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君行

117 静好


“你还有别的选择来跟我谈条件吗?”张偕轻轻笑着:“我用武力也可以同样制服你,你要知道,无论你认不认罪,我张偕要做的事,你从来阻止不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自陈罪状,畏罪自杀,这是最适合你的死法。”张偕轻轻敲一敲马车侧壁,催着车夫继续前进,一边慢慢说道:“你也可以选择抵抗,但是你是个注重声名虚誉的人,想必你不愿死后吴家名声变的更差。”
    “你骗我……你骗我!”樊虚忽然大声嚎叫起来:“你骗我!骗我给你下跪!骗掉了我吴家最后一丝尊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你在骗我啊!”
    他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越来越暗、越来越阴沉的天空终于失色,最后再也没有一点光明……狂风大作,鼓起他宽大的衣袖,凉风入体,从指尖一直冷到心底,冻的人心底发寒。滚滚沙尘随风而起,将他淹没在这篇看不到一丝光明的黑暗里。
    第二日一早,仆人像往常一样打扫房间之时,迎面忽然倒下一具瞪着大大眼睛的冰冷血腥的尸体,地上同样遍布血迹,他立刻失声尖叫,赶紧飞跑着向家中女主人报告此事……
    张偕来到将军府时,樊虚的尸体早已经被白布盖上,樊虚的夫人和孩子正跪在一边失声痛哭,看见张偕进门,那女人尖叫一声便朝着张偕扑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丈夫……还我夫君啊……”
    下人立刻抱住夫人,阻止她继续往前扑去,张偕从众人身边走过,看到案几上遗留的罪状,那凌乱飞扬、含着深深恨意的字迹,写尽了他的不甘和控诉。
    “逆臣樊虚,今认罪伏诛,细数罪状,如下树桩:一则心有二主、不甘为臣;追随陛下日久,待天地平和,一日绶印晋封……二则私养家兵,意图谋反;封地之内,宅府之中,兵器暗藏,静待良机……以上罪状,字字泣血;诸等过错,悔不当初;错路自择,一错到底;一念明君,罪恶甘罚……罪臣樊虚绝笔。”
    张偕看完罪状,将绢帛递给郡守,便兀自闭目不言了。
    那郡守本就心怀惴惴,看完罪状更是惊惧不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指天发誓:“大司马明鉴……此事与下官半点干系都没有啊……大将军造反,我们真是半点都不知情……”
    “你这狗官!”那妇人忽然猛地扑到郡守面前,扬手便是啪啪两个巴掌,大声叱骂:“你从前是怎么巴结他的?如今一出事你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我告诉你……大人我告诉你!这狗官也掺了一脚,我夫君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啊……”她大声叱骂着,哭泣着,哭完之后忽然又沉默下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张偕大腿,哭泣道:“大司马,你跟我夫君跟随陛下十数年,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吧!我知道你们素有旧怨……但人死如灯灭,求求你放过我两个孩儿……求求你!求求你……”
    “这位夫人。”张偕将脚从她胳膊里拔/出来,稍稍往旁边退了一步:“夫人放心,我看你两个孩儿皆不足十六岁,虽活罪难逃,但死罪可免。现在劳烦大人带人搜查将军府,收缴大将军谋逆之物。”
    “诺、诺。”郡守连忙起身,带着兵士去搜查将军府其他地方了。
    此案已结,张偕便不再耽搁,带着收缴的兵器和罪状回长平复命,半个月后,关于大将军的处罚诏令便下达:“永泰九年春一月癸丑,大将军樊虚谋逆犯上,家产充公,亲属流刑三千,家中男丁有年满十六者,悉数斩首,女眷及幼子,充入掖庭。”
    圣旨下发时,谢同君正倚在张偕怀中,听着远处传来的高唱,也有种淡淡的惆怅。张偕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便安慰道:“宦海浮沉,安危本就莫测难辨,更何况樊虚怀有二心,陛下容忍他至今,也是陛下但求稳妥的做法,否则他哪还有命活到现在?倒是吴家……我也许真该谏言帮吴家正名。”
    “你……”谢同君一惊,随后便淡定下来,温和一笑:“其实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张偕握住她的手:“吴家对桓氏忠心耿耿,实在不该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更何况天下皆知吴家当初是被徐帝陷害,陛下迟早也会处理此事,便由我来开口有何妨?只不过,樊虚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吴家人了。”
    谢同君微微点头:“这样也好,就让吴昭死在当年的屠杀当中吧,也免得他侮辱了吴家百世清名。”
    过几日后,张偕换上朝服,入宫参见陛下,并向陛下谏言彻查当年被徐帝污蔑的忠臣及王室。除此以外,他也终于呈上写了多年的辞表,请求告老还乡。皇帝不悦的嘲讽了张偕一番,允诺他的请求,撤其大司马之职,却保留其侯爵,允许世袭罔替。
    张家一族近年来在朝中日渐扩大,张偕请辞回家之举,不仅向皇帝表明了张氏一族的衷心,也缓解了张家在朝堂上势力过大给朝廷和皇帝带来的种种压力,皇帝当然欣然答应。
    没过多久,安排好离开之后的诸多事宜,与亲人一一告别之后,张偕果然带着妻儿家眷,乘着马车一路往南,因谢同君身怀有孕,不宜过度劳累奔波,因此一行人皆以游玩为主,慢慢悠悠往长留而去。
    当年徐贤虽然受封,但是他无心官场,虽然早前他一心想要光复桓氏,但大功告成之后,他便毅然辞官回去,毫不眷恋官场繁华,后来也曾多次写信给张偕与谢同君,劝他们一同归隐。
    这次回到长留,徐贤一早便到长留城门口等着,迎接他们一家回来。除此以外,张家宗亲也纷纷前来相迎,张偕此次回来,颇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之间,两年已经悄然而过,张偕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入学,小女儿张嫣也已经一岁多,能够咿咿呀呀的说话了。
    这日中午,谢同君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谢同君掰着手上的碎馒头,喂地上几只不知何时飞过来的鸟儿,旁边张嫣正坐在铺好的柔软席子上面,看着鸟儿拍手。
    这时候,从学堂回来的张仪与张霭两人忽然飞奔而入,一口气跑到谢同君身边,大声喊道:“娘,娘……方才放学时我见到姑姑家的马车了……”
    “媗儿来了?”谢同君愣了一下:“不是说还有几日才到吗?”紧接着,她又高兴地站起来:“两年不见,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怎么样了……你赶紧去徐叔父家寻你爹回来,好好收拾一番招待客人。”
    “孩儿知道。”张仪转身将书袋子放入房间,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往院子外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张偕、徐贤等人皆来到张家,而张媗的马车也随后来到,马车上不只有张媗,还有她夫君刘湛、两个孩儿,甚至连董氏和张淮的两个孩子也来了。
    “大哥怎么没回来?”
    “朝中事务繁杂,他哪里走的开?”董氏笑着从马车上下来,几个小孩子早已经调皮的蹦下马车,一起一窝蜂跑到别处玩去了。特别是长平来的那几个孩子,还是第一次来长留,看见远处不见尽头的良田和树林,更是感到新奇。
    大人们也懒得管他们,张媗只是对着几个孩子嘱咐了一番便随他们去了,转而跟张偕等人寒暄起来。
    这两年,期间虽然书信不断,但是却一直没有见面。谢同君有心想去长平看他们,只是张嫣还小,不适合长途奔波,而刘湛又是黉学的夫子,整日里忙着教书,更没有时间走开。这次回来,还是千求万求才求得了四个月的假期。
    众人久别重逢、兴致高涨,晚间的宴会,一直开到半夜才渐渐散了,谢同君抱着孩子半梦半醒睡在长榻上,听着远处醉酒的男人们传来的高歌声,忽然感觉内心无比平宁。
    这样的生活,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所有快乐的、痛苦的、艰难的、挣扎的过去,都渐渐被掩藏在过往的时光里,只剩下如今大浪淘沙之后的平宁祥和,一世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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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这篇文就正式完结了。因为中间波折不断,今年身体状况也不算好,时间也拖的太长,结局可能并不那么尽如人意,只是三次元过于忙碌,现在已经耗尽心力,以后有时间,也许还会多加完善,写个番外。
    非常感谢那些一直收藏文文的小天使们,非常感谢你们相伴~
    下一篇文,打算这段时间忙完就开,大概明年三月份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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