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卿六点下班,准时准点从来不加班,打完卡,想着要去接皓皓,她和徐铭拿了钥匙之后也没等孙季延,直接出去了。
雨还细细的下着,车里开了暖气,一过去就见那位女老师陪在皓皓身边等着,宋清卿撑伞走过去,水渗进凉鞋里,冷冷的蠹。
一见她,皓皓就想冲过来,宋清卿连忙厉声喝止:“孙皓皓,站住,别动。”
皓皓只能乖乖退回去,那位女老师急忙拉住他的手,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
她走了几步,躲到廊檐下得时候收伞,皓皓过来牵住她的手,甜甜的与老师说再见,宋清卿也礼貌的与她告别。
雨天,路灯笼罩在蒙蒙的雨幕里,天也阴沉沉的,皓皓趴在车窗往外看,街上行人匆匆,车子压起一阵水花髹。
“你爸今天不会又让徐铭去做饭吧。”不知道为何,宋清卿忽然想起这个,嫌弃的转头对皓皓说:“要真是这样,我还是打包一些菜回家算了。”
老麻烦别人真的不好,更何况徐铭做菜真的不咋地。
“你觉得怎么样?”她向皓皓询问,小鬼头只是点头:“你做决定。”
“行,就这样子。”宋清卿调转车头,往饭馆的方向开去,轮子捻进水坑里,溅起水花。
车子停在路边,她牵着皓皓下车,小鬼头笑嘻嘻的从车子上跳入水里,雨水将她一截小腿都给淋湿了。
“收拾你你信不信。”宋清卿装腔作势的扬了扬拳头,撑伞拉他往餐馆走去,刚好里面出来一个人,迟疑着喊了一句:“宋清卿。”
她站住身子,雨伞一歪,露出一张脸。
“果然是你。”唐聿扯开一抹笑,目光落在皓皓身上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宋清卿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唐聿的目光顿时如这雨天一样阴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小孩是孙季延的儿子吧。”
“嗯。”她极敷衍的应了一句,拉着他就要往里面走,唐聿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
“唐先生,请您放手。”她尽量保持平静,低头对皓皓说:“你先进去等我。”
皓皓点头,从她身边路过,一句话也没有说。
雨水顺着屋檐流到地上,宋清卿也顺便将伞收拢,当拐杖一样拄着,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你也看见了,孙承皓,现在和我关系挺好的。”
“唐聿,你回去好不好,我既然决定回来了,那就是已经决定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哀求的,“我很谢谢你那段时间对我的收留,可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混蛋。
“站在别人家门口说话不太好。”唐聿看着她,目光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懂。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她抿了抿嘴,浑身不自在。
唐聿忽然笑了,可是声音却是冰冷的:“他在等你回去吃饭?”
宋清卿不答,唐聿只当她是默认了,转而侧开身子:“宋清卿,你滚吧。”
说完,直接走进雨里,宋清卿看着他的身影,唇扯了一下,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人总是有一种很可笑的骄傲,她想着,又轻嘲一笑,进门去找孙承皓。
他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看见她进来的时候才过去牵住她的手往外走:“我们回去吧,这家饭馆的菜不好吃。”
“不带走么?”宋清卿有些错愕。
皓皓一直拉着她出了门,才认真的看她,眼眶不知道为什么红了,宋清卿顿时蹲下身子,不知所措:“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嗯?”
他不答,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宋清卿急了:“孙承皓,你到底怎么了?”
“阿姨。”皓皓忽然搂住她的脖子,头埋在她头发里低低的抽泣着,只是知道喊阿姨。
宋清卿心里一酸,抱起他往车里走,皓皓一直不肯松手,她也只耐心的等着他哭够了才开车回去。
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回到家,那时候七点才过,皓皓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宋清卿只能抱他下车,小朋友又搂着她脖子睡。
五楼,她要抱着五六十斤重的孩子爬上去,她站在楼梯前难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命的往上爬,好在体能好。
她累得直喘气,靠在门上勉强才能抽出手敲门,双眼发白的瞪天花板。
孙季延一开门,将两个人抱了一个满怀,宋清卿压低了声音连连哀嚎:“他好重,我要累死了,快点把他抱走。”
他毫不费力的连着她也抱稳了,一手托着皓皓,一手还扶着她,宋清卿小腿发软的往沙发里倒,累得肩膀疼。
“他还没吃饭呢,”看着孙季延把皓皓抱进房间,宋清卿在他身后有气无力的喊,可是他像没有听见一样,把他放床上了。
好吧,当她没说。
宋清卿自己爬起来,去厨房一看,锅里有剩菜,她将就着吃了一些,然后到冰箱里翻零食,只可惜什么也没有。
“唉……”宋清卿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上班真累,我还是比较适合享福,说实话,从一个医生到一个助理,这落差还真是太大了。”
头顶拢上一片阴影,沙发也陷下去一边,宋清卿知道是孙季延坐下了,自己往沙发里面挪了一些,给他空出位置来。
“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么,这几天好像有些眉目了。”孙季延淡淡说,往下看只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子和那一张一合的嘴巴。
果然,她立刻翻身起来,一咎头发散在脸上也顾不得了,满是期待:“快告诉我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和宋远风和沈昭有关系。”
孙季延盯着她,十分认真地问:“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她连连点头,怕他不相信一样,没差点举手发誓表决心了。
“你知道你爸在遇见你妈之前的事情么?”孙季延问她,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宋清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决定隐瞒:“不知道。”
“他在遇见你母亲之前有过一段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个女人和赵程萦的父亲也是故交。”孙季延说,而面前的宋清卿却像早就知道一样,没有半点意外。
她有些失望的靠进沙发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了,但是这些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有些不忍心,孙季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道:“你先休息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宋清卿喃喃自语一般:“我回来的时候碰到唐聿了。”
果然,孙季延顿时没了声音,宋清卿不敢抬头去看他,低着头小声的说:“我劝他回去,可是他不听,他为什么就不听话呢。”
“宋清卿。”孙季延烦躁的打断她,声音也冷了些许:“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呵呵,好。”她笑了一下,然后失魂落魄的往房间里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发上的孙季延恶狠狠的踹了茶几一脚。
窗外淅沥沥的在下雨,树叶沙沙的响,风从漏缝的窗棂吹进来,发出诡异的呜咽,宋清卿睡得不安稳,辗转着陷入了一场噩梦。
梦里,她躺在一张病床上,耳边是一个沉厚的声音:“给她注射,今天的量再加一些,这些东西可是那些瘾君子求之不得宝贝啊。”
宋清卿有了意识,她想着扎,可是整个人像陷入泥沼里一样,根本动弹不了。
“可是她才生过孩子,这样子会不会要了她的命。”似乎有人在求情,可是那个冷酷的声音只是说:“没事,我有把握,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然后,自己的手臂上就被冰冷的注入了什么东西,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段时间她只觉得漫长的像过了一生,直到她睁开眼的那一天,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宋远风赶出了家门。
身边没有宋城,没有沈遥,谁也没有。
她到国外的第一年,下着鹅毛大雪,整个城市都美得不像话,可是身体里那种埋藏的瘾也被勾了出来,宋清卿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胳膊。
碰——
好像是玻璃被击碎了,宋清卿从梦里醒来,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屋子里很黑,她咬着唇抱住自己,一直盯着窗外直到天光破晓。
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宋清卿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略微憔悴的脸,心一横,化了淡妆盖住那明显的疲惫。
出门的时候,她有些尴尬的看到那两父子目光里明显的惊艳。
“别看了别看了,要迟到了。”只能打着哈哈掩饰自己的窘迫,宋清卿从衣帽架上摘下薄风衣披上,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皓皓笑嘻嘻的趴在孙季延肩头:“阿姨真漂亮。”
宋清卿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三个人,一前一后的下楼,给人的感觉的确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的确是一家三口,只是不幸福而已。
刚踏出楼门,宋城的身影就直直的跌入她眼里,而那厢宋城也看见了她,快步朝她走了过来,连看也不看孙季延就对着她说:“大小姐,我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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