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第89章


至于将来上战场玩命,那是后话,如今这年月哪里会有人考虑得那么长远。
    然而随着招募的人愈来愈多,问题也随之而来。由于是各营分散招兵,所以来源混杂,通州本地青壮,各地避难流民,其它州镇的溃勇散兵无所不有。
    韩可孤此时有些反悔当初将云内州老兵改编的第三团也带了过来,他深深体会到了榜样力量的巨大。
    垦兵第三团是当初萧理老刺史调离云内州时留下的五百人编伍进的军府序列。虽然一直以来韩可孤对第三营着重要求,但积习日久,以前骄悍难驭惯了的,又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加上延任的校尉管带官是个粗疏性子,虽然打仗勇猛,在兵士中有些威望,但终究少具带兵才干,眼界也不够开阔,导致老兵恶习传染新兵,不良表现种种载道于行,和李新所带的营兵形成了鲜明对照,即使比常子顺兼带的那一团都有很大不如。这不能不给韩可孤以新的启示,坚决要采取措施防止京州军习气对垦军的侵蚀,他对弁勇的招募和训练要求更加严格,提请李长风携李新及早拟出章程,定夺后着令诸团营佐官严格参照执行。
    当初广兴垦军的初衷是打造一支名义上隶属朝廷,实际唯己听用的私人武装,随着队伍势力日趋扩大,韩可孤不着痕迹地加强对垦军的个人控制,在这方面李长风最是擅长,有大人的神奇故事做底子,他不遗余力地在营兵中为韩大人广树权威,效果异常良好,现在普通兵士每每见到韩大人都是眼泛金星,一脸崇拜。
    国势无力,朝廷虚伪,如此不济形势却有利于韩可孤。本来与耶律大石把持的伪朝廷就是挂靠关系,应的大义名声,虽然如今形势,皇家尊严己近沦丧殆尽,万民离心,逐渐流失了的该有的敬畏,但老虎虽死,骨架子上的威风犹在,大可以借助虚虚尚存的天子正统,扯住这面将倾的旗帜当做斑澜毛皮,把该做的事情做得名正言顺。
    敦化城距离通州不近,路途崎岖难行,驿马奔波很不便利,而且秦王也自我感觉只是立下个朝廷的名头在那里,别无是处,不由得不心虚手短,便无余力和条件多顾及其它方面的军政事务,一切只能听任萧平之与韩可孤在通州自行其事。倒是耶律大石对韩可孤颇欣赏,很有惺惺相惜之意,偶尔与他有书信往来,讨论军情局势很是合契。在大辽朝野之中,韩可孤才名彰显,耶律大石更加卓著,又是皇亲血脉,无形中又给韩大人的重量增加许多砝码,地位愈发巩固。同时,环境的不堪也让以往管理通州的老官僚们在一定程度上不得不放弃了对垦军到来的不信任,诸事都要仰仗。萧平之自不必说,经过效圣寺中一番交谈和后些时日里的就近观察,他自内心深处早奉自己这位哥哥成为了主心骨,凡事采纳他的意见,给予最多支持。
    如此形势和政局之下,韩可孤在通州的话语权日渐加大,办事掣肘少了很多。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方唱罢我登场。优伶们在舞台之中上场复下场,更替反复,总没有落幕的时候。事亦如是。通州的事情才刚刚捋顺明白,逐渐步向正轨,云内州那方驿马又来快报。
    果不其然,在宋境中腾出手来的金国军队开始战略转移,矛头直指西北云内州方向。不止如此,外患危急不解,又添内忧难平,州内里当初被垦兵连番打击得抱头鼠窜的匪患此时见狠辣艰涩的韩狠人终于离开,留守的只剩一群之前曾经被自己们喂得饱饱的京州兵正在吃喝嫖赌,当着和尚撞着钟,实不足为惧,便纷纷死灰复燃起来,于是云内州情形便与其它几个苟且在金兵狼顾之中的残余之城情况类似,都处在威胁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形势所迫,耶律奉纵使再如何懒于军事,也开始琢磨着欲直接掌控一支保命的军队。而历数过麾下京州军大多不堪以用,唯独经过韩可孤一段时期的指导苦训之后的屯骑营无论单兵或者阵战都是其中佼佼者,这让他纵使对韩可孤有诸多不满,也不得不暗竖拇指,赞叹他是治军能臣。
    这是一大块肥肉,耶律奉必须要把它吞到自已腹中,于是下令全军:"日后屯骑营调剂由刺史衙门直管,非本府札饬,不得轻自动营。"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以手中的权利在明处压制住耶律冲,一步到位剥夺他军事主官的权力。做法很草率,形同儿戏。
    因为屯骑营是京州军底蕴,不隶属韩可孤辖理,所以当初移师通州时被留在云内没有带过去,营官仍然是新升的校尉耶律冲。这是个憨直厚道的汉子,而老天造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老实的人越认死理,他平生最佩服韩可孤,此时却走了,从此受那个不懂军事要领、镇日只会酸文醋语的的耶律刺史辖制,心中不免憋屈。又隐隐怀疑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韩大人此番被迫移师与他有些关系,便渐渐生出逆反之心,开妨不服约束,欲出离刺史衙门管理,成一支法外之军。
    耶律冲的管理能力虽然差些,但贵在有人缘,平日里无分大小,与下级官兵吃住一体,甘苦同共,颇受兵士爱戴,此时见他受到排挤,顿时闹将起来。耶律刺史震怒,欲调其它营兵镇压,但一个在朝堂之上站班久了的谏议文臣哪里会知道军旅中人最能抱团,既使是武骑营到了此时也同仇敌忾起来,于是,云内州一时乱上加乱,耶律奉大人很是灰头土脸。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节
  更新时间:5-15 23:24:02 本章字数:2093
    感觉有些困,韩可孤放下手中的塘抄,往那间宗祠寝堂改造的睡房歇息。儿子一直伏在案上瞌睡着等他回来,见他入屋,赶紧倒了热水给他烫脚。萧狗子听到声音也从炕上爬起来,把温在灶下的老玉米粥端过来。韩大人惬意地几口饮尽碗中烂糊的热汤饭,胡乱洗了洗,便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确实是乏得狠了,韩可孤这一睡,直到次日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转过来,脑中仍昏昏沉沉不很清醒。听到里间有动静,韩炜知道父亲醒了,赶紧进去伺候他洗漱,一边通报,李长风李叔叔正等在外面候见。
    李长风面色有些憔悴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份驿报递给了他。韩可孤拿过来略略一看,有很大篇幅说的云內州那边的事情,无非都是些州内危机的苦情话儿,他的眼忍不住眯了起来,叹息道:“唉——这一州的官吏将兵????竟都只会诉苦乞怜,无一人硬气,若真到金兵临城下,该当如何是好?”李长风苦笑道:“也是有好的?????不过那些主战的将佐地位相对不高,夹在了当中,日子不好过。”韩可孤知道他说的是耶律冲一干人,摇头冷笑道:“又做出兵哗的蠢事!耶律刺史纵有不对,也不该聚众要挟。"顺手端起韩炜奉上来的热茶水抿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接着道:“莫要说这里面沒有耶律冲的纵容,依我看来就是他在背后怂恿!”李长风知道韩可孤很生气,是针对耶律校尉不能忍辱负重,顾及全局。韩炜立在一旁更加大气不敢出,低头无语。韩可孤看到最后,更是眼中怒意渐起,恨恨地一把将报抄扔在了案上,压低声音骂道:“果然——这些个大人,都是厚颜擅辩、摘卸责任的行家里手!”原来在邸报中,写屯骑营兵只知有一人而不知有朝廷,隐晦指责韩可孤在云内州时一味姑息,如今又成了暗中操纵兵乱的黑手,是造成云内州军号令汾岐的罪魁祸首。
    对于韩可孤来说,云内州刺史衙门能够做出这种事情让他并不吃惊。大辽国不堪至此,官场腌臜事岂在一州一县一人一事?他不过有些担心,驿报是驿站传递的公开性文报,上可达圣听,下可传黎民,一旦这宗莫须有的消息传播开来总会给自己造出些困惑。以他如今手中掌握的权力与势力,面对着这类无来由的指摘并不惧怕,但是俗语有云:‘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其中必定会有故意干扰视听、颠倒黑白的附会之人出现,以便借机损怀自己清誉。有他们刻意误导,很可能形成众口铄金的局面,使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对自己产生不良想法。韩可孤名虽可孤,却并不愿意真的被孤立,‘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八方有朋,援来四方,这是事情成功的一个必要条件,可一旦任由这种舆论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形成,势必会使兴军复国计划人为地少了许多配合。李长风看他微怒神色,小意安慰道:“大石公那里还没有传来消息。通州上下也并没有不良反应?????。大人,你的名声早立,岂是别人轻易可以诋毁得了的,况且这种泼脏水的事情在官场上屡见不鲜,肯定不能欺瞒长久。”韩可孤发了几句火,气渐渐消了一些,略一沉吟,也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看来这些天思虑紧张,让自己的神经有些敏感,不由自嘲一笑说道:“还是长风看得透彻。不过?????你还是去安排一下。后天,我?????去拜访萧平之大人。”其实,此时在韩可孤的内心里,最怕的还是通州不稳,萧平之对自己产生猜疑。李长风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笑说道:“清者自清。我看大人无须急着过去向萧大人解释什么。”“噢?为什么?”韩可孤好奇问道。李长风分析道:“邸报传开,很多人都知道,以大人您的性情断不会做出这种龌龊事情?????若此时过多解释,反而有了欲盖弥彰的嫌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