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君行

110 合谋


“心狠手辣如何?冷血无情如何?为殿下的天下霸业牺牲,是陈容的使命,也是他的荣幸。”张偕不以为然的开口。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龚珑暗暗心惊的同时,反而不敢轻易应下与面前这人的交易,只是到底还有几分不甘心,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世人说你畏妻如虎才不敢纳妾,如今看来,只怕你妻子也不过是沦为你的利用工具而已。我本以为你对你妻子应有几分真心,可闻名不如见面,你根本就是个无心无情的人!”
    “你猜错了。”张偕摇摇头,嘴角边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行事虽然不择手段,但是我夫人,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如此说来,你倒还存有几分真心了?”龚珑看他神色不似作伪,方才的防备之心才去了两分,只是仍不放心的开口:“你自己也承认你行事不择手段,要我如何信你的承诺?如果我今日帮了你,明日你却反悔暗害我,到时我又该如何?”
    听到这话,张偕不禁轻笑出声:“龚先生敢在兴武帝手下做事,想必是个敢于以命相搏的赌徒。那么我张偕与兴武帝相比,谁人对你的威胁更大?更何况我只想借兵攻打兴武帝,又非长久居于下阴,即便想要暗害与你,却也有心无力。更何况,你在下阴/部署多年,想必实力相当可观,待下阴尽入你手,桓军与兴武帝对战之时,还不够时间让你继续养精蓄锐,集兵屯粮吗?”
    “哼!”龚珑冷哼一声,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张偕转身慢慢往前走,目光放到层层叠叠的飞檐廊角之后,平日里温柔和善的声音此刻也在阴沉的天气下衬出几分低低的森气:“如果我所猜不错,刘典应当是一个相当自傲且沉迷权势之人,他如今的拿捏做作,一是因为好面子,二是想要占据主动地位,其实对于桓军的联姻请求,他心里定是非常乐见其成。”
    “你的确善于观察人心。”龚珑叹气:“老实说,跟你的交易,总让我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
    “哈!我若是虎,怎么可能被陈容打压数年?”一直淡笑着的张偕忽然阴下脸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以为我如此爽快的答应你是因为什么?陈容他,毕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原来你跟我心思想通。”龚珑似嘲非嘲的笑了笑:“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一个多么忠诚的人。”
    “忠诚,这个词放到乱世不觉得可笑么?”张偕扬扬眉角:“就拿龚先生你来说,你在下阴多年,对兴武帝的衷心还剩几分?你想要坏了桓军的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兴武帝的命令吗?”
    “有些话,你不必说的过于清楚。”龚珑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开口道:“你不怕得罪了我,影响咱们之间的交易吗?”
    张偕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兴武帝的衷心剩下几分,兴武帝对你的信任就剩下几分,不……也许更少,兴武帝本就是一个多疑寡情之人。”
    龚珑面色一变,袖下双拳随即紧紧握起。张偕说的没错,他也早就想到这一层,只是如今他在下阴得到的一切,都是苦心经营谋划的结果,如果不是因为如今尚无完全把握拿住下阴,他何须还要继续听从桓缺的命令?
    “你如今暗地里受制于兴武帝,明面上还要屈居刘典之下,不过是因为你尚无完全把握拿下下阴,郴州项氏一族与刘家乃是姻亲,你是怕贸然出手反而被刘家和项家所制,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张偕见他面露异色,继续游说道:“如今我助你制住刘典,明面上还是他为安定王,暗地里却由你来当家做主,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再过两年刘家一定会完全归于你手。”
    “那项家呢?”龚珑眉头微微蹙起,不甚赞同赞同张偕的观点。
    “项家帮刘家,无非是因为项家女儿是刘家宗妇,说到底不过强强联合的姻亲而已。只要你破了此局,何须害怕项家?”
    “你想让项家女死在下阴?”龚珑惊疑不定:“可是她长居内宅,我要杀她谈何容易?更何况若是引得项家追究又该如何?”
    “龚先生。”张偕忽然停下脚步,低笑着开口:“张偕有个更好的法子,就不知你可愿一试?”
    “你说罢!”
    “不知龚先生可曾娶亲?我倒认为,只有项家的贵女才能与未来的下阴之主相配。”
    “你……你是说……”龚珑瞪大眼睛,带着点儿不可置信的又几分惊喜的开口:“你是让我杀了刘珍,娶孀居妇刘项氏为妻?”
    张偕微微点头:“然也。如此一来,龚先生你又多一助力,不是吗?想必项氏一族也很是担心日后新帝削藩贵平豪族,会很乐意与你同一阵营。”
    “对!对!你说的对!”龚珑连连点头,片刻后乍然清醒,蹙眉问道:“你如今这般帮我,不怕我日后成为桓陵心腹大患?”
    “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张偕浅笑着开口:“各凭本事的事情而已,希望兵戈相见之时,龚先生念及几分旧情才是。只是如今,就请先生你多多关照了。”
    龚珑哈哈大笑:“好说,你打算如何?”
    张偕沉吟问道:“你跟在安定王身边这许多年,可知道他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
    “他喜欢去城西的一处茶室饮茶。”
    张偕展眉抚掌笑道:“好,那么三日后,我会想办法与他一同去茶室饮茶,到时你提前到茶室等着,看见我们进去了,随后进来就是。到时他落入你我手中,害怕他不按照咱们的意思行事吗?两军联姻后,只要将刘典手下兵将借给桓军,到时候下阴只剩下你的兵力,那时想要控制刘典和下阴,凭你的本事应该不难。”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张偕!好一个兵不血刃的阴谋家!”龚珑哈哈大笑,用力拍打着张偕的肩膀:“看来你与传闻中那个翩翩君子果然不同,你真是卑鄙无耻极了!”
    “我们如今绑在一条船上,你又何须如此嘲讽于我?”张偕笑着拍下他的手:“事情都说清楚了,不知龚先生可还有兴趣畅饮一番?”
    “不必了,主公那里,还需要我复命。”
    张偕微微揖手:“那就不强留先生了,只是劳烦龚先生尽量将婉拒之词说的漂亮些,安定王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可莫让我无意间惹恼了他。”
    “这是自然。”龚珑拱手告辞,大笑着离去。
    张偕看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亦是淡淡一笑,默默在廊角下站立良久,才慢慢踱回书房。
    书房房门大开,北风呼啸,扇窗打在窗棂上劈啪作响,风雪从门外吹进屋里,暖气早已经被风散尽,早前还燃着的火盆也早已熄灭,干净的案几上只余两盏残茶。
    张偕深深地吸了口冷气,转身往房里走去,昏暗的房间里,谢同君正点着一盏铜灯坐在软榻边写着什么,瞥见地上印下的长长影子,这才抬起头来:“回来了?”
    “夫人在写什么?”张偕走到她身边坐下,将脑袋轻轻搁到她肩上,半闭着眼睛问道:“你可知叔由去了何处?”
    “叔由那么大个人,总不至于饿到自己。”谢同君将他下巴抬起来,仔仔细细看了看他唇边那微微肿起,泛着点青紫的伤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叔由下手可真重,下次见面,我非得好好讨回来不可。”
    “唉,劳心又劳力,真累煞我也!”张偕长长叹气:“如今叔由倒是躲清闲去了,只剩我一人疲于奔命。”
    “那我遣人去把他找回来如何?”谢同君抬抬眉头:“只怕叔由他虽看似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实际上却是个相当仁义忠善之人,不会赞同你与龚珑合作的计划才是。”
    “你都知道,何苦还打趣我?”张偕长叹口气:“真不知他为何如此死心眼。”
    “他若不死心眼,就不是叔由了。”谢同君揉揉张偕的肩膀,笑着宽慰他:“如今他暂时离开也好,免得你俩互相看不顺眼,等日后木已成舟,再好好向他赔个罪,他那般心软的性子,定会理解你今日的做法。”
    “哼!我为何要他理解?”张偕却有些不悦的蹙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徐贤既然瞧不上我张偕的为人,又怎么会真正的从心底里体谅我?如今我只求完成殿下的重托罢了。”
    “随便你,反正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我是管不了。”谢同君从软榻上起身,到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伤药:“你坐过来点,我帮你揉一揉化化瘀。”
    两人不再纠结于此事,转而闲聊起别的事情,一时间,气氛倒也宁和异常。门外静静躲在暗处的人听到此处,便凝神屏气,悄悄离开了此地。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谢同君瞧着那渐渐被风雪隐埋的一串离去的脚印,看着渐停的风雪,也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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