是带着秦知络上车了。
    车子驶出小区，又往前开了一段，停下来了。
    孟方祈侧身端详秦知络，想要去拉她的手，却没曾想被躲开了。
    “怎么了？她就是妹妹，你还闹上脾气了。”孟方祈语气有些轻松。
    秦知络的目光定在窗外一个点上，好一会才回孟方祈的话，“如果没有那个孩子，我现在的处境应该和莫筱筱一样吧，毕竟我在你心里也是妹妹的角色。”
    孟方祈蹙起眉头，“我说了结婚与孩子无关，又提她干什么？”
    “可我俩就是因为孩子才结婚的。”秦知络扭头面向孟方祈。
    车里一片安静，两个人僵持着，半晌，孟方祈叫了秦知络一声，“知络——”
    “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秦知络坐正，身子靠在椅背上，轻声说道。
    “莫筱筱与你不同，我对她从来没动过心思，因为从头到尾就没那方面想法。而于你，我刚开始是觉得是邻家妹妹，但相处下来，它不是妹妹的感觉。所以你说喜欢我，那我就恰好顺着感觉，让咱俩试试。我们处的不错，迟早要结婚的，只不过是孩子让这个日子提前了。”孟方祈解释的有些急躁。
    秦知络不知怎么地眼泪还冒出来了，她没擦，有些哽咽地说道：“如果我一直不告诉你，我喜欢你呢？”
    “我迟早要发现吧。只不过我恐怕没你那么有勇气。知络，你真的很优秀。”孟方祈左手蜷成虚拳，放在嘴边轻轻摩挲。
    真想抽支烟。
    “我从来不要什么优秀，我要的只是你能看见我，知道我很好。”秦知络低头。
    “正是因为我看见了，知道了，怕配不上你。”孟方祈笑了，牙齿白白的，很显年轻。
    “我觉得咱俩配在一起刚刚好。”秦知络望着面前露出不自信一面的孟方祈，仿佛瞧见了心里的那个自己，她脱口而出。
    “可不是恰恰好。那就别想那么多了成吗，媳妇？”孟方祈伸手刮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尖。
    秦知络脸颊微微发烫，“好。”
    片刻后，秦知络又侧首瞄了孟方祈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道：“你有很多妹妹吗？”
    孟方祈的注意力都在路况上，随意地答道：“是挺多吧，家里亲戚那么多，不过走得近的不就岑矜一人。”
    秦知络深吸一口气，“像莫筱筱这样的多吗？”
    “哪样？”孟方祈抽空瞟了她一眼。
    “方祈哥哥叫得真瘆人。”
    “哪瘆人了？我听你叫就挺好听的。”
    “叫哥就叫哥，别带名字。”秦知络觉得吃醋这事干起来真是浑身不得劲，但偏偏要尝一口。
    “行。不过估计都见不着面，没机会叫了。”
    “那你遗憾吗？”
    孟方祈勾了勾唇，“我不遗憾，本来就不该她叫，这称呼你独有。现在叫一声听听。”
    秦知络不理会他这调侃，拿出手机开始玩。
    回到d市的孟方祈和秦知络，过完年后渐渐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两人都是一面忙着上班，一面忙着装修。装修这事搁在别人夫妻身上可能摩擦不断，但到了他俩这，一旦两人选择不同，孟方祈就立马放弃自己的选择，“知络，你选的这个好，就这个。”
    如此一来，一派和谐。
    忙忙碌碌，时间几近岑矜归国时。
    这晚睡前，秦知络靠在床上看杂志。孟方祈准备睡了，却又瞥见杂志上的一页。那一整页都是一个大图，一个模特穿着一件名牌婚纱。
    “等岑矜回国，我们把婚礼办了吧。”孟方祈说道。
    秦知络握住杂志的手收紧，说她不期盼婚礼太假，但她还是说道：“岑矜回来后，她和再清的婚礼肯定要办。我们不急，等他们办完，我们再办。”
    孟方祈迟疑了几秒，“也行。褚医生等了这么久，是该洞房花烛夜了。”
    嘴上说着春、宵，他的手也不老实了，转瞬间就钻进了秦知络的睡衣里。
    *后，秦知络渐渐回过劲来，孟方祈还一直在做措施，似乎是没有现在要孩子的打算。没孩子那段时间，都顾着她的身体，倒忘了这事给孟方祈带来的压力了。而他自己也没显露过。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去超市大采购。到了结账的地，孟方祈的手已经伸过去拿安全套了，秦知络拦住了他，“别买了。”
    “嗯？”
    秦知络拉住他的手，“以后别用了。”
    “回去再说。”孟方祈还是拿了两盒。
    回家后，两人没有正式地讨论这事，只是孟方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