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第36章


大人可问得明白?”何子冲不甘示弱,咄咄反问。
    黄靖勃然变色,喝道:
    “终是你枉顾大局,导致战场失利,罪莫大焉!”
    何子冲眼睛里充斥着血丝,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此番兵败,过全在子冲,那就请黄大人军法从事吧!“
    黄请被气得浑身打颤,伸手指点何子冲:“你当我杀不得你吗?”
    邢之民站在一旁,本来有些木讷性子,此时急得更加说不上话来,眼睁睁看着两个急躁性子话赶着话,越说越僵,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恨自已嘴拙,这个场合若是李长风在场,自然大有转圜的余地,偏偏他又到各地督办粮饷补给,急切间指望不上,陈中军倒是熟知二位的秉性,也说得上话儿,却又去了韩大人那里求救??????。没奈何,只好‘扑通’跪倒在二人中间。
    “违反军纪,末将也责无旁贷,请大人连末将一并发落吧!”
    这句话听着有些胁迫的意思,幸亏黄靖熟知他的本性,也不计较,伸手将邢将军扶了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你们可知此战耗费了韩公以及诸多大人多少心血,你们只知逞着性子,却让多少兄弟的血汗性命付之东流,若都如此这般,还妄谈什么中兴昌国啊!”
    旁边人见黄靖虽说的动声动色,声泪俱下,但语气终于有了些缓和,都暗自松了口气,正要趁热打铁继续劝解,哪知何子冲这头犟牛在气恼中不知进退,又隆隆开了口:
    “我们赌气误事当罚,那些个纵兵抢掠,贻误战机之辈又如何,怎不见行使军法,倒由得他大摇大摆去了呢?”
    这句话实实的如一把利刃刺到了黄靖的心口上,让他张口结舌,无从作答了。若问罪魁,首推王顺风,但这祸首却是非自己所辖,乃是韩大人临时抽调协战,虽短暂归了自己调用,终还是隔了一层,功过赏罚上不免有些顾虑。原想此战错已铸成,先将自家爱将缚了,严加责罚,做个表率,让王顺风以及其它军纪不明的将佐看看,生出些羞耻之心,今后能严以治军。哪曾想那王顺风自恃是羽林军出身,朝廷的嫡系部队,目空一切,战后竟连向黄靖回话复令都不曾做,便率领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残队扬长而返了,更别提受些警戒感触。黄靖愤怒之余,想起总兵刘升自持重镇,掠韩伟以挟粮饷的往事,不觉震撼武将跋扈,凭恃手中兵马刀枪不受约束,如不及早防微杜渐,迟早会生大变,祸及中兴事业。
    何子冲正在心浮气躁之际,哪里晓得黄大人这般高瞻远瞩,在气恼中撒起野与黄靖言语争执,把双方都堵到了死胡同里,黄靖暴怒发作,一拳击打在土碚的墙壁上,鲜血立时从指间崩溅了出来。
    “严以待己,我不先严惩自己的标下,谈何去办别人!”
    “那就请蔡大人剐了何某,以儆效尤。“腔子内的愤懑和委屈齐齐涌了上来,何子冲鼓胀着一张黑脸,大声咆哮:“某在沙场上早已死过百十次了,还在乎再死上一回么!”
    两个人呛得剑拔弩张,两旁随众被唬的大气儿都不敢深出,没提防时何子冲闪身探手就拔出了邢之民腰间悬着的佩刀,朝自己的脖子割去,邢之民反应也快,一把手反抱住何子冲,动作猛了些,将臂上的刀伤又震裂开了,血渍渗透战袍,红彤彤一片,何子冲力大,顺势借力一带,将邢之民甩向了屋角。其他人哪曾想到何将军的性情会是这般的刚烈暴躁,一时间竟都呆住了,待反应过来扑到近前时,刀锋早深深嵌进了何子冲的哽嗓咽喉。
    “子冲!”被这穾如其来的变故吓怔住的黄靖到此时才堪堪发出一声哀嚎,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嘴角处有鲜血溢出,落在襟襦上殷红一片。????????
    萧狗子赶到之时,何子冲已经气绝多时了,黄靖横躺在边厅的炕铺上,脸上蜡黄,头下的布枕被泪水打的精湿。
  
    正文 第四十五节
  更新时间:12-28 15:14:40 本章字数:2533
    闻得这边消息时,恰是李长风公干完结,心中担忧黄靖的身体,匆匆向韩可孤消了差事,急忙赶来探望。二人虽分别不过月旬,此时相见却恍如隔了世一样,千般滋味梗在心头。李长风暗自提醒自己,只论些开心的事体,绝口不提雾灵坡之战和何子冲之死,以免徒增黄大人的心伤。
    二人闲聊一通政局时事,黄靖卧在暖炕上问及韩大人的病况,李长风随口回应:“韩大人只是疲劳过度又加上急火攻心,才导致的猝然昏厥,休养几日便康复了。”方说到这里,见黄靖频频点头,脸色却越发黯淡,才意识到自己答错了,触碰到了不该提起的事情。
    说话间,随侍的亲兵为李长风送上食物,黄靖令其为自己添上一餐具,强撑着身子陪着李长风说话,一边虚应着举着筷子,一边细细的盘问韩可孤的饮食生活情况,李长风放下手中的杯盏,叹着气道:“快别提了,韩大人今日的处境非亲眼所见,绝难想象其艰难的程度,就只一个耶律洪光便夹缠得他不清了。“
    “耶律洪光回援北安了么?这样的大事,怎不见邸报消息传来。”黄靖一脸的诧异,耶律洪光乃是守护泽兴府龙兴地的左羽林军统领,手下五六万精兵,如若来援,正是韩大人一大助力。
    “哪里是这么回事。”李长风苦笑连连,“这位大将军从他麾下择出几营的老弱,由一个部将带着从泽兴进到廊台附近,便扎下营盘按兵不动。只是说襄助了韩大人,日日差飞骑往来催讨粮饷,稍有迟缓便纵兵抢掠。”
    本来灰暗神色的黄靖,被气得脸都转白了,“啪”的将筷子摔在桌案上道:“西进复云州,以策应圣上突围。北上取辽阳,进而逐渐恢复失地。这是关乎到中兴成败的大事,韩大人与吾等日日筹谋,心思全扑到这上面,这耶律洪光忝为皇族贵戚,又是圣上的亲信将军,如何能够这等顽劣!”
    李长风复叹道:“黄大人难道不知咱们这位皇戚将军,从来就自恃身份,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不服管束。此番外放,远离了皇权中心,所谓山高皇帝远了,谁还能驾驭得了他?”
    黄靖气得坐在那里呼呼喘着粗气,一时间没了言语。李长风想到刘升等一班将佐桀骜跋扈的脸面,心中觉得嫌恶。又怕黄大人被这几个无良之人气得重了病体,便不再议。岔开话题,笑道。
    “这段时间,忙了个不亦乐乎,好久未曾摸过棋盘了,趁着今日有些闲暇,饭后请大人陪长风过一过手瘾如何?”
    正阴沉着一张老脸运气的黄靖也是玲珑心思,知道这是李长风想给自己开解心绪。不忍扫了他一番好意,遂强笑道:“难得李大人有如此雅兴,黄某敢不从命!”
    吃饭间又聊了几句闲话,二人都觉得饱了。李长风布摆出棋坪,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笑道,“这次收集粮草归来,在韩大人那里索来一件稀罕物件,且请大人上眼品上一品,也许能够添些逸致。”
    “什么好东西,能让你说的这般奇妙。”黄靖知道李长风虽然年青,但走南闯北,也是见多识之人。不觉有些好奇。
    李长风解开襦袄的前襟纽袢,从贴身的小衣中摸索出一卷薄薄的帛子,珍而重之的递给了黄靖。
    黄大人接到手中,将帛卷展开,见上面绣了“中兴大辽”四个辽体大字,压脚处题注是耶律大石手书。
    文士出身,黄靖自然也是喜书之人。对耶律大石的手笔颇加推崇,通篇全用正锋,字体雄健劲挺,一点一划俱见筋骨,有奔雷坠石之奇,鸾舞龙惊气慨。待又听说绣活是帝后娘娘的亲手,针脚细腻,法色吻合。黄靖虽不懂女红,但看把笔墨韵味织摹得淋漓尽致,不免又是一番赞叹。想不到当今这位萧夺里懒皇后娘娘竟有这般的心思手艺,黄靖有些诧异,这与传闻中所讲的慵懒无为有些不符呢。
    也许是以前的官阶品位不到,黄靖并不关心官家后宫里的事情。只依稀记得夺里懒娘娘是在乾统初年被册封为皇后,公认的性闲淑而有仪则,是个贤惠之人,深得天祚帝宠爱。只可惜她的所作所为正应了名中的“懒”字,万事不爱操心。面对天祚帝荒淫无度、不体民生的行为,不但不以母仪天下之礼对帝王进行劝谏,反而放纵其行。她的兄弟奉先、保先借着姊妹得宠之势,结党营私,相作非为,她却置若罔闻,不加节制,偶尔还有包庇。间接成了祸乱朝纲的帮凶。虽说自身无大恶,但大辽潦倒到今日之地步,她也难辞其咎。
    思索了一回,才想起李长风在等自己对弈,不觉谦然一笑。过去对面坐了,拈起一粒棋子笑道:“长风这是要拿这字勾了我魂儿去,再趁机在棋上刹了我的势呀!”二人哈哈笑罢,便专注的下起棋来,一时间堂上寂然,只棋子落在棋坪上“叮、叮”脆响。
    两人虽然是一个长于弄智,冷静沉稳,一个嘻笑怒骂,有些玩世不恭,但都是争强好胜的个性。不约而同在四角星位上交错置上“座子”,使彼此不能借角固守,就如同群雄逐鹿,心思全在奠定中原,决不肯偏安一隅。
    “请!”
    黄大人执黑做后手,李长风也不客气,拈白落子,与他展开了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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