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君行

108 贵女


“放肆!来人!给我拦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妇!”刘慈肝火大盛,猛地一拍面前案几。
    眼见亭下忽然窜出两个身高力壮的下人,谢同君不闪不避,而是猛地蹂身往前跃去,一脚踹向右侧那人,那人一惊,迅速往后退去,谢同君也立刻从地上借力两步弹跳而起,一个侧翻踢踢中那人下巴,猛地将人踢飞两米远,她缓身落地间折枝为剑,恰巧在另外一人攻来时长枝一晃抵上那人喉咙。
    丝丝血迹从那人喉间流出,那人惊骇交加的瞪着谢同君,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方才还怒气翻涌的刘慈也完全被眼前这一幕狠狠镇住,又惊又惧的看向面前神色平和的女子。
    谢同君扔了手中树枝,淡淡的瞥了刘慈一眼,轻笑着开口:“《孙子·谋攻篇》有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刘大姑娘,看来你平日里看的书,还是太少了。”
    “你!谢同君!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定要将此事禀告父亲,到时你切莫后悔!”刘慈哪里曾被人如此耻笑过,当下便涨的满面通红,又惊又怒的放下狠话。
    谢同君不再理会身后屡屡挑衅的女子,正准备离开此地,前面忽然袅袅娜娜的走来五六个妙龄女子,这些女子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左右,领头的一个身穿桃色曲裾深衣,头梳双环分髻,两髻上缀着两串精巧别致的淡青色小花串,看起来娇俏可爱又不失温婉贵气。
    谢同君微微颔首,正欲绕过这些人离开,那女子却忽然淡笑着轻声开口:“夫人请留步片刻。”
    “姑娘有事?”谢同君顿下脚步,对面前这身份呼之欲出的女子露出几分善意的微笑。
    事实上早在先前与刘慈争辩之时,她便从院门处看见一方粉色裙角,如今见这女子露面,便已料定这女子应当是刘家的另外一个姑娘了——昨日跟张偕遣人出去大肆购物,打听到的消息实在太多,其中一件,就是关于刘家的两位贵女。
    大姑娘乃是刘典先夫人所出,只是这位夫人嫁进刘府三年便染病去世,刘典第二年便娶了新夫人,刘二姑娘便是新夫人所出,刘典的嫡长子与刘二姑娘一母同胞,只是刘典虽有四个儿子,却只有一个是嫡出,其他三子皆是庶出,而且年纪现今都还不大。
    刘二姑娘对先前发生的事情仿似不知,笑着开口问道:“夫人虽是大姐的客人,但我初见夫人却觉得极为合眼缘,不知夫人可愿与我去静远阁小坐片刻?”
    “有何不可?”谢同君侧身道:“请。”
    两人笑着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与身后那些侍女拉开了距离,一路天南海北的交谈下来,谢同君十分诧异于眼前女子见识之广博,竟丝毫不似其他的闺阁女子。
    其实这时代女子读书识字的很少,不说贫家女,甚至有很多高门贵女都不认识字,但面前这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谈吐之文雅,读书涉猎之广就令人惊叹不已,因此虽然知道刘二姑娘找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谢同君还是对面前看似可爱单纯的小女子多了几分赞赏与敬佩。
    “姐姐可真是厉害。”刘宫惊叹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由衷的敬佩道:“没想到姐姐能以女子之身行军四年,这份毅力与坚持实在非普通人可比。”
    “形势所逼罢了,我倒羡慕姑娘学识之广博,举止之文雅。”谢同君自嘲一笑。
    “姐姐此言差矣!”刘宫迟疑了瞬间,忽然愧疚的低下头来,期待而小心的看着谢同君,低声道:“其实……方才我看到姐姐出手了,只是我一时被姐姐的气势所惊到,这才装作没有看见,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谢同君早知道她就在当场,因此并不惊讶,更何况刘宫这番看似示弱的话,分明就是在降低她的戒心,谢同君提了提精神,爽朗地笑着调侃道:“莫非姑娘是被我的凶煞吓到了么?那是我的不是了。”
    “才没有!”刘宫急急地打断谢同君的话,开口道:“我倒是认为,姐姐若是男子,定是位英武不凡的大将军!”
    “姑娘又在自夸了。”谢同君狡黠的笑起来。
    刘宫满脸迷惑的看向谢同君:“姐姐此话何意?”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夸我,我若是不夸回去,怎么好意思?”谢同君微微一笑:“姑娘若身为男儿,想必定是一位学识渊博、风度翩翩的大学士才是。”
    刘宫亦是开怀的咯咯笑起来:“那姐姐你,可会为我心折?”
    “这嘛……”谢同君眉头稍稍挑起,抱歉又得意的甜甜笑着:“我若为你心折,只怕我家夫君要来找你拼命罗!”
    “看来张曹掾与姐姐你定是一对儿相敬如宾、鹣鲽情深,人人称慕的神仙眷侣了?”刘宫羡慕的看向谢同君,无限憧憬着低声喃喃:“真希望将来我也能嫁给这样一个好夫君……”
    谢同君笑着接口:“姑娘谈吐高雅,又兼仪态非凡、贵气天成,定能心想事成。”
    “那便承姐姐吉言啦!”刘宫双眸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天真的笑意:“跟姐姐聊天很是开心呢!若是姐姐不嫌弃,不如留在我这里用膳如何?”
    谢同君颔首:“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刘宫处用了晚膳,两人又找到话题闲聊了几句,回到刘府别院时天色已近黄昏,紧绷一天的神经在躺上床榻的那一瞬间终于松弛下来,慢慢闭上眼睛舒缓疲累的思绪。
    张偕甫一回房,便看见谢同君横躺在床榻的模样,他挥退了想要前来伺候的奴婢,轻声嘱咐道:“替我打一盆热水过来。”
    谢同君迷迷糊糊知道张偕进屋,却一直懒的动弹,直到双脚被浸入温暖的热水里,小腿被不轻不重的力道轻轻按压着,她才终于从榻上坐起来,舒服的叹气:“还是仲殷你对我最好了。”
    张偕温柔的笑了笑,轻叹道:“我是你的夫君,不对你好对谁好?”
    “哼!你还敢说!在哪里惹到的烂桃花,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谢同君佯作生气,一把拧住张偕的耳朵,酸溜溜的开口:“刘大姑娘说了,日后她进了门,我就是妾,要看她的脸色过活呢!”
    “什么!”张偕眉头一皱,声音一提:“竟敢有人欺负我夫人?我看她是活的不耐烦了!明天我就带人去刘府找她算账!”
    “你就装吧!”谢同君冷哼一声,在他长裾上左右蹭蹭擦干脚上的水,懒洋洋的开口:“若不是你招惹人家,人家怎么会偏偏看上你?”
    “夫人冤枉我了!我这可算是无妄之灾。”张偕苦着脸开口:“我平日里秉承谢氏三从四德之训,看到女子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怎么还敢招惹她?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你若是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刘大姑娘面若桃花……”
    谢同君还没说完,张偕已经一把捂住她的嘴,叹气道:“夫人,不如我们还是说说刘二姑娘?”
    “呸呸呸……你的手刚刚碰了洗脚水!”谢同君嫌弃的推开他。
    “那么……”张偕忽然一口亲上她嘴唇,亲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满脸笑意的问道:“这样夫人该不气了吧!”
    虽然谢同君一阵窘迫,哼哼两声才开口:“那刘家二姑娘确实是一个值得推敲的人,她为人处事颇有分寸,言谈举止见识不俗,更能懂得利用手段降低我的防备心,虽然年纪尚幼,又困于方寸之间,但却称的上心机深沉,聪慧内敛。”
    “唔……”张偕微微一沉思,继而舒展了眉目,坦然而笑:“聪明人行事,才让人更加放心,这些烦心事与我们无关,今日劳累一天,还是早些歇着吧!”
    第二日一早,冬寒更浓,刘典刚刚用完早膳,才换上襜褕到了练武场练武,下人便来报说是二姑娘请见,刘典遂止了动作,对陪同他练习的龚珑道:“你也一起来吧。”
    两人到了厅内,刘宫已经静候在一旁了,看见紧随在父亲身后的龚珑也不不诧异,微笑寒暄道:“龚副将也在。”
    “这么早找我何事?”刘典走到主位坐下,笑着开口问女儿。
    “看来父亲并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刘宫向父亲讲了昨日的事情,又开口补充道:“我看那张曹掾的夫人并非普通女子,女儿昨日与她交谈,这位夫人言词之间看似率性大方,却又滴水不漏,分明心中有气,却隐而不发,甚至能与女儿谈笑风生,我数次试探,皆是无果。”
    刘典动作儒雅的一捋胡子,语气却有些不以为然:“哦?能得我儿如此夸奖,看来这位夫人确实有过人之处了?”
    “大人,属下认为二姑娘所言有理,此女不可小觑。”静默多时的龚珑忽然上前一步,忧心忡忡的开口:“属下曾听说张氏曾经跟随张曹掾一同上阵杀敌,还曾带领将士独守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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